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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人尴尬得腳趾都快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來了,而鐘淮表情卻十分鎮靜,仿佛這一切于他而言不過都只是小場面。
“門口擠着不熱?”鐘淮視若無睹地穿過幾個人,徑直朝訓練室角落那個獨屬于自己的位置走去。
在經過少年身邊時,他像是才看見這個人似的,腳步停住,眨了下眼睛:“邵野你也來了?好巧。”
演技清純不做作,自然不生硬,給蘇廷看跪了。
明晃晃光斑細碎閃爍,微熱穿堂風從門口劃過走廊,輕盈柔和。
鐘淮就快要越過邵野身前,他忽然上前一步,虛虛攔住他去路,不緊不慢開口:“冷酷。”
“無情。”
“嬌滴滴的公主。”邵野微微偏頭,聲音不大不小,“是在說誰?”
他每說一個詞,鐘淮手指便動一下,風從他指間劃過,帶着點惱人熱度。
兩人距離實在是很近,近到他能聞到他身上洗衣液的淡香,鐘大校霸橫行霸道這麽多年,頭回在氣勢上矮人一截——兩人半個頭高的身高差太明顯了。
少年有着線條分明的肩頸,夏天衣服薄,能從衣服邊緣隐約瞥見幾分肌肉輪廓,恰到好處,結實而不贲張,往上看,綴在喉結上的小痣宛如墜落雪裏的紅豆,透着股禁欲而勾人的氣息。
鐘淮原本不服輸視線陡然停滞了瞬,他微微把頭往後仰:“你聽錯了。”
“哦?”
“我明明說的是,”鐘淮調整了下站姿,面無表情道,“像邵野同學這麽溫暖善良的人,一定很樂意幫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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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野眼底無聲滑過絲笑,意味莫名。
鐘淮盯着他:“是吧?”
邵野淡淡道:“你覺得呢?”
因為這一句話,之後練習時所有人都很忐忑。
離隊的主唱跟邵野是朋友,邵野就是被他請來的,但誰都不清楚他在邵野這裏的面子到底有多大。
鐘淮窩在懶人沙發上,腳底下卧了只貓,叫團團,這是鼓手的貓,經常訓練時帶過來,非常乖,除了愛撒嬌沒別的毛病。
貓蹭着他褲腿,發出讨好的叫聲,鐘淮伸手撓它下巴,團團湛藍眼眸微微眯起,一本滿足。
逗貓間隙,他随意瞥向樂隊。
幾個人站開,以邵野為中心點,他一手拿曲譜,掃了幾眼,然後手心上擡,那是個可以開始的手勢。
伴奏聲響起,邵野薄唇微啓,歌聲流暢自然,唱歌的人都得學會控制氣息,他聲和氣調度融合無可挑剔。
開始唱歌的他,仿佛變成另外一個人,眼神分秒驟換,一低眉,一颔首,流露出幾分溫柔低郁氣息。
踩着鼓點,他高音低音切換自如,節拍感很強。
這是種很難形容的感覺,明明不是在舞臺上,但他就是能輕而易舉吸引所有人注意力。
一首簡單節奏明快的情歌,被他唱得百轉千回,層次分明,滴碎金徹雨,敲碎玉壺冰。
連忙着撒嬌的團團都站直身體,兩耳朵尖尖豎起,好奇打量這只從未見過的兩腳獸。
這一瞬,入目所及的一切,全都被他拉入歌聲裏共同沉淪。
仿佛海水倒灌,潮漲潮退,最後一絲光線消失地平線時,漆黑夜幕裏,亮起了顆孤獨璀璨的星星。
直到邵野聲音再度響起,恢複往日低沉:“吉他标準弦降低半音,鼓節奏需要慢。”
“感覺還差點,大家都辛苦,一分鐘後重來。”
吩咐完,其餘入了神的衆人紛紛照做,蘇廷嘴巴就沒合攏過,眼裏滿是驚豔,作為吉他手,他全程都在跟随邵野歌聲調配,不由自主跟随他。
邵野把曲譜往旁邊放,擰開瓶蓋喝水,薄唇上染幾分潋滟水光,似有所察,他輕輕朝鐘淮這個方向瞥來。
鐘淮半個身體坐在沙發裏,一手撐在額上,另一只手自然下垂,依舊維持摸貓的姿勢,他就這麽定定坐了會兒,才反應慢半拍地回過神。
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一秒,邵野無聲挑了下眉。
鐘淮并不懂樂隊,但托蘇廷的福,他算得上是個資深聽衆。
邵野不過開了幾分鐘的嗓,他居然聽出與之前俨然不同的,天與地的差別。
以及,邵野唱歌跟不唱歌的模樣反差太大,讓鐘淮差點沒緩過來。
-
訓練完後,差不多接近傍晚,外賣定的海鮮面,蘇廷下樓拿。
四人共處一下午,比之前熟了些,鼓手好奇道:“邵哥,你唱得這麽好,沒想過做樂隊嗎?”
靜安這地方藝術氛圍濃厚,以葉璃為代表出了挺多音樂家,北區這片的孩子,基本上從小就是在這種環境熏陶下長大的,随便抓一人都能唱兩句歌,稍微有點天賦的都去樂隊了。
像邵野這種神仙級別的主唱,如果放出想加樂隊的消息,一定會被瘋狂争搶。
邵野坐在高腳凳上,長腿點地,聞言淡笑了下:“沒時間,也就閑的時候瞎唱而已。”
鐘淮把這話的意思翻譯了下,大概是:我随便唱唱就是這個水平,實在無需大驚小怪。
他翻了個白眼,覺得這實在是凡爾賽極了。
但除了他以外,其餘人卻都沒覺得這是在凡爾賽,大家都是三中的,對邵野鐘淮這兩個高分少年有天然濾鏡,而邵野這副随意态度更平添了幾分親和力。
“我希望我瞎彈也能有跟你一樣的水準。”貝斯手由衷感慨,他這一下午實在是收獲頗多。
鼓手離鐘淮坐得近,見一向話多的鐘淮都沒說幾句話,便開口道:“淮哥,一下午怎麽都沒吭聲?”
鐘淮雖然臉色臭,總是散發別惹老子的氣場,但先開始被蘇廷強迫以觀衆角度給出練習意見後,他漸漸的也養成了習慣。
而今天下午,他一句話都沒說,實在是反常。
難不成邵野這款主唱并不符合鐘淮審美?
鐘淮晃了晃手裏手機:“忙着打游戲,沒空理你。”
“淮哥,”鼓手特別得瑟,“你覺得邵哥唱得怎麽樣?就這水平,咱們三天後演出是不是能炸翻全場?”
邵野在刷手機,并沒注意這邊,仿佛鐘淮評價對于他而言根本無關緊要。
鐘淮微笑:“也就還行,希望到時候別出什麽意外。”
“淮哥你怎麽了淮哥?”鼓手戲很足地跳到鐘淮身邊,“你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可愛會吹彩虹屁的鐘淮了!”
聽到可愛二字,鐘淮二話不說撸起袖子,開始給鼓手上課。
樓下,蘇廷接過外賣,騎手囑咐道:“不好意思,來的路上颠簸,面湯灑了些,你們吃的時候注意用紙巾墊一下。”
蘇廷說了句好的,拎着兩袋海鮮面走到電梯,正準備去按上樓鍵,另一只手也伸過來去按,蘇廷手上還拎着潑了紅油的袋子,紅油蹭了那人一手。
那人卧槽了聲,皺眉道:“你長沒長眼睛?”
蘇廷脾氣好,率先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話還沒說完,等看清那人是誰時,他臉色一下子陰了下去:“是你。噢,那沒事了。”
那人是個板寸頭,三角眼,長得很有記憶點,被這話激得愈發生氣,擡起那只擦了紅油的手就想往蘇廷臉上抹:“沒事兒?你再說一句?等等,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他停頓幾秒,手在半空中停滞,那雙眼一動不動地瞅着他,陰冷又潮濕,他唇角一勾:“哦我想起來了——你認識鐘淮。”
蘇廷一下子便怒了,他把手裏的袋子狠狠往他腦袋上砸:“就你,配提他名字?!”
紅油澆了板寸頭滿身,他眼神驟變!
-
等意識到這外賣拿的時間有點長時,已經是十分鐘後了,鐘淮打蘇廷電話打不通。
鼓手跟貝斯手在逗團團,邵野注意到他動作,問:“有事?”
鐘淮頓了下,搖頭說沒事,準備下樓看看,剛拉開門,一身狼狽的蘇廷站在門外,匆忙拿紙巾擦臉。
他額角有個小傷口在往外滲血,圓潤讨喜的一張臉神情嚴肅,只有在看向鐘淮時才勉強笑了笑:“害,不小心摔了跤,吃的全灑了,對不住啊。”
鐘淮将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往後退幾分,示意他進來:“摔跤摔的?”
蘇廷很輕地嗯了聲。
鐘淮扭頭看了他眼,想說些什麽,又咽了回去。
邵野站在一邊,視線落在他額角傷口上。
隊員們出來看見外賣灑了,也沒抱怨,随口問蘇廷有沒有發生什麽事,蘇廷笑眯眯:“我能出什麽事啊?”
這似乎只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重新吃完飯後,所有人陸陸續續離開。
等電梯間隙,鐘淮抱手在門口站了會兒,走廊裏光線暗,屋裏光線亮,蘇廷做着收尾工作,神态一如往常。
站在黑暗裏,鐘淮聽見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隊員們打哈欠,拖着疲憊步伐走進電梯。
鐘淮是最後一個進的電梯。
邵野離他近,在他走進來時,下意識往旁邊移動幾分,眼尾餘光掃過他。
少年靠在電梯內壁上,他略低頭,燈光水似的流過他挺直鼻梁與薄唇,在下颔處落下淡淡陰影。
雖然他表情與往日無異,但就是能看出來,他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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