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交往

交往

安遇死死咬着牙,不知疲倦地跑着,一圈又一圈。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她只是神經病一般逼着自己跑下去,然後一遍遍告誡自己:不準去打擾陸迩言,不準去打擾陸迩言,不準去打擾陸迩言……

太陽漸漸西沉,不知不覺已是暮色時分。

安遇仍在跑着,卻突然,腳下一絆,安遇直接摔在跑道上……

但她穿得多,跑得慢,跑道又是塑膠的……

安遇摔得并不疼,只是幾乎脫力的她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

不遠處,一雙大長腿緩緩向她移動。

那雙大長腿上,穿着阿迪達斯黑武士三葉草板鞋,紅黑二色,貝殼頭,給人以一種霸氣十足之感。

安遇以前是一線演員,和阿迪達斯合作過,這款鞋子出的時候,廠商還送過她,她也曾和陸迩言一起把這款鞋子當情侶款穿出門。

而那雙鞋子,最終停在她面前,然後鞋的主人蹲了下來,低着頭看她:“地面的風景很好嗎?怎麽趴這兒這麽久?”

這聲音略有些輕佻,卻又因着那點寵溺的味道令人微微沉迷。

安遇仰頭看他,他面龐是北方人特有的深刻立體,大眼睛、超寬雙眼皮、高鼻梁、薄唇、小麥色皮膚,微笑的時候,左嘴角上揚出比右嘴角更深的弧度,整個人給人一種邪氣俊美之感。

這家夥,自然便是鄭少川。

安遇本不想搭理他,但她被這個她素來看不慣的花心大蘿蔔如斯調侃,自然沒好氣,她一面爬起身,一面說:“風景的确不錯,你趴下來就知道了。”

鄭少川表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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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沒想到安遇竟會變得如此牙尖嘴利,而且她竟然會和他說話,甚至是……反駁他。

安遇則站起身,因為太累,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躬着身體,雙手撐在膝蓋處,呼哧呼哧喘着氣。

她最起碼跑了三個小時,雖然很爽,但也疲憊。

鄭少川看着她因為跑步而變得淩亂的發絲、額頭上的薄汗以及紅潤的臉頰,聽着那粗喘,再聯想到她此刻彎腰撅臀的動作,眸色瞬間變得幽深起來。

憑良心講,安遇長得清純古典,性格又高貴冷豔,絕不是那種讓人看到就想上床的女人。

但是,她太漂亮了,漂亮到你恨不得立刻據為己有。

這樣赤…裸直白的眼神,安遇自然接收到了,她不是純潔的大學生安遇,而是活了幾十年的老怪物安遇,很多東西她很懂。

以前,陸迩言老是用這種眼神看她,安遇一直把這樣的眼神當做性暗示。

只是,被一個陌生人這麽打量……

安遇真的很惡心,她不悅地皺了皺眉,然後大步離開。

鄭少川跟了過來,不遠不近地綴在安遇身後,說:“大學都快過去了,你還不打算戀愛嗎?”

安遇聲音清冷:“我不需要戀愛。”

鄭少川說:“那你總需要性生活吧,找個男人啪啪啪,你會更漂亮!”

這話,已經很露骨了。

若是以前,安遇這樣的純潔少女自然臉蛋緋紅直接跑開。

但鄭少川對面的安遇是一只老流氓,她什麽色…情的場面沒見識過啊!

這樣的話,簡直小兒科。

她連腳步都沒停,只淡淡地說:“要什麽男人啊,我自己解決!”

鄭少川腳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天……

這真的是南開女神安遇嗎?!

怎麽像是一女痞子!

可,他仍是給引誘到了,渾身都開始肉緊起來。

眼前的女人,純真絕美,偏偏嘴巴裏冒着葷話,沖突出曠世風情。

他對她愈發勢在必得。

他唇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帥氣且邪氣:“嘿,真的不給個機會嗎?”

安遇非常直接地說:“我不想和你上床。”

鄭少川說:“純交往,不上床,我也可以接受啊!”

他只是需要一個機會而已,一個靠近她的機會。

他相信,只要他能接近她,她那顆芳心,他必然手到擒來。

屆時,他還不是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安遇卻突然停下腳步,思考着其中的可能性。

聽說,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開啓一段新的感情。

安遇無意去戀愛,也無意去遺忘,她只是想……忍住那股子去找陸迩言的欲望。

她不想再打擾到他,可她真的有些克制不住了……

所以,她想找個男人陪自己走過這一段,找個理由不去尋找陸迩言,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去适應沒有陸迩言的生活……

靠譜男人安遇自然不會去禍害,鄭少川這種人渣倒是很适合。

至少,安遇敢确認,她不會傷害到他。

而且,她和鄭少川交往,不僅能滿足他的虛榮,以後分了手他也不會再騷擾她了。

但她還有些事情想确定,所以她停下腳步,轉身看他:“你會愛上我嗎?”

鄭少川一怔,完全沒想到安遇會問得這麽直接。

說實話,他從不相信這世上有愛情這玩意兒。

男人和女人,說白了,不過是性和繁殖的沖動。

那些以愛情的名義哄女人上床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人渣。

他就不一樣,他很直接,對他而言,所謂的女朋友不過是合法床伴而已,他從不談愛情,但他會付錢,每個陪他做過的女人都會滿意她拿到的一切。

他知道他的愛情觀在外人眼中驚世駭俗,但這就是他,他從不掩飾最真實的自己。

所以,哪怕是面對他一直想弄到手的女人,他也格外坦然:“玩玩而已,何必當真。”

安遇仍然盯着他看,等待着他進一步的解釋。

鄭少川雖然知道接下來十之八…九會被罵“人渣”,但他仍然特坦蕩地說:“愛情那玩意兒,不過是小說家和哲學家編造出來騙人的東西,我從不相信愛情,也更不可能愛上你。”

安遇頗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這,就是她猜測到的也是她想要的答案。

如鄭少川這樣的天之驕子,自然是有資本禍害人間的,而他現在也該死的年輕着,他不相信愛情,更不會想安定下來跑去結婚。

她于他,不過是個過客,第十幾任亦或者第幾十幾任。

她不會是他的最初,更不會是他的最後。

和他交往,不過是各取所需。

她需要一個人的陪伴,他需要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和集郵癖。

安遇覺得這交易可行,于是她說:“大概多久,唔,按照你換女朋友的慣性,三個月以內分手,成麽?”

“呃……”

鄭少川目瞪口呆,有一種被幸運女神砸中的錯覺。

卧槽。

他就這麽追到了安女神。

他三年半的戰鬥,居然成功了?!!

安遇卻接着說:“我們純交往,不上床,不談愛,為期三個月,如果你能接受,我就當你女朋友。”

鄭少川覺得自己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除了不能上床以外他對她極為滿意。

安女神也的确體貼入微,連愛情都不屑,且只有短暫的三個月,絲毫不糾纏。

她真的,太棒了!

他伸出右手,安遇也懂事地遞上了右手,兩人握手,禮貌性質地shake了一下,鄭少川說:“交往愉快!”

安遇柔婉一笑:“合作愉快!”

确認了關系,鄭少川提議帶安遇去吃飯,安遇卻拒絕了:“改天吧,我今天得回去洗澡洗頭發。”

她渾身的汗水,的确不适合出去約會。

鄭少川也表示理解,只紳士地提出送安遇回宿舍,安遇再度拒絕了:“先給我點時間做心理準備吧,我不打算被圍觀。”

鄭少川追求安遇,哪一次不轟動。

現在兩人确認關系,自然更為轟動。

鄭少川也知道安遇低調怕麻煩,便答應了下來。

所以,交往第一天,兩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安遇往女生宿舍走去,她無與倫比地确定,從此以後,她和陸迩言橋歸橋路歸路,以後再無幹系。

這樣的想法,如同跑了三個多小時之後的身體,難受卻暢快,但她知道,結果是有益的。

她很慶幸自己的果斷。

否則,又要拖累陸迩言一生。

“安遇……”

卻突然,一聲極其熟悉的呼喚傳來。

安遇幾乎以為這是幻覺,可下一秒,那個她熟悉入骨的男人已經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仍是英倫風三件套,古板卻極有風度。

他身材高大卻瘦削,面龐白皙精致,整個人站在女生宿舍樓下昏暗的光影裏,唇邊的笑容幹淨溫暖,卻始終透着一份清冷疏離。

他怎麽在這裏?

他怎麽找到這裏的?

他為什麽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想做什麽?

……

一大推的問題紛至沓來,那個在鄭少川面前沉靜淡然的安遇再也不複,她變得焦灼不安起來。

可她是個演員,所以,哪怕整個人都極其暴躁,她也只是定定地站在那裏,以一種看待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她熟稔到極致的男人——陸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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