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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如果有人每年送你一份獨一無二、價格不菲的禮物,怎麽樣?
夏威夷島的別墅,幾近絕跡的紅鑽,寫着你名字的私人飛機,還有太平洋上不知名的小島。
而那人每年還會祝你生日快樂,陪你一起吃生日晚餐。
夏卿卿回想起來,正是這些“讓她覺得她很重要”的回憶維持着她這麽多年的暗戀。
可有時候上天捉弄人,在她覺得這些回憶無法支撐她繼續走下去的時候,反手狠狠打上她一榔頭。
然後笑眯眯地告訴她,連這些僅有的珍貴回憶,也不全是真的。
郁風從來不插手宋止生意上的事,他待在宋止身邊的唯一作用,就是幫他處理那些紛繁複雜的人際往來。
夏卿卿一直都知道,宋止這麽多年來出席晚宴的女伴都是郁風去料理之後的事。
給房給車還是給珠寶,宋止都不會過問。
只要別粘着他,髒了他的眼,就能好聚好散。
買什麽房子送什麽珠寶,郁風有時還會和夏卿卿讨論上兩句。
夏卿卿從前只覺得那些女人愚昧,拿到了禮物就以為宋止對她們上了心,殊不知宋止根本連她們的名字都不會再想起。
可這個晚上,夏卿卿站在路燈下認真地看着面前這個答不出話來的男人,笑了出來。
原來她才是最愚蠢的那個。
她和那些女人到底有什麽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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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給的禮物更貴了一些,待的時間更久了一些。
可相同的是,宋止從不費心為她們準備禮物。
而那些人的下場,只有兩個。
轉身離去好聚好散,飛蛾撲火粉身碎骨。
這麽多年了,沒有第三種結果。
夏卿卿清楚地聽見,自己心裏的那根弦。
斷了。
她沒再等他回答,直接打開了盒子。
碩大的庫裏南鑽石在昏暗的夜裏熠熠發光。
“好看。” 她低頭笑了笑,一滴眼淚砸在了鑽石上,然後迅速滑落。
宋止伸手将她的下巴微微擡起,彎下腰輕聲說道,“卿卿,生日別哭。”
夏卿卿合上蓋子,往前一步緊緊抱住了宋止。
成年後,她從未再抱過宋止。
也許是心裏有鬼,不敢靠近;也許是知他涼薄,不願試探。
可她如今已下定決心,将心收回。
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次了。
“謝謝你,哥哥。”
我不再叫你宋止,你只是我的哥哥。
她将頭埋在宋止肩頭,深吸一口氣,冷冽的松香混雜着清冷的空氣灌入五髒六腑。
原來心痛的時候,連指尖都會顫抖。
夏卿卿松手轉身,朝巨潮走去。
一只手遠遠伸起向後面打了個招呼。
“和朋友一起過生日了,哥哥你先回吧!”
說完,便消失在了夜店門口七彩斑斓的燈光下。
街道重新恢複了死寂,明明不寬,卻好像和那邊的店裏隔了一個世界那麽遠。
宋止遠遠看着那個高挑的背影,細腰長腿,卷發披肩,朝前跑的時候還踉跄了一下。
郁風站在他身後,靜靜等着。
“打電話給陳律師,我改變主意了,” 宋止突然開口,聲線陰冷,“我要告陳羽故意傷人罪。”
郁風立馬應道,拿起手機給陳律師打了過去。
宋止一個人坐回了車裏,右手的刀傷還隐隐作痛。
陳羽的弟弟借了一百萬的高利貸還不上,陳羽便三番兩次地來找郁風要求見宋止。
郁風接了兩次電話後,便拉黑了她的所有聯系方式。
可那群要債的□□哪裏會仁慈,找不到她弟弟之後,好幾次掐着陳羽的脖子威脅她再不還錢,就把她賣到東南亞做雞。
狗急了都會跳牆,更何況是人。
陳羽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宋止今天下午的行程,瘋了一樣抱住宋止求他救救自己。
郁風剛要出手将她打暈,她竟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往宋止脖子插去。
陳羽或許只想要挾宋止給她點錢,可宋止已然起了怒意,擡手将她扇落在地。
銳利的匕首劃過手臂,宋止将手收回時,才發現一串鮮血正順着手臂接連不斷砸向地面。
一路趕到醫院,做了清創和縫針,外加換了身幹淨衣服。
回到家,卻發現夏卿卿不在。
郁風又問了家裏的陳姨,才知道小姐和朋友去了巨潮。
匆匆忙忙趕到巨潮送了禮物,可誰都沒想到,竟是現在的結果。
宋止雙腿疊起坐在車裏,手指輕輕地敲打着膝蓋。
視線穿過馬路看向對面熱鬧非凡的酒吧。
朋友?什麽朋友?
她現在在做什麽?
為什麽,重新喊自己叫哥哥了?
夏卿卿剛才失望萬分的眼神他盡收眼底,宋止不想否認,他當下的心,靜止了一秒。
那眼神實在太過好猜,她決定不愛自己了。
宋止敲擊的手指慢慢收緊,眼神也逐漸暗淡。
也好,省了諸多麻煩。
男女情愛,他本就從不沾惹。
做回哥哥,也…
宋止心裏說不出那個好字,他還是覺得,夏卿卿叫他名字的時候,更好聽。
郁風打完電話便上了車,他回頭彙報道:“已經和陳律師交代過了,會以故意傷人罪起訴陳羽的。”
本來叫警察來抓那女人的新聞已經足夠讓她前途盡毀,可偏偏因為這事,耽誤了夏卿卿的生日。
最後才叫宋止痛下狠手,請陳律師讓她進監獄。
她這愚蠢的一刀子,把自己搭進去了。
“先生現在回家嗎?” 郁風啓動了車子,正準備出發。
“就在這裏坐坐吧。”
片刻,車子熄火了。
多言多錯,是郁風在宋止身邊學到的最有用的東西。
但不說不代表看不見。
夏卿卿單純,這麽多年的心思郁風怎會不知。
而他作為宋止的貼身秘書,更是了解宋止本人的心狠手辣。
宋止心裏沒給女人留位置是真的,但是有一點夏卿卿錯了。
她和那些女人有一個最大的不同點。
就是在宋止心裏,夏卿卿是他的。
而宋止,絕不會輕易撒手。
郁風坐在駕駛座看着後視鏡中微微阖眼的男人,雕塑一般冷峻的面孔下蘊藏了無邊無際的黑色力量。
而他此刻,絕非心如止水。
郁風有些,為夏卿卿擔憂。
她要逃,怕是并不容易。
-
夏卿卿回到酒吧,就沖進了廁所。
劇烈的惡心撺掇着她的胃反複痙攣,她痛苦地趴在馬桶上哇哇大吐。
最開始還有些食物,最後只剩下灼燒食道的胃酸。
淚水瘋狂地湧出眼睛,夜店震耳欲聾的音樂成了完美的掩飾。
她嚎啕大哭,也無人發現。
心髒好像缺氧一般,劇烈跳動。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卻又一次次脫力跪坐在地上。
隔壁的沖水聲響了又響,忍耐不住的男男女女來了又去。
為什麽那麽多人可以相愛,卻不能是我和你?
-
是小雙發現暈倒在廁所裏的夏卿卿的。
夏卿卿的手包丢落在地上,被她無意踢出了隔間。
小雙上廁所時認了出來,連忙叫了保安把門打開,抱了夏卿卿出來。
韓銘一臉自責地把夏卿卿架在身上,然後站在路邊等叫來的出租車。
夏卿卿雙腿疲軟,時不時往下墜着,手裏卻緊緊攥着一個盒子不肯放手。
接近淩晨的夜晚,格外清冷,韓銘有些後悔,沒看着點她。
可誰能想到,一向喝酒最有分寸的郡主,今天居然就這樣縱情買醉,暈倒在酒吧的廁所裏。
韓銘嘆了口氣,只希望車子快點來。
忽然,一輛黑色的賓利緩慢地開到他的面前,駕駛室裏走出來一個人。
“我是夏卿卿的朋友,把她交給我吧。”
郁風剛要伸手去接夏卿卿,就被韓銘擋了下來。
“你是誰,我怎麽沒見過你?”
“我是她家司機,不信你問她。” 郁風好脾氣地解釋道。
可夏卿卿此時正迷糊,根本沒擡眼皮看他。
“你是她家司機?” 韓銘全然不敢相信,他和夏卿卿認識這麽多年,從來不知道她家有錢到可以請司機的程度。
可再看看眼前這輛賓利,韓銘的眼眶都快要撐爆了,夏卿卿到底對他隐瞞了多少!
郁風看見她緊緊握着的盒子,心裏有了辦法。
他伸手試着把項鏈盒子從夏卿卿手裏拿走,夏卿卿立馬睜開了眼睛,用力奪了回來。
“你,你幹嘛。” 她聲音微小卻奮力喊着,末了又使勁睜開眼睛,看着郁風,“你,你怎麽還在這裏?”
“先生在等你回家,上車吧。”
“先生?” 她兩只眼睛四處找尋着,卻看不穿後座黑色的玻璃。
夏卿卿輕輕推開韓銘,搖搖晃晃地朝車子走去,嘴裏念念有詞,“他…在等我回家嗎?”
郁風迅速朝目瞪口呆的韓銘鞠了一躬,轉身上了車。
黑色的賓利無聲地彙入了黑暗,仿佛從未出現。
郁風一路開得飛快,幽暗寧靜的夜裏,他竟生生紅了脖頸。
要怪,就要怪後面那位喝多了一直要抱的少女。
宋止脫了西裝将她圍住,她卻非要伸出兩節藕斷一樣白嫩的手臂沖着男人要抱。
酒精上頭,一切随緣。
夏卿卿只記得洗手間裏那些嬌羞的聲響,而她現在眼前模糊,竟出現了宋止的模樣。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夢裏,把他抓住。
宋止看着她喝醉的模樣,實在陌生。
夏卿卿從來不在他面前喝醉失态,可今晚,好像注定不一樣。
宋止手指動了動,想到了那些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出席晚宴的女人。
或嬌或媚,或嗲或飒。
他心裏從未起過半分波瀾想要親近。
可眼前這個可憐巴巴哭喪着臉要抱的女人,他竟覺得嬌媚至極。
郁風一路燥熱得不行,還好宋止在半路的時候終于選擇按下了隔板的按鈕。
隔板一擋,視線全無。
沒一會,女人的嬌泣也消失殆盡。
寂靜夜裏再無聲響,有兩個人同時,得到了滿足。
只是一個人心安,一個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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