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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五十七兩名老師确認完考生身份，九點整試卷正好發放完畢。

廣播裏響起考生開始作答後一秒，教室便被筆尖和紙摩擦的沙沙聲響覆蓋，考生們鄭重留下自己的名字。監考老師輕聲在教室裏巡視。

第一堂考試語文，所有科目中最簡單也是最難取得高分的一科。

說簡單是因為只要敢寫，試卷就能作答完，不像理科不會就寫不出來了。而高分難得是實際情況，學得再好也難以像理科一樣輕松拿滿分。

皆是因為答案主觀性太強，老師們批卷也是帶着想法的。

總之，考生們在拿到試卷前還是抱以平和的心态，直到他們讀了題，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第一道題就是文言文閱讀大題，常規的拼音、糾錯題等直接融合在大題裏面，往後翻，整張試卷五大題，第一題文言文閱讀，第二題現代文閱讀，第三題詩歌賞析，第四題話題讨論，第五題作文——全是硬題！

不說不熟悉這類題型，就算熟悉，其難度也叫人頭疼。

項陽宏閉緊嘴瞪着試題，頭發都要豎起來。

他光輝六年的語文成績就要在今日留下不及格的歷史嗎？

看着就好難！

陳旭卓緩慢而深沉地呼吸兩回合，集中注意認真讀題。

讀懂多少算多少，這不過是開始。

按部就班的初中畢業生們狀态也沒比兩人好哪去，眉間皺着小山全神貫注。

唯獨俞榮兒，永遠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一目十行閱讀，随即快速答題。

考試時間過去二十分鐘時，俞榮兒筆尖杵在作文區內，而大部分同學才開始第三題！

考試時間過去五十分鐘，俞榮兒整張試卷作答完畢。

第六十分鐘，檢查完試卷一次，沒有需要改正的地方。

“咔——”鋼筆蓋上筆帽發出輕微的聲響。

等監考老師巡視到俞榮兒桌邊，她低聲道：“老師，可以交卷嗎？”

男老師一怔，懷疑耳朵出問題，這才過去一小時，“他”說的是上廁所嗎？

“你說什麽？”男老師低聲确認。

“可以交卷嗎？”俞榮兒微微提高聲音，以便他能聽清。

只是如此前後左右也聽清了。

幾雙眼睛掃過來，又快速收回于卷面。

“……可以。”學校沒有硬性要求考試最少時長，只是沒料到會有人這麽早交卷。

男老師低頭掃視桌面上的試卷，作文寫滿了，字跡工整如同印刷。

再擡頭，便是該同學頂着一張禮貌臉沖他點頭，踏着沉穩步伐離去。

該誇“他”太潇灑了嗎？

另一位女監考老師走過來，收起俞榮兒試卷，沖男老師無聲笑笑。

她是知道這個考場有三個特殊孩子的。

走出教室的俞榮兒面對的是空蕩的校園，所有考生還在座位前答題，大鐵門緊閉，她不得不持準考證經保安室出去。

“孩子你棄考了？”保安大叔一臉可惜模樣。

“沒有。”俞榮兒搖頭。

保安大叔脖子猛地回縮，皺着眉頭搖頭不贊同道：“考試要細心沉着，養成檢查的好習慣……”

俞榮兒面無表情點頭。

保安大叔見俞榮兒一副“敷衍”模樣，住嘴不再說教，嘆一口氣放她出去。

校外站着三三兩兩原地等候的家長，俞榮兒的出現着實吸引他們目光，不少人望望她，再望望手上的表。

俞榮兒淡定徑直走向路口，左拐彎，馬志雄将車停在那裏。

馬志雄正在車內看報，俞榮兒離車三米遠時他便察覺到。

擡手看表，十點出頭，顯然俞榮兒提前交卷，俞希子還在考試。

對此馬志雄并不驚訝。

“要先送你回家嗎？”俞榮兒上車後馬志雄問。

比倫中學離家十三分鐘車程，來回二十六分鐘，送完俞榮兒再趕回來大概率不會讓俞希子等待。

“謝謝，不用那麽麻煩。”俞榮兒搖頭，她知道馬志雄想方便她回家學習。

她從包裏掏出一本書，“在車上也能讀書。”

書名《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俞毅行交代她閱讀的經濟學書目之一。

和它相比不久前的現代文閱讀可謂簡單。

馬志雄點頭，不打擾俞家未來繼承人學習。

等語文考試結束後，俞希子才回到車內，馬志雄開車載二人回家。

吃完飯後稍稍小憩，兩人返回比倫中學繼續下午數學考試。

上午語文考試給了考生們下馬威，下午的數學考試更是讓考生們苦不堪言。

比倫中學絕對是在打擊他們！

只是——

數學考試開始二十分鐘後，“老師，可以交卷嗎？”

男老師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又是“他”！

不同于語文考試，俞榮兒數學卷面幹淨簡潔得過分，草稿紙更是白白淨淨。

但“他”的确都答完了。

男老師緩慢點頭，“可以。”

陳旭卓關注着俞榮兒，直到對方走出視線，他才低頭繼續答題，臉旁肌肉緊繃。

第二天仍舊考兩場，上午外語，下午綜合。

項陽宏、陳旭卓、俞榮兒走進教室時數道目光同時望過來。

項陽宏自覺側身，大家要看的是俞榮兒，回回提前交卷的天才。

同學六年他早就習慣了，他理解周圍人此刻的心情。

陳旭卓安靜乖巧，他仿佛俞榮兒的影子，若不特地注意大家很容易忽視他，等注意到時又立即想到他總是在俞榮兒身邊。

頂着好奇、探究的目光，俞榮兒落座。

“那個？同學——”身後傳來一道男聲，是在叫俞榮兒。

陳旭卓和項陽宏比俞榮兒反應還早，看向發聲的男生，他臉上長滿痘痘。

俞榮兒扭頭，“嗯？”黑眸平靜。

一張精致、中性的臉陡然闖入眼底，男生莫名羞澀起來。

他左肩微顫，手伸向脖子後方搭住，笑道：“你翻試卷好快，尤其考數學的時候，我都懷疑我是不是失憶了。”不然怎麽不會做題呢。

昨天的感受再次湧上心頭，一時間男生放松了，問出他好奇、以及大部分同堂考生好奇的問題，“昨天的數學題你都會？”

題目的确尚屬初中知識能解答的範疇，但難度不低，道道題都能和中考壓軸題媲美，甚至更難。

“嗯。”俞榮兒不驕傲不熱情的樣子。

對她來講，數學考試的難度在于如何将解答步驟寫到即簡單、又不給閱卷老師扣分機會的程度。

柏利仁的強大訓練下很多題她可以直接給最終答案的。

“厲害。”男生比大拇指，有眼力見的不再搭讪。

不久監考老師入場，再次核對考生，分發試卷。

外語考試讓同學們舒口氣，題目有難度，但不似昨日考試讓人頭皮發麻。

俞榮兒依舊提前交卷，男老師這回不作聲直接擺手示意她可以走。

下午綜合考試俞榮兒蟬聯她的第一名交卷序列，給同考場學生留以不可磨滅的印象。

下午四點三十分，招生考試結束。

項陽宏坐在座位上左右扭轉脖子，接着站起來高頻小幅度抖動身子，一副鎮壓五百年模樣，而後吐長氣道：“我不管了，我盡力了。”

兩天考試他承載精神折磨。

考不上他也沒辦法了。

陳旭卓若有所思道：“盡力就夠了。”

該錄取的會錄取。

監考老師們攜帶試卷彙聚辦公樓，李偉和王春麗還沒進樓裏，就聽到裏面有人在找他們。

“來了，什麽事？”李偉高呼，和王春麗加快腳步走去。

“你們考場的試卷，快拿過來，主任要看。”有人喊。

“怎麽了？”李偉摸不着頭腦。

“誰知道，給主任送去吧，他現在在會議廳裏。”此次招生考試老師們彙集在會議廳裏批卷。

兩人抱着試卷趕去。

“主任。”“主任。”李偉、王春麗喊道。

“試卷給我。”去年剛過完四十歲生日的主任頂着禿頭伸手要試卷。他臉上表情微妙，幾分高興，幾分期待，還有幾分不确定。

會議室裏的批卷老師們也都放下筆看過來。

臉上的表情和主任如出一轍。

李偉不明所以交出試卷。

招生考試的閱卷工作今天上午才開始的，今年新生水平也就是今天才走入他們眼中。

考生數量多，老師數量有限，批卷任務繁重，他們堪堪批改完語文，這還是召集了三個年級語文老師的結果。

今年語文考試難，過半的學生不及格。

這樣的情況下出來一個滿分就很顯眼了，顯眼的優秀。

一群語文老師讨論起來，叫主任聽見。

主任溜達着湊近看被誇贊的同學作文，再看看名字，心裏一驚。

沉思半晌後喊來一名數學老師，批了李偉和王春麗考場的數學試卷。

第一份試卷滿分，第二份試卷滿分扣兩分，第三份試卷也高分，餘下的試卷得分才恢複預想水平，對得起數學組老師們特意設計的題目。

而數學滿分和語文滿分同一人。

廢話不多說，再來名外語老師閱卷。

很好，考滿分的人還在考滿分，其餘學生被其襯托得黯淡無光。

會議室裏一群閱卷老師啧啧稱奇。

如今是最後一門試卷。

“算算多少分？”歷史老師給最後一道題劃完勾耳邊便傳來主任急切的聲音。

“全對，我沒扣分。”歷史老師輕松答道。

“所以文綜沒扣分。”政治老師接道。

“我們理綜也沒扣，綜合滿分。”化學老師總結道。

“嘶——”一聲整齊、極為高調的吸氣聲獨占會議室。

第四個滿分，同一個人。

主任捧着心，踉跄一步，喃喃道：“這是我的學生？”

有點暈，有點上頭。

不坑，努力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