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戀

初戀

當時雲星月還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她的腦子裏好像全是那橘子味的汽水，晃一下都是泡泡，完全不能正常思考了。

只覺得原也有些不禮貌。

還沒等她問出口，就看見原也稍微收了點笑意，嗓音又冷又倦，

“剛剛我遞給你飲料的時候，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拿給你的是毒藥。”

“我們在戲裏是互相喜歡的關系，不是教導主任和學生的關系，你不要像是跟我有仇一樣。”

“就算是沒經歷過，作為專業演員，也應該盡力地用自己的專業知識來彌補。”

雲星月這下算是明白了，原也覺得她沒有談過戀愛是因為她演談戀愛的戲份毫無代入感？

雖然...這确實是事實...

但是原也一上來就那副腔調，那表情還是讓她覺得不舒服。

她鎮定下來心神，身上還穿着最普遍的高中校服，額前的頭發也被汗微微洇濕，但是氣質依舊出衆，擡頭與原也對視，仍然是那只驕傲的白天鵝，

“原也，你說的我都接受，也承認我今天這條确實表現得不好。”

她聲線平穩，不疾不徐地與原也談判。

“但是，如果你要提出什麽意見或建議，也請你禮貌一點，不要一上來就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你不是我的誰，不是我父母長輩，你連我的導演都不是，我們只是普通同事，”

“所以你不該一上來就用極其冒犯的問題來開始這個話題，我們除了搭戲之外，都沒說過幾句話，沒那麽熟。”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忽然間神清氣爽，好像是身體裏的那些汽水都蒸發掉了，思路也跟着清晰了起來。

而原也聽完她這些話，也在原地愣了幾秒。大概是一貫嚣張散漫慣了，還沒見過有幾個能這麽怼他的。

他的表情有一絲微妙的變化，但是很快就收住了，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緩了緩音調，

“抱歉，我剛剛确實有點冒犯了。”

雲星月本來就不是什麽胡攪蠻纏的性子，見他态度還算誠懇，也就主動打破僵局。

“本來也沒什麽，說開就好。誰也不想耽誤劇組進程，如果我有什麽，你好好跟我說就是了，對拍攝有利的建議我不會不聽的。”

原也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雲星月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襯衫同樣被汗洇濕，貼在背上壓出幾道清晰的線條，很快就消失在盛夏的重重綠蔭之中。

他真的很像徐燼。

他就是徐燼本人。

雲星月有時會産生這樣的錯覺。

平心而論，那個時候，在表演方面，原也确實更勝她一籌，臺詞功底強得不像還是個在校生，入戲出戲都很快，各種細節也把控得很好，是天生的影帝苗子。

但是這不是他高高在上的理由。

就好像在一個班裏，自然會有成績高中低之分，但是如果某個尖子生以老師的姿态對你的學習指指點點，你會不會覺得不爽？

...

“原也最近好像又拿了個獎？”

孟清寧的一句話一下子把雲星月從回憶中拉回到現實，她呷了一口水，有點躲閃地回答道，

“好像是吧。”

“好像？”孟清寧轉過頭來一臉好奇地看着她，“你們不是...？”

雲星月忍不住敲了下她的腦袋，

“這問題你問過多少次了？我跟他真沒啥，當時是炒作，就捆綁營銷，兩家團隊商量好的。”

當時，戲播出後，由于兩人在戲裏濃郁的cp感，當時吸引了一大波磕得昏天黑地的cp粉，甚至還有好多沒看過電影的路人也加入磕cp的隊伍，無論什麽時候打開某站，首頁都飄着兩人的視頻。

其實一開始兩家真沒有炒cp的意思，反而他們雙方還想着要控制這種趨勢，畢竟人紅是非多，cp太紅也容易翻車。

娛樂圈慣常現象。

但是後面這種勢頭就像發大水一樣，擋也擋不住，甚至還衍生出了很多胡編亂造的瓜。

說他倆是劇組夫妻的，說兩人其實互不待見，造謠他們各自有對象，只是捆綁營銷，更離譜的還有拍到雲星月去醫院，就說她疑似懷孕的！

真的是離了大譜了，當時雲星月才20歲，去醫院是因為拍戲的時候摔了一下，去的是骨科！要是摔一下就懷孕，請問她懷的是大地的孩子嗎？

雖然這一條信的人很少，但是前面那幾條被各路營銷號和路人瓜主編得有理有據的，甚至有的還是披着瓜主皮的無良營銷號，所以好多人都信了，一時之間，雲星月和原也的私信和評論都被各種轟炸，罵他們為了流量不要臉的人比比皆是。

這種情況下，最先提出來要把cp變成“真的”的是原也的團隊。他的經紀人說：

既然你們說我們是捆綁營銷，那我現在還真想給你搞一出，并且還要讓你看不出來，讓你自己否定“他們只是營銷”這一結論。

當然，原也的經紀人也不傻，他當時這樣想這樣做，更多地還是想從中謀利，利用這個勢頭推動原也之後的發展。

“你想啊，這倆孩子還小，又是新人演員，個人粉絲還不算多，談個戀愛，只要不影響事業，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的。”

“再說了，我們這個電影裏啊，他們兩個塑造的形象，被這麽一造勢，很有可能成為觀衆心目中的國民cp，就算日後‘分手’，那也是經典，是意難平啊。”

“這樣，咱們兩個藝人的人氣不都積攢下來了。”

雲星月當時很反感原也經紀人的這個提議，她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出名，還是想先積累作品。可是她當時的經紀人被對方洗了腦，她又是個新人演員，人微言輕的，哪有她說話的份，經紀人直接替她安排好了一切，順便還諷了她一句：

“就你這樣的，還想靠作品爬上去，你去哪找好作品？”

當時，兩家商量好後，就各自發了聲明，否認了“劇組夫妻”，否認了“各自有對象，只是捆綁營銷”，否認了懷孕，就是沒否認他們在談戀愛。

但也不承認，有媒體問，雙方的回答都是：

不清楚，不方便告知藝人私生活。

但這種回答在媒體眼裏等于承認，在路人眼裏等于默認，在cp粉眼裏等于原地結了婚。

在加上後面經過兩家的運作，暗戳戳地放出兩人同款，一前一後發同一地點的旅游圖，相似的文案...

為了保證真實性，圈內都沒人知道他們是假的。

全世界都以為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只有他們知道，不過是移花接木，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

如今，六年過去，雲星月已經不再需要用這些招數來為自己鋪路。而且現在的她的團隊已經全部換新，關于過去的記憶越來越少。

偶爾想起這件事，心裏更多的是愧疚，自己當時什麽用都沒有，辜負了粉絲的一片真心。

偶爾想起原也這個人，也沒有太多的印象，因為當時兩人大多數的互動都是團隊運作，實際上私下沒什麽交流。

非要說的話，就是雲星月有時候說起他，會把他叫成徐燼，她把這個歸結為她對這部戲的感情太深，而不是對人。

...

突然回想起這麽多往事，再看《遇夏》，心裏突然有點堵，順手點了關閉播放。

旁邊的孟清寧正磕着原也的顏，被這突然一關，還有點嗔怪，

“幹嘛關了呀...”

她好不容易才在第三遍中品味到了這獨特的be 美學，結果最後提前關掉的居然是一開始扭着要看的雲星月。

她手撐着下巴，懶洋洋地擺弄着遙控器，

“換一個看。”

她先是在電影裏面挑了一圈，不是看過了就是不感興趣。電視劇太長，她沒有時間看完，她自然就滑到了綜藝那一欄。

綜藝排行榜第一是一個叫《第二次遇見第一季》的綜藝，很奇怪的是，它排在第一，雲星月卻沒有聽說過。

不會吧，她早就換5g網了，這麽火的綜藝，她怎麽會不知道呢。

“這什麽綜藝啊，你看過嗎？”

孟清寧正在玩手機，聽到她的問題，掀起眼皮來看了一眼，看到是《第二次遇見》，好奇地反問，

“這就那個分手綜藝啊，已經完結有一段時間了，可火了，當時可多熱搜了，怎麽你不知道啊？”

孟清寧用一副看山頂洞人的表情看着她，雲星月默默地看了一眼開播和結束日期，勉強維持住了自己勝負欲。

“哦，害，我當時在組裏呢，沒怎麽關注這些，不然怎麽會不知道...”

說着她不知不覺地打開第一期。

前面的gg太長，雲星月還是沒耐住性子問了一句，

“分手綜藝是什麽？”

“我也沒看過其他的，但是這個綜藝好像是一共請四對嘉賓，分為兩組，一組是有分手想法的情侶或者有離婚想法的夫妻，另一組是已經分手或離婚的，反正就是把人家重組在一起搞事情...”

雲星月一臉震驚：這麽刺激的嗎？

以她上過不多不少次數的綜藝來說，這種綜藝都很能造，再加上這種設定，有話題有熱度會火是很正常的。

“這真的是綜藝不是修羅場？”

孟清寧搖搖頭，

“我也沒看過，但是每次熱搜上吵得挺厲害的，先看看吧...”

雲星月拆了桌子上的一包薯片，已經做好了吃瓜的準備。

第一期前面就是一些有的沒的的鋪墊，雲星月沒怎麽認真看，想直接跳過，這會兒突然跳出來一個片段，正是《遇夏》裏面的一段，岑夏正哭着跟原也說分手，還配着男聲旁白：

“我們生活中遇見過很多對帶着遺憾而分手的情侶...”

雲星月傻眼了，後面的旁白她都沒怎麽聽進去，隐約間就聽到個說意難平什麽什麽的...

你要遺憾也好，意難平也好，可是為什麽要放她和原也的片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