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女士,你還好嗎?

女士,你還好嗎?

中間碗口大的白湯,白湯以外,皆是牛油泡着幹辣椒。

“宋總,這......”鴛鴦變夕央,怕不是個冤枉鍋?

欺人太甚吶,欺她年少又無知?

“第一次吃川味火鍋?”宋誠問。

“第一次吃這樣的。”顧意用手比劃了一下。

“能吃嗎?要不要讓服務員給你端碗水來涮涮?”

“當然不要。”顧意看着他眼裏的戲谑,在心裏狠狠鄙視了他一番,別狗咬呂洞賓,她是在替他操心!

算了,給男人點面子。

于是,顧意特體諒地道:“服務員,來碗白開水,用大碗裝。”

水來,涮菜也來了,鍋底沸騰。辣鍋的湯汁時不時地濺入白湯裏頭,讓原本就不太鴛鴦的鴛鴦鍋徹底淪陷。

顧意把手邊的一碗水推到宋誠那邊,“宋總,別難為自己。”

“我?”宋誠覺得有點意思,“你覺得我吃不了辣?”

不是她覺得,是他上次自己說的啊,“一點點。”

“我那是謙虛。”

解釋完,宋誠突然覺得很好笑,遂伸筷涮了一片肥牛,放進面前的碟子上,把上面的花椒挑幹淨,才慢條斯理的放進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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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證清白。

慢慢地咀嚼,感受食物本來(辣椒)的味道。“挺地道的。”

将火鍋吃出西餐的調調,他也是無敵了。

顧意拉開易拉罐的拉環,将手裏的白桃微醺遞給他,“宋總,勇敢地面對不能吃辣的自己吧。來杯微醺緩解一下?”

宋誠擺了擺手,“你喝吧。”

“真不要緊?”

宋誠笑着搖搖頭,“你好像對我有什麽誤解?”

好,很好。那就不要怪她欺負人了。顧意抽回了手,以及手裏的白桃微醺。

先來一塊鍋底的鴨血吧。鮮嫩的鴨血在辣湯裏,湯汁鎖住它的嫩滑,辣味和香料驅走它的腥膻,一入口,舌頭麻辣,辣湯在口腔裏四蹿。這是顧意追求的味蕾極致。

“好吃。”吃貨吃起來絲毫不含糊,因而也沒什麽形象可言。

再來一口白桃微醺,天堂在人間招手。

……

一塊接着一塊,一口緊着一口。

到最後,顧意實在吃得撐了,雙手撐在桌面上,打了一個飽嗝。氣泡酒混着椒麻味,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她猛然驚醒,這是在和宋誠吃飯!只要她敢想,這就是在約會!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宋誠好像已經停下來看她好久了,而她剛剛的吃相,唔......

請問哪種死法不危及性命?

“太丢臉了。”顧意弱弱地道,埋首伏案,別問,問就是,火鍋一時爽,丢臉丢到火葬場。

先前那個服務員端了兩份冰淇淋來,見顧意這個架勢,以為她不行了。

“女士,你還好嗎?”

顧意緩慢擡頭,幾欲要哭出來,眼巴巴地望着他,時不時的偷瞄宋誠兩眼,“不太好!”

“那這......”服務員語滞,“這冰淇淋,我還是給您送還是不送呢?”

“等......等等。”顧意又活過來了,“你剛剛說,要......送我冰淇淋?”

“嗯,就我覺得您大概、可能需要。”眼神飄乎,不敢直視,“就......害,我可能是自作聰明了。”

不,你沒有。

“自信點,把大概、可能、自作都去掉。”

我需要,你聰明。

顧意一瞧,宋誠正朝她笑,眉宇中藏着一絲絲戲谑調侃。嗯,就像馬戲團表演,她演猴子走鋼絲,宋誠演觀衆。

就人畜有別!

“謝謝。”

顧意垂首,經過一番思想掙紮之後,默默的将原本護在手裏的兩個冰淇淋,推了一個給宋誠,然後默默地挖着冰淇淋,一勺一勺,不疾不徐。

心裏想的是,她這麽有斯文的天賦,為什麽剛剛不這樣吃?

宋誠又将冰淇淋推回來,“說好了犒勞你,自然都歸你。”

顧意也不再推辭,沒話找話道:“宋總,你真的不覺得辣?”

“尚能接受。”

“哦。”

“你呢?我看你吃這麽......”宋誠欲言又止,“還好嗎?”

“吃這麽......是什麽?”

宋誠眼裏噙着笑,似一汪春水緩緩流動,卻沒有解釋。

“你是嫌我吃得多?”

宋誠仍笑,“怎麽會?說好了犒勞你,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再說,能吃是福。”

能吃是福???你妹的能吃是福。

“其實吧,我有點惶恐,畢竟這标書的制作我也沒參與。勉強算得上出力的不過就是盡了一個司機該盡的責任。您說犒勞這二字,我實在心虛。”

宋誠頓了頓,指尖輕彈,緩緩吐出兩個字,“值得。”

什麽值得,又值得什麽?顧意不知。宋誠結了賬,邁開長腳,和她一前一後沒入了夜色中。

街燈霓虹,漫漫溢彩,宛如白晝。

路道橋口,人往人來,總有胖瘦。

是一場不相識的相逢。

大奔在夜色中馳騁,只不過同白日裏換了身份。宋誠專注的看着交通燈的轉換,而顧意在副駕上昏昏欲睡。

夜色朦胧,狹窄的空間裏頭,憑添幾分暧昧。宋誠側顏輪廓完美,白淨無暇,落在顧意的眼中,她咽了咽口水,然後,打了一個嗝。

宋誠默默地打開了車空窗。

他嫌棄她!她捂住嘴還不行嗎?顧意哀怨地看了宋誠一眼。

眼波盈盈,恰有楚楚可憐之态。

宋誠的心,似有千層漣漪,一層激起一層。

“沒睡?”他主動開口,“是不喜歡開窗?”

“宋總,你确定你不是嫌我臭,才開的窗?”

“當然不是,我只是......只是覺得有點悶。”

“真的嗎?”

“當然。”

顧意揚了揚笑,“那就好。”

宋誠對着夜色,嘴角輕勾起,華燈不及她明媚。

一路向隽山駛去,顧意不曾發覺,淺眯一會兒。

等她醒來時,才發現路不太對。

“宋總,不麻煩您送我。我自己坐車回去。”

“你喝了酒。”

“3度嗎?”顧意震驚,“不瞞您說,52度的白酒,我能上喝半斤。”

顧意發現宋誠對這個話題沒什麽興趣,約摸着他不喜歡別人喝酒。也是,他中午不是也想方設法阻止她飲酒麽?

她,又吹錯牛逼了。

多說多錯,幹脆沉默。

車輛駛過減速帶,隽山的熱鬧可見一斑。

宋誠突然道:“你在隽山的房子是租的,還是買的。”

“租的啊。怎麽了宋總?”

“沒什麽。”

等到了小區門口,宋誠竟和顧意一道兒下了車。

“宋總,你?”

宋誠說:“每天讓你接送,換我送你一回。”

“那多不好意思啊。”

顧意捋了把頭發,發絲被微風吹起,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不濃烈卻撓心。

“你不必有心理負擔,就當我是體恤下屬,了解下屬的日常生活。人事那邊已經在物色新的人選來接任行政前臺一職,以後你只需向我一個人負責。”

“這次中标是個好的開端,接下來,我們的業務量會越來越大,工作也會越來越飽和。”

顧意算了算,別人一天八小時,中午還休息一小時。

她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得比牛多,吃得......吃不到隽山的酸菜魚,活得簡直不如豬。

二人邊往前走,邊聊着。

“我們合作的時間雖短,但你有什麽想法盡管跟我提。我不一定能事事向着你,但會盡全力。”

“旁的呢,倒也沒什麽。主要是您住的這距離,就有點遙遠。”

“嗯,我理解。”宋誠挑眉,“那不如你搬到青禾國際來?”

這什麽虎狼之詞?

顧意震驚地看着他,這......這......也太快了點。顧意咽了咽口水,“這......恐怕不太合适吧?”

“怎麽不合适?”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我還沒有完全做好和你同居的準備。”

宋誠:“......”

“你想什麽呢?我并非登徒浪子,也并非想占你便宜。我讓你搬到青禾國際,只是希望和你在同一個小區,而非同居。”

“當然你要是對我不放心,附近的小區也可以。主要是節省時間成本,你也能多些屬于自己的時間。”

不知不覺中,他們經過酸菜魚攤。老板見到老熟人,吆喝道:“小顧,交朋友了啊!怪不得酸菜魚都不讓我加辣了。”

顧意:“......”你說什麽?我聽不到!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老板,別傳謠啊。”

一路尴尬,尴尬往前。好在進了居民樓,路燈燈距遠,色昏黃,恰好掩蓋了她嫣紅一面。

“謝謝,有心了。”宋誠是為了酸菜魚一事。

禮貌而疏離,大概、可能、或許是要發好人卡。

顧意站在自家樓下,等待被發卡。

宋誠卻道:“下次可以加辣。”

嗯?

emmm,她被撩了。

“好了,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宋誠說完,笑着和顧意揮了揮手,筆挺的背影漸遠,最終和夜色融為一體。

得,撩人的還跑了。

“喂,你這是犯罪知不知道?”顧意對着空蕩蕩的夜色小聲喊,“我可以起訴你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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