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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傅廷深忍不住嗤笑一聲。
神他媽真愛。
“她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傅廷深起身,塞給顧淮一張紙條,背過身,沖着他淡淡道,“收拾收拾可以回去了。”
“你爸讓我問你,還打算放縱到什麽時候。”
傅廷深仍給他一套嶄新西裝,便轉身離開,不再管他。
顧淮不以為地嗤了聲,打開紙條看了眼。
大約是氣的,上面女人的字龍飛鳳舞,但還是能看出來本身就很隽秀。
【顧公子喝醉後對着陌生女人又親又啃,體驗感還很差,這是八輩子沒有過女人了嗎?:)】
顧淮臉瞬間就黑了。
體驗感很差?
這他媽能忍?
還有這個字條上的微笑,看着說不出的嘲諷。
顧淮心頭一跳,簡直想立刻沖下去找人。
可是他剛掀開被子下床,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又抓起那張紙條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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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署名。
他又皺了皺眉,坐回床上,盯着自己掌心看着,怔忪了好一會兒。
昨天的那個女人……是誰來着?
第二天是周六,孟晚準時抵達藝術展館,熙熙攘攘的人群險些将她淹沒,但明楊的個頭即便在人群中也很打眼,孟晚沒費多少工夫就找到了他。
這裏的展館在S市赫赫有名,一直有不少的藝術展或是集市在這裏舉辦。
孟晚找到明楊,便好奇問他:“你今天打算帶我來看什麽?”
明楊揚了揚手中的票:“夏加爾的畫展,喜歡嗎?”
孟晚的瞳孔不自覺震了震。
“以前還挺喜歡……現在,不太看了。”
明楊也低頭,只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是麽。”
随後兩人便檢票進入了藝術展館內部。
這次夏加爾的回顧展舉辦得顯然很隆重,幾乎他生平所有的畫都在這裏見到了。畫展內人雖然多,但還算有秩序,她和明楊兩個人并排着進入展館內,随着他的畫作在眼前鋪開,不斷了解着夏加爾作畫的生平。
明楊似乎是對夏加爾極為了解,一路上不斷為她講解着。
孟晚有時擡頭看着他的側臉,男人的嘴唇一張一阖,表情淡定,恍惚間和曾經的郁峥不謀而合。
等和明楊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孟晚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神,別過頭去。
很快到了《仲夏夜之夢》這幅畫前。
畫中青蔥綠地色的背景,赤身裸體的男人伸手邀請着潔白象征的,穿着白色透明裙的女人,有好幾個人在旁邊偷偷看着。
孟晚有些出神地看着這幅畫。
她不知想到什麽一般喃喃道:“其實我一直……不太知道這幅畫想表達什麽。”
明楊很快為她答疑解惑說:“夏加爾把自己的精神寄托在這幅畫裏的男人身上,那個時候夏加爾的妻子生了重病,說是藉由創作逃離痛苦也好,但我想,他仍然相信愛。”
孟晚這才擡頭看向明楊,有心事般,好一會兒沒說話,只是這麽看着。
男人眼底一片坦蕩蕩,好似尋常般,問她:“怎麽了?”
孟晚低頭思索片刻,這才扯過他袖子,一把把他拽離出人群中,找了個沒人的角落,這才說:“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說,一直不知道這幅畫想表達什麽嗎?”
“不理解,或者是不感興趣?”
孟晚搖搖頭,給他講了個故事。
這個故事距離現在大概五六年前,就在郁家出事沒多久之後,孟晚知道了郁峥打算出國的消息。
即便那個時候的她早已下定決心不再喜歡郁峥,卻也忍不住想,如果他出了國,這之後他們大概,再也見不到了吧。
不知是不甘心,還是她遠遠沒有自己想象的灑脫,鬼使神差地,時隔幾年之後,她再次聯系了郁峥。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也就是在夏加爾的畫展,因為郁峥喜歡他的畫。
彼時他們也如同現在這般,在《仲夏夜之夢》這副畫前站定,不知是畫中的白色頭紗和裙子讓她恍然生出了一種婚紗的錯覺,她對着郁峥忽然說了句:“郁峥哥哥,我和你一起走吧。”
看着男人明顯怔住的表情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點什麽,于是悻悻改口說:“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去找姐姐他們……”
不過一秒,郁峥便莞爾笑了笑,好似剛剛的那句話從未發生過,他摸了摸孟晚的腦袋,說了意味不明的一句話:“夏加爾在畫這幅畫的時候,他的妻子病重而飽受痛苦。”
孟晚不明白,但郁峥似乎也不在乎他明不明白,又接着說:“既然你父母讓你留在國內不要去找他們,自然有他們的用意,要乖乖的,知道麽?”
孟晚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只忙不疊點點頭,看起來卻失魂落魄。
那時的她只顧着自己,又怎麽會知道這幅畫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其實……她想問的是,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然而等他們出了畫展,郁峥卻帶她去了一個地方,親手打破了她那一點,零星的,又微不足道的希望。
他帶着孟晚來到了酒店。
當進到大廳裏,聽着她一貫耳熟的聲音說着“還有空房麽”的時候,她都沒意識過來,這意味着什麽。
直到她被男人骨節分明的手堪堪剝下衣料一角,肩頭感受到一陣微涼觸感之時,這才徹底清醒過來,推開了他,跑了出去。
孟晚這才終于明白,郁峥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即便《仲夏夜之夢》這幅畫看起來充滿着夢幻的色彩,可現實卻是相反的殘酷。
而這一場看似美麗的少女心事背後,也終究被男人親手打破了。
它不堪一擊,碎得一塌糊塗。
在郁峥眼裏,她和其他女人沒有任何區別,一點也沒有。
“所以,你當時問我如果他再出現,我還會不會喜歡他的時候,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她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再來一次了。
看着自己的真心是怎樣被男人狠狠踐踏在腳底,也讓她意識到,曾經的自己有多愚蠢。
回憶過去,習慣笑着的小姑娘這會兒終于忍不住露出難受的表情:“明楊,我不明白你究竟和郁峥是什麽關系,也不明白你這麽做究竟想做什麽。”
“可是,我已經不會再被騙了。”
也不想再被騙了。
兩人靜滞長達數十秒之久。
明楊的表情稱不上驚訝,也稱不上毫無波瀾。
“我确實,沒想做什麽。”過了片刻,明楊這才響起淡然的嗓音,“晚晚,我知道你過去因為他遭受了很多痛苦,所以我希望,我能為你做點什麽。”
“我的确是不知道後來還發生了這樣的事……他也沒告訴過我。”
孟晚很快捕捉到了他話裏的“他也沒告訴過我”這幾個字,但明楊顯然沒有留給她質問的餘地,而是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他接近過那麽多女人,可為什麽你一直在他身邊,他卻從來什麽都沒做過,等到了你們見最後一面的時候,才會和你開房?”
孟晚幾乎下意識說:“因為他……對我不感興趣。”
可不感興趣,又怎麽會在要走之前突然對她……
因為要走了,所以有便宜不占白不占麽?
當下有一個念頭倏忽閃過她腦海,她幾乎是脫口而出道:“你是說……他喜歡過我?”
孟晚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家的,等想敲門的時候,才發現眼前被一堵肉牆擋着。
男人颀長挺拔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孟晚見了,好似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意識到他是誰,只沒什麽表情地繞過他身側,準備敲門。
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傅廷深這才又往左邊挪了挪,阻擋了她敲門的手勢,提示般喊了句:“晚晚。”
孟晚這才如夢初醒般看向他:“……你怎麽會在這?”
傅廷深好笑看着她:“明楊對你下蠱了這麽失魂落魄的?”
孟晚瞥他一眼:“對啊。”
“你讓讓,我要進去。”
可傅廷深顯然有些在意,沒打算就此放她進去,“他到底對你說什麽了?”
她敷衍着說了句:“沒什麽啊,就,聊得挺好的。”
而此時孟晚的表情顯然不像聊得挺好。
有一種說不上的淡然,又有一種仿佛多年的心結被打開了一般的輕松,卻不是興奮和暢快。
傅廷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抓着孟晚的手腕,“他是不是和你說了郁峥的事?”
孟晚剛想說什麽,卻突然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
她沒記錯的話,孟晚根本沒和傅廷深說過郁峥的事,他是怎麽知道的?
傅廷深顯然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微微擰着眉,薄唇抿成了一條平直的線。
“當初我讓你幫我查明楊的時候……你就查到了對不對?”
傅廷深不置可否,卻顯然是默認了。
“有些事……你不知道更好。”
他沒有問過自己的意見,就擅自為她做了決定。
孟晚當下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仔細想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傅廷深就非常理所當然地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可有些事,她明明就很有知道的必要!
就在此時,門卻猝不及防地被打開,直直撞上傅廷深的背,害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哎呀……”虞沁探出腦袋來,“不好意思啊傅總,我不知道你在外面……”
她聽到外面有動靜,就想開門看看,沒想到他就對着門。
傅廷深雖然有些微微吃痛,但還是不以為意地說了句:“沒事。”
孟晚看他一眼,也沒表現出任何心疼的意思來,反而對着他“哼”了一聲,就拉着虞沁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把他一個人留在了門外。
安靜的過道內,只留下男人若有似無的嘆息,和微微的苦笑。
孟晚進了門還在氣,一股腦對着虞沁都說了。
“小魚,你說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之前幫我擅自接代言也就算了,但是連我讓他查的東西都不告訴我,還美其名曰我不知道更好!”
誰知孟晚義憤填膺地說了這麽好幾句,虞沁卻看八卦般,一臉賊兮兮的笑看着她。
“晚晚,你,是不是……喜歡上傅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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