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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國見他不在狀态，聲音微微拔高：“聽見了嗎？練字是個得長時間堅持的活，每天練才能寫得好。”

鐘淮點頭應下：“我知道。”

從辦公室離開後他回到教室。

上完一上午課後，鐘淮習慣性轉身，想問邵野要不要去吃飯，轉身只看見空蕩蕩座位。

秦毅都快餓死了，他抓緊時間抄完最後兩個題目，起身催促道：“淮哥你還愣着幹嘛，走，快去吃飯了。”

見鐘淮在看身後座位，秦毅随口道：“邵哥怎麽今天還沒來？他是請了病假嗎？”

鐘淮沒有說話，安靜看了會兒後，他離開教室。

晚自習過後回到宿舍，鐘淮洗完澡準備寫會兒作業，他拿出草稿紙，對着題目演算幾筆，忽然注意到那一頁是他很久前待在家裏做作業時，拍下來問過邵野的演算過程。

他繼續做題，思路順暢。

邵野家庭條件本來就不普通，他要轉校自然沒什麽奇怪，早晚的事罷了。

地球就算少了任何人都會照轉不誤。

連續兩天邵野都沒出現在學校，關于他的一切仿佛悄無聲息歸于沉寂，先開始有人經過他座位時會問兩句邵哥去哪兒了，但等第二天，大家好似習以為常。

鐘淮早上吃了袋雞蛋灌餅，中午不餓，也就沒去吃飯。

他趴在桌上睡午覺，有道腳步聲逐漸靠近他，鐘淮睡得迷糊，連睡姿都沒變化半分：“我不餓。”

來人手指輕輕扣他桌面，輕聲喊：“鐘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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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似曾相識音色，鐘淮倏然擡起頭，一個名字即将溢到嘴邊，卻在看見來人時咽了下去。

宋陸羽五官依舊漂亮，不含鋒芒，他望着鐘淮：“邵野在家裏，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聲，你想見他嗎？”

這兩天的催眠在此刻轟然失效，鐘淮發現面對這個問題，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不是轉校？”鐘淮站起身來，“為什麽會在家？”

宋陸羽語氣平平，不帶任何主觀色彩陳述事實：“前兩天他回過家，不小心受風寒感冒，伯母本來就想找他算一中被查的帳，于是沒收他手機，禁他足，想讓他妥協轉校。”

鐘淮訝異道：“她瘋了？”

從之前醫院門口誤接電話開始，他便察覺到葉璃對邵野濃重掌控欲，但沒想到她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宋陸羽對葉璃也沒什麽好感。

葉璃年輕時長得漂亮，唱歌也好聽，是公認的高音公主，那時她風光無限，她跟邵望是商業聯姻，根本沒有感情。

匆匆生完邵野，她複出趕場穩固事業，邵野從小到大，她基本上沒怎麽管過，等到近幾年，她事業黃金期已過，有時間回歸家庭，葉璃試着去跟邵野相處，但發現早就錯過他的成長，她對他一無所知。

屢番受挫後，葉璃掌控欲一步步增強，她惶恐有天邵野會連她這個媽都不想認，于是想借這種方式确立自己地位以及，刷存在感。

這兩天宋陸羽去邵野家做過客，可連邵野面都沒見着，葉璃态度冷淡，聲稱邵野卧病在床，不方便見客。

心智強如宋陸羽，也不免為朋友嘆氣：“我也沒有更好辦法，總不可能報警抓她，這畢竟是他們家庭內部矛盾。”

如果邵野轉校是去更好的地方，過得很好，鐘淮可能會催眠自己接受他并不在的這個事實，但現如今得知他過得并不好，他當機立斷：“我們一起去找他。”

葉璃在家擦拭鋼琴，她頭發簡單束着，姣好面容透着股蒼白氣息。

她簡單摁了幾個音，視線瞥過鋼琴上放置玻璃杯時怔了怔。

她依稀記得那玻璃杯裏應當裝的是蜂蜜水，甜味不濃，可以用來潤喉。

經紀人給她打電話：“後天演出按時舉行嗎？”

葉璃纖白手指摁了摁太陽穴，她輕聲道：“我再相想。”

“葉璃，觀衆不等人，這可是你出道二十周年慶祝會，”經紀人聲音強硬了些，“無論發生什麽天大的事情，要麽提前取消，要麽按時舉行，如今沒時間給你猶豫。”

葉璃從容不迫：“今晚八點前給你答複。”

經紀人拿她沒辦法，但要唱歌的人是葉璃，她就算再急也不能替她去唱，于是只好按捺脾氣應道：“行，那我等你。”

葉璃又彈了會兒琴，手機忽然彈出語音：有客人到訪，請做出回應。

手機連接大門智能系統，可以直接看得見監控。

監控錄像裏，那人是昨天剛來過的宋陸羽，除了他外，還有程昱，這兩人都是邵野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葉璃微微蹙眉，不是都說過邵野生病期間不見客人，他朋友怎麽三天兩頭往這邊跑？

但再不耐，她依舊維持良好風度涵養，換了衣服，親自去開門，淺笑道：“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

程昱手裏提一籃水果，笑得如沐春風：“阿姨好，許久不見，您又變漂亮了。”

程昱自小說話讨長輩喜歡，熟知他性子的葉璃也禁不住情緒好轉了些，她微微側身讓他們進來：

“真是太不好意思，邵野他今天也在樓上休息，恐怕沒時間招待你們。”

宋陸羽只叫了聲阿姨好，便不再說話，跟在程昱身後走進屋子。

“害，我們今天是來看邵野，也想順便請教阿姨些知識。”程昱在玄關換了拖鞋，一本正經道，“阿姨，我最近對彈鋼琴特別有興趣，您看，我現在如果去報個興趣班，還來得及嗎？”

“報班？”葉璃遲疑道，“你不是已經高二了？”

“對啊，正因為是高二，走到人生分水嶺，我發現我會的東西太少了！”程昱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再這麽混下去，我連大學都考不上，現在真是特別着急呢。”

葉璃領着兩人往客廳走，給他們分別倒了茶水，她坐在兩人對面，率先問道：“那你目标是想走大學特長招生？”

程昱連連點頭：“對，阿姨您也知道，我爸媽都是商人，對這些一竅不通。還好我認識您，今天就特地來拜訪。”

葉璃問：“那你想學多久？”

程昱眼神亂瞟，他對彈琴一無所知，連最基本的五線譜都不會認，哪能知道需要學多久？

他張口就來：“以我的天資，我覺得一個月……”

宋陸羽在桌底下默不作聲掐了他大腿把。

程昱吸了口涼氣，尾音都有些變調，被他給硬生生壓下去：“一個月屬于天方夜譚！一年吧！學到高三就差不多，阿姨您覺得呢？”

葉璃委婉道：“如果是毫無基礎，一年達到特長招生的目标，其實有點困難，要不然你再想想？畫畫也可以考慮下？”

她只差沒把“你不是這塊料”這幾個字寫臉上。

說完後，她指了指廚房：“我先去切個水果，你們再讨論讨論。”

葉璃轉身進了廚房。

程昱瞬間恢複吊兒郎當模樣，偷摸問宋陸羽：“我是接着跟她聊畫畫呢，還是繼續聊鋼琴？”

宋陸羽面無表情抱着手：“你覺得你表現得還挺好？”

程昱得瑟道：“難道不是？我覺得我演技超好！”

宋陸羽一時無言。

這時，忽然外面傳來窸窸窣窣動靜，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半空落下。

廚房裏正在切水果的葉璃警覺擡眸：“什麽聲音？”

程昱心狠狠一跳，從客廳落地窗往外看能看見一只腳往上瞪。

葉璃放下水果刀就要出來，宋陸羽忽然站起身，斬釘截鐵道：“是只鳥，不小心撞窗戶上。”

程昱往前竄兩步，自然而然地探頭往廚房裏望：“阿姨，您切的水果真漂亮，這是什麽？波羅蜜還是榴蓮？”

葉璃注意力被分散，回道：“波羅蜜。”

她抱歉地笑笑，轉身進廚房把水果端出來：“你們想吃什麽随意。”

而與此同時，鐘淮憑借豐富翻牆經驗，徑直從管道處翻上二樓，躍至陽臺，他徒手抓住陽臺邊沿，跳了過去。

往下看時，他微微喘氣，心髒跳得很快。

邵野正坐在書桌前看書，落地窗被敲了兩下，他詫異擡眸，看見卷毛少年趴在玻璃上，透明玻璃清晰看得見手掌紋路，見邵野望來，他朝他示意快點開門。

邵野錯愕地站起身，一時間幾乎要懷疑自己在做夢，他三兩步來到落地窗前，伸手擰開。

鐘淮有驚無險到達目的地，他大大松了口氣：“要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邵野那萬年不變的聲音終于有了些許起伏：“你從下面翻上來的？”

“不然？”鐘淮認真詢問，“你家還有第二條路？”

邵野一時無言，他重新走回到書桌邊。

鐘淮大大咧咧道：“你病好了嗎？我上次就跟你說過要多喝熱水……”

邵野走到他身邊，低頭拿起他手，用塗碘酒的棉簽消毒。

那是擦傷，手掌有幾滴血珠滲出，但并不太嚴重。

鐘淮把手往後縮了縮：“沒必要這麽大驚小怪。”

邵野擡眸望他，他眼睫很深，眸子裏似乎隐藏極深情緒：“疼麽？”

鐘淮忽然好像就失去把手縮回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