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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陳厚達讓陳菁菁回教室後，緊接着把程玥班主任李啓國叫進辦公室。

在陳厚達面前，李啓國哪裏還有半點在班上同學面前的嚴厲，臉上堆着笑容，“校長，您找我有什麽事？”

陳厚達似高深莫測的看了李啓國一眼，坐在電腦桌前的老板椅上吸了口煙後，慢悠悠開口，“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叫程玥的，和我說說看，她是個什麽情況。成績如何，平時在班上表現又如何。”

李啓國奇怪陳厚達怎麽會忽然問起程玥，盡管心裏犯嘀咕，在上司面前，陳厚達也不敢有任何隐瞞，實話實說，“這個叫程玥的學生，以前成績屬于班上中游，之前上課都挺老實的，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怎麽回事，不是上課睡覺就是在底下各種小動作。可能是叛逆期來了，我狠狠訓過她，把她座位調到後面，也和她家長說了，現在聽別科老師反映，她已經變得老實不少。”

李啓國說話時，陳厚達悠閑的坐在老板椅上吞雲吐霧，煙霧缭繞下的那張臉，有着大多數中年男人的油膩感。

待李啓國說完，陳厚達拖長語調道，“照你這麽說，這個叫程玥的學生，問題有點大啊。現在是高三學生的關鍵時期，對于你們班上這種問題學生，你可要好好管管，她自己成績不行不要緊，可別讓她影響班上別的學生，從而影響到咱們學生的升學率。”

校長單獨找班主任單獨說一個學生的事，可以說有點嚴重了。

李啓國：“那校長您的意思是？”

“在學校進行通報批評一次，先敲打敲打她，讓她知錯。”

全校通報批評學生，對于學生來說，算是懲罰相當嚴厲的一件事。

李啓國雖然覺得程玥最近在班上不大聽話，但還不至于要到被進行全校通報批評的地步，他遲疑的開口，“程同學只是上課睡覺，也沒有影響別的同學，這樣就對她通報批評，對她的個人成長是不是不大好。”

陳厚達打着官腔，“老李，你要知道咱們學校可是省重點，甚至在全國都能排前十。我們學校，可是要求每個學生都是人才，是精英。你們班上的那個程玥，在高三關鍵沖刺階段，卻如此散漫，看似上課睡覺沒有影響別的同學，但是你想想，她睡覺會不會導致班上別的同學對學習懈怠？你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國際班，是咱們學校的一大特色，你一定要引起重視。”

李啓國聽到陳厚達這麽說，細想一下覺得也是，到了眼下這個關鍵時刻，程玥散漫的學習态度确實會對班上別的同學産生影響。

“行，就按校長說的這麽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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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第二節課下後，是全校學生做早操的時間。

程玥很讨厭做早操，高三生管得不像高一高二那麽嚴，她一下課後就往廁所跑，等檢查的老師走後她再返回教室。這個方法她順利逃過很多次，都沒翻過車。

廣播體操的聲音在校園回蕩時，她哈欠連天的往教室走。

高三生活真的太苦了，她每天都睡不夠，上課也不敢再睡，只能在下課時間補。

課間操可是有五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正好是她補眠的最佳時間。

她回到座位，閉眼沒多久，耳邊傳來敲打桌面的聲音，她以為是周寧深的惡作劇，之前這家夥就沒少這樣敲桌子吵她，她不耐煩地道，“能不能不敲了。”

“班上同學都在操場做早操，就你一個人搞特殊是嗎。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人這樣做，影響了全班的集體榮譽。”

程玥聽出來是李閻王的聲音，人瞬間清醒，哪裏還有半點睡意。

她慌亂擡眼，果然看到李閻王板起來的臉，“李，李老師。”

李啓國受到校長一番指點，看程玥的眼神比之前還要嚴厲可怖，“下去做操！”

直接被李閻王抓了個現行，程玥還敢有半點反駁，她老老實實回了聲“是”，邁開步伐往教室外走。

走了一會，她感覺李閻王就跟在她身後，下樓時借着轉彎眼角餘光處往後瞟了一眼，果然如她所料。

她心裏犯了嘀咕，還真是啊，難道一直跟着她去操場嗎？

程玥走到操場時，廣播體操還在繼續，這套廣播體操|她根本就不會。

她原本是打算低調的走在隊伍最後面，反正她高，在班上做操也是排在女生隊伍裏面倒數第二個，只可惜，就在她打算實施這個方案時，背後傳來李閻王極其嚴肅的聲音，“往前面走！”

這時有不少做操的同學看到了她。

程玥感受着各種投在身上的目光，心裏各種腹诽，面上還是盡量做出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樣。

小場面，不值一提。

高三，還是國際班，隊伍在操場最邊上，正好處于程玥走來的方向最遠處。

這也是程玥為什麽不想做早操的原因之一，光走路都要走半天。

所以，程玥往自己班上隊伍走時，幾乎遭到全校師生的注目。

早操做完，廣播裏傳來教導主任的聲音。

“現在對國際班的程玥同學進行嚴厲批評，作為馬上要參加高三的學生，她屢次在班上睡覺，看小說漫畫，遭到多科老師反映，還動不動和學生起沖突，甚至屢屢逃避做早操，影響很惡劣。這次批評，希望程玥同學好好反省，也請她班上老師同學對她進行監督。特此通報，希望程玥同學引起重視，也希望全校同學引以為戒。你們是一中的學生，是全市，乃至全省，全國都極其優秀的學生，你們一定高标準的嚴格要求自己。”

這個通報，一下子讓程玥在全校都出了名。

別說是高一高二的學生，就是高三這屆，在學校讀了三年，都還是第一次見有學生被當衆通報批評的。

程玥被批評完，很多班的學生開始議論起來。

“這個國際班的程玥流弊啊，瞧人家的排面啧啧。”

“就是剛才那個做早操在我們面前經過的女生？好像長得還挺漂亮。”

“看樣子她确實做得太過火了，不然學校也不會當衆對她進行警告。”

“我要是她，只怕都羞愧的往地縫裏鑽。”

“國際班的同學真是人才濟濟啊，不愧是花錢進來的，真是破壞咱們學校名聲。”

“呵，他們班本來就是學渣，學霸哪裏還用得着出國？都直接清華北大了好嗎。”

“那倒是，本來國際班名聲就不好，這下他們班的臉都要被她給丢完了。”

……

最幸災樂禍的當然要數實驗班的陳菁菁，當看到程玥被老師抓包，當着全校師生的面灰溜溜往自己班隊走時，她就很解氣。緊接着又聽到廣播裏對她進行批評，她簡直一陣神清氣爽。

竟然敢得罪她，呵，她就讓她瞧瞧得罪她的下場。

上次和陳菁菁一起在廁所打林語的胖女生朝陳菁菁走來，和陳菁菁一樣，臉上滿是幸災樂禍以及不屑的神色，“她可真是丢人的。”

陳菁菁停住腳步，往身後國際班的方向看去，只是路上學生都往自己教室走，烏壓壓的一片，人又多又擠，她踮起腳探頭看了半天什麽也沒瞧見。

不過，不妨礙她繼續得意，“那可不，現在她程玥的大名，應該在咱們學校人盡皆知了。呵呵，只可惜是罵名，連帶着她們班風評都受損，她們班同學只怕都要恨死她了。”

“誰叫她不識趣，竟然還敢招惹你。”

陳菁菁冷笑一聲，“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在我面前嚣張。”

“就是，她也不看菁菁你是誰。”

“我們到食堂門口等會，我要看看她的狼狽樣。”

“哈哈哈，好啊好啊，我也正想瞧瞧呢。待會她看到菁菁你，肯定得夾着尾巴吧，哈哈。”

……

陳菁菁口中在全校師生面前丢臉的程玥同學，正捂着嘴打着哈欠，一臉散漫悠閑的往教室走。

她身邊不僅跟着周寧深以及和周寧深玩得好的學渣，還跟着林語蘇柔她們這種在班上成績名列前茅的好學生。

周寧深剛才在看到程玥逃早操被李閻王抓包，接着又被全校通報批評時，還真是替她擔心的不行，想着要是她待會哭了怎麽安慰？手上也沒帶紙巾，要不犧牲的袖子給她擦鼻涕？

結果等早操一完，他想了一堆安慰的話想要安慰她時，這丫頭半眯着眼睛來了一句，“這什麽廣播體操，動作醜死了。”

毫無他預料中的傷心難過，他就沒見過這麽沒心沒肺的。

林語和蘇柔同樣擔心的走到程玥身邊打算安慰來着，結果看程玥那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瞬間無語。

她們好奇打量着程玥，是假裝堅強不想讓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還是真的毫不在意？

林語猜到程玥應該是受她牽連，像周寧深那種打過好多次架的隊伍都沒被進行通報批評，程玥不過是在上課的時候睡覺而已，整個學校，她就不信只有程玥喜歡在上課的時候睡覺，看漫畫。

程玥被批評，林語心裏很難受，她生怕程玥想不開怎麽的，所以早操一散就趕緊過來看情況。

程玥雖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林語還是安慰她，“程玥，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問題，肯定是陳菁菁在背後搞的鬼，你不要太難過。”

程玥眨着她那雙大眼睛，輕飄飄的語氣，“我沒難過啊，這有什麽好難過的。”

周寧深見她這番模樣，好笑又好氣，真不知道該說她是心理素質好，還是心大。

“大姐，你可是被廣播點名批評了，你就一點不覺得擡不起頭丢人或是傷心什麽的？”

程玥：“我為什麽要覺得擡不起頭，睡個覺而已好嗎，又沒殺人放火。批評就批評呗，我又不少塊肉。”

若她真的是高中生，遇到這樣的事，可能是會傷心難過或是羞愧不已，但她都是快大學畢業的人了，怎麽可能連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

她的話，讓周寧深他們幾個完全無語，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看她的樣子，好像還真是不在意，不像是裝的。

和周寧深常混在一起的徐磊佩服不已的朝程玥豎起大拇指，“玥姐，流弊還是你流弊，在下佩服佩服。”

程玥見大家都湊了過來，知道她們也是好心，心裏有點小動容。

她揮手，“哎呀都散了散了，我真沒事，你們不要把我想的那麽脆弱。除了剛才被李閻王盯着非要我走在隊伍前面被衆人圍觀時候覺得有點丢人外，被批評時我完全沒感覺，反正都已經丢過臉，再丢臉也不過是那麽回事，老娘破罐子破摔。”

周寧深聽到她自稱老娘，鄙夷道，“小丫頭片子一個，還老娘。”

陳菁菁和小夥伴站在學校食堂門口翹首以盼，等待着即将經過這裏的程玥，這是從學校操場到高三教學樓的必經之路。

這兩天陳菁菁一想到那天在廁所程玥嚣張的模樣，心口就堵得慌，從小到大，她都驕縱慣了，哪裏受過別人什麽氣。

“我真的是迫不及待想看她現在的模樣，哈哈哈。”

陳菁菁唇邊露出得意又諷刺的笑，“和我鬥，她還沒資格！”

只是下一秒，陳菁菁便笑不出了，那個被廣播進行全校通報的人，正被一群人簇擁着有說有笑。

看上去，哪裏有半點像是剛被嚴厲警告訓斥的模樣。

陳菁菁緊咬嘴唇，右手握成了拳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