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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啄一下！再啄一下！

犇犇啄得十分歡樂，在它眼中，趙天承就是散發着一道上等的美食，還是新鮮出爐的那種。有美味的零嘴在前，它都顧不上跟陸瑤挨挨蹭蹭了。可以吃完再蹭主人！主人不會跑，但零嘴卻長腿。

陸瑤身後的鬼張大嘴巴，眼睛都快從眼眶中掉出來，一個個都是懷疑人生的表情。趙天承有鬼王之名，實力不可謂不強，他也就只畏懼閻王和判官等大人，牛頭馬面都不被他放在眼中。然而現在的趙天承，卻被一只鵝追得跟喪家犬一樣，虐得慘兮兮，全然沒有往日那不可一世的神态，和幾分鐘之前的嚣張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雖然之前就猜到這只大鵝能夠在血河中暢游，不能當做普通的鵝來看待。可是親眼目睹這一幕，還是讓他們風中淩亂了起來，有種三觀碎了一地的感覺。

趙天承現在……看起來真的好慘啊！身上被啄出了好幾個洞，原本強盛到駭人的氣息都變得虛弱起來。

在場唯一淡定的就只有陸瑤，畢竟犇犇的實力……千年大妖來了都不夠看，更別說趙天承了。原著中趙天承後面實力會越來越強大，一方面是因為許珠體質特殊，對妖物來說是大補，其次就是他後面陸陸續續有了別的際遇，實力越來越強橫。但就算是後面的他，遇到了犇犇，那也就是送菜。

唯一慶幸的是，剛才趙天承為了困住她，在這邊設下了結界，這裏的動靜怎麽也不會傳到外界去。不然就算那些狗仔看不到趙天承和其他鬼，犇犇這只在普通人眼中正在啄空氣的七彩羽毛大鵝也能分分鐘上一回熱搜了。

趙天承被一邊倒地毆打，久違了的無力和屈辱再次湧上了上來。

這只可恨的畜生！這世界怎麽會有鵝這麽讨厭的生物，等他逃出去，一定要殺盡全天下的鵝，什麽鐵鍋炖大鵝都要安排上，好報仇雪恨。

此時的趙天承也不想着殺陸瑤的事情了，只想着如何從這只實力恐怖的大鵝嘴下逃生。讓他吐血的是，無論他往哪個方向，那只大鵝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路線一樣，總會提前一步攔住他，明明看起來圓滾滾，行動卻那麽快。

再這樣下去，他還真可能淪為了這只畜生的食物。他費勁力氣從地府逃離，可不是為了死在一只大鵝嘴下。

趙天承一咬牙，原本黑色的眼睛被魔氣侵染成紅色，猙獰的神色帶着濃郁的煞氣。

原本百無聊賴地看着犇犇單方面毆打趙天承的陸瑤感受到了那似有若無的魔氣，登時來了興趣。趙天承這是要放大招了嗎？

下一刻，紅色的霧氣彌漫開來，比初登場時強大至少十倍的威勢毫不保留地釋放，帶着魔氣的陰風吹得陸瑤身邊這些鬼東倒西歪的，那威勢更是讓他們有些喘不過氣，有種匍匐在地上的沖動——這還是這些鬼最近煉化了從陸瑤這邊拿到的香勢實力變強的結果，不然早就跪倒在地上，哪裏還能咬牙支撐。

能被稱為鬼王，趙天承當然是有兩把刷子的，這氣勢十分能糊弄人，再搭配那冷冷如寒冬臘月的聲音，“你們都要死！”

放電視劇中，那就是能夠和主角纏鬥好幾集的大boss了。

在場絲毫不為所動的也就是陸瑤和她的大鵝犇犇了。

犇犇鬥志昂揚，擺出了全力以赴的姿态，身上七彩的羽毛簡直要閃瞎了陸瑤的眼睛。

陸瑤不自覺握緊了拳頭，倒不是害怕。她只是很好奇，趙天承剛才被犇犇按在地上摩擦得那麽狼狽，他還有什麽殺手锏沒使出來？哇啊，以他那高傲的性格，能支撐到現在才用，忍耐力很強了。

在陸瑤期待着趙天承的大招時，趙天承身上散發出比太陽還要灼熱的光芒，那光仿佛能灼燒人的靈魂一樣，讓人不自覺閉上眼睛。

太刺眼了！

這麽刺眼的光，如果沒有結界的話，足夠閃瞎整個S市的眼，讓她即将開業的商城成為走近科學欄目組下一期素材。

砰的一聲，在震動即将把結界弄垮，蔓延出去之前，陸瑤出手擋住了餘波。

下一秒，趙天承的魂魄化作了一道道流光，向着四面八方逃離，遁逃的速度可以說是陸瑤平生頭一次所見。

陸瑤驚呆了，這是放最狠的話，用最大的陣勢做最慫的事？

因為太過震驚，她都沒來得及出手将趙天承給攔住，主要是那麽多道魂魄……攔得住一百個，也攔不住全部。

當然了，陸瑤還是攔下了大半。

她将那些破碎的魂魄戳成了球。也不知道犇犇是給趙天承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陰影，讓原著中這位許珠的官配，居然這麽豁出去，把自己的魂魄碎成了這麽多塊。

郭曉更是神色恍惚，“他居然逃了……”

居然就這樣逃了！他的臉呢？就這樣被他幹脆利落地丢在地上了嗎？

被詐了一回的犇犇也呆住了，小小的腦袋滿是大大的不解。它擡起頭看向陸瑤——陸瑤硬生生從它眼睛中看出了一點的委屈。

犇犇噠噠噠地跑向陸瑤這個方向。

陸瑤身側的鬼全都如臨大敵——這位的本事他們在地府中是見過的。

“老大！快跑！”

“老大，我來擋住他！”

老大身上的香可不能被這只大鵝給搶了去！

陸瑤把他們推開，看着犇犇，眼睛微微眯起，“聽說你把牛頭馬面珍藏的東西給吃了？”

平靜的注視卻讓奔跑的犇犇身子僵住了，然後它從自己羽毛下的空間，掏出了一個比它本鵝更大的鍋，然後往鍋一躺，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樣子。

陸瑤嘴角一抽，“裝什麽可憐呢！就你這體質，用三昧真火都炖不了你！”雖然她沒見過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但十有八九是奈何不了犇犇的。

犇犇歪着頭，然後發出了喵嗚的聲音，若是不知情的人聽到這聲音，還以為是哪裏來的嗲嗲的小貓咪正沖着人撒嬌。

陸瑤眼皮跳了跳——居然還學貓叫？這家夥到底都去哪裏學的這些手段啊。

原本還很緊張的鬼們現在終于看明白了。韓亮低聲問道：“老大，這就是你養的鵝嗎？”

不愧是老大，養的寵物都這麽牛逼。這只鵝都快把地府給掀了。

聽懂這話的犇犇跟啄小米一樣用力點頭。

陸瑤飛快否認，聲音斬釘截鐵，“不是！我不認識！要賠償的話，找它去，別找我！”

她神色冷酷，這樣搗亂的寵物可以當做沒有！

其他鬼：你看我們像是傻瓜的樣子嗎？

剛才還在點頭的犇犇，則是委委屈屈地搖頭。

陸瑤沒再看犇犇，低頭看了看，地上留下了兩種鮮血——一種是屬于鬼王趙天承的黑色的血。黑色的血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淡去，消散在空氣中，普通人也根本看不到。另一個的話，像是人血的樣子，留在地上，像是盛放的梅花，看起來觸目驚心。

陸瑤思索：這是他平時攜帶的備用的血包？

她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個猜測，十有八九是許珠的。能讓趙天承随身攜帶在身上，除了許珠的血，也沒其他人了。說起許珠，陸瑤總覺得她在原著中的形象很矛盾，明面上她的人設是被保護得很好得天真單純又善良的女孩子，對親情愛情和友情看得很重，對物質沒有要求（雖然在書中她每年開銷都幾千萬，幾百萬的東西眼都不眨就能買下）。她會為了保護自己的朋友挺身而出，因此和趙天承相識，還因為自己特殊的命格和體質被趙天承破例留下性命。

然而善良得不忍親眼見殺雞場景的她，卻又能愛上草菅人命的趙天承，一次次掩護他，感化他，想讓他洗心革面。最後有了諸多奇遇的趙天承倒是不需要再殺人修行了，也能金盆洗手了，但這過程中死的那些人呢？他們就活該成為他們愛情裏的炮灰嗎？

原主不就是那個炮灰嗎？

在趙天承因為許珠殺死原主後，許珠震驚趙天承的殘忍（說的就好像她頭一次知道他是這種人一樣），決定離開趙天承。趙天承憤怒之下又殺人，還拿許珠的家人朋友威脅她，引來玄門出手，兩人你追我逃，又是上百章的劇情。

與其留着趙天承繼續禍害人，還不如給犇犇吃了當零嘴呢。她的犇犇雖然貪嘴了點，但還是很聽話的，也不會主動傷害無辜的人。尤其它還為了找她，連血河都穿越了。

想到這裏，陸瑤心中一軟，都暫時忘記了剛才要和犇犇當做不認識的想法，招了招手，讓犇犇過來，“犇犇。”

犇犇熟練地将鐵鍋收了起來，飛快地跑到陸瑤這邊，然後張開嘴。

陸瑤将剛才揉捏成一團的魂魄往它嘴裏一塞，犇犇吧唧吧唧地吃着，七彩羽毛都要飛起來了，顯然心情好得不行。

陸瑤摸了摸它的頭，“記住這味道了吧？”

犇犇點頭，黑溜溜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陸瑤道：“把他找到，吃了他。”

她本人不好去陸家，犇犇正合适。

“隐身的靈器有帶在身上吧？”犇犇在他們那世界還是比較受歡迎的，陸瑤相熟的好幾個道友有煉制的法器都會送它，都被犇犇收了起來。她記得那靈器不僅可以隐去身形，還能遮掩氣息，也免得趙天承又跑了。

想到剛才他飛快遁逃的樣子，陸瑤都想仰天長嘆了。誰會想到，作為許珠的官配，他居然使詐逃了！

考慮到犇犇未必知道陸家的地點，陸瑤想了想，揮揮手讓郭曉帶它去陸家。

至于其他鬼，一部分繼續留在商場幫她維持秩序，另一部分則是把這滿地的痕跡給清理幹淨。

趙天承速度如同閃電一般迅速。

快些！必須再快些！

因為重傷的關系，他意識甚至開始模糊，只是憑着最後的理智，前往能讓他恢複的地盤。

許珠！他需要她！他從未如此虛弱過，弱小得仿佛平時他看不起的那些小鬼都能輕而易舉地消滅他。這種無力感讓他心中的恨意攀升到最頂峰。

當他撐着最後一口氣來到許珠房間時，看到的就是趴在床沿上的許珠，她臉上還殘留着淚痕，睡前仿佛哭過一回。

趙天承顧不上像往常一樣生出憐惜的心情，直接撲了上去，汲取着她身上源源不斷的鮮血來補充他的生命力。他需要活下去！

許珠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她因為一時意氣，沒有提醒陸瑤小心趙天承，于是陸瑤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趙天承殘殺，關于她死亡原因的各種流言蜚語滿天飛，充滿了對陸瑤的惡意猜測。

許珠沒想到趙天承真殺人了，又想起陸瑤和她幾年的相處時光，悲從中來，決意不會輕易原諒趙天承這個殺人兇手。

只是趙天承幫過她，她做不到将他的存在供出去，只能想法子逃離趙天承。但作為鬼王，趙天承有的是手段逼她出來。

她重視的親人朋友都成為了趙天承威脅她的對象，她的好閨蜜被趙天承綁架傷害，卻反而愛上了趙天承，還試圖殺死她。

在絕望中，趙天承出現保護了她，在她面前殺死她的好友，她身上沾染了好友的鮮血。

他抱着她，冷酷的聲音卻很堅定，“你永遠無法逃離我的掌心。”

這份霸道讓夢中的她在驚恐的同時，又不由自主生出了淡淡的喜悅——這樣一個強大的王者，居然如此愛她。

他望着她，眼中仿佛只有她一樣，然後低下頭。

許珠下意識地閉上眼，想要承接即将落在唇上的吻。

然而迎接她的，卻是殘酷的吞噬，她的血液，她的生機被飛快汲取着。

于是睡夢中的許珠，就這樣活生生被痛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