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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這句話一問出口,折柳也覺唐突。本來只是關心昭美人與謝公公是否見過面,可是一旦牽扯到入宮淨身,這句話就像是充滿了惡意的探問。

她忙又補了一句,“昭美人故去的時候,我是在她身邊的……她念了一首詩……”

可這麽一說,折柳整個人的氣勢登時弱了三分。原本她是要把謝公公這麻煩處理了、甚至已經出言相威脅的。可是現在,竟不知不覺就站到了對方一面去了!

她直覺着不對勁,可還未來得及改口,就見謝公公又上前一步。

“姜尚宮,你也曾經受了昭兒的恩惠,不然如何就這麽年紀輕輕地……”

他這話還未說完,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可是這一步卻也沒躲開突然過來的一腳!

“謝公公,我這柳兒比不了你那昭兒,她就是個鄉下丫頭,ni 好歹是個書香世家出來的少爺,拿嘴皮子欺負女孩子……少了你胯丨下那玩意,就真他丨娘的不當自己是個男人了?!”

從折柳身邊一躍而過的正是平安,他一腳把謝公公踹倒在了地上,摟住折柳後退了兩步,他身後即刻跳出兩名小公公,手腳利索地将謝公公捆了塞上嘴。

冷笑一聲,平安看着被放倒在地上卻還目眦欲裂瞪着他的謝公公,“拉下去,找個地方關好了!一會兒我親自來料理他。”

折柳雖是心頭還惦念着昭美人,可是吃平安這麽一打岔,她也明白過來。見那兩名密諜司的小公公推搡着謝白就要出門,她連忙側過身讓出門口,又見平安冷着一張臉拎起桌子上的字紙細看。

“不過是教你寫幾個字……就讓你心亂成這樣?要是摟着你說幾句軟話你是不是就要跟他一起去幹那掉腦袋的營生了?!”

平安已是氣得狠了,連拿着那紙的手都微微顫抖着,“在這尚宮局收拾了幾個蠢貨,你就真當自己是個角兒了?連這種話都大喇喇地大白天開着門聽着?!你當那祝鵬飛是死人?”

折柳自知理虧,只低着頭,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我并沒想到他竟是昭美人的……”

“說你蠢……你還真信了?!”

平安看着折柳低頭站在那,比前些日子越發瘦了,腰細得幾乎一把就能掐住。有心想罵幾句狠的叫她長長記性,可是看那肩膀連骨頭都瘦得突出來了,伸出手去,又重把她摟進懷裏,倒是恨恨地在她臀部上打了幾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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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這些日子可都瘦成什麽樣了?自己的事情尚且操心不過來呢,怎麽還有心去同情那個衣冠禽獸?”打了兩下又揉了揉,平安四下瞧了瞧,找了把圈椅坐上去,抱着折柳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耳朵根子太軟,人家說幾句你就自己個兒跳進去了。再說,你怎麽就不拿自己當回事呢,傷了你可怎麽辦?!”

見折柳掉了兩滴淚下來,平安湊過去舔了,又用力把人往懷裏圈了圈,湊到她耳邊細細講給她聽。

“你聽他說什麽就是什麽……這人不過才進宮一年,真那麽喜歡昭美人,怎的地昭美人沒死的時候不去看望?他沒進宮時候,怎不找人打點打點教昭美人過得好一點?”平安湊在她耳邊,盡可能地放柔了聲音慢慢說,“你沒接觸過這起子黑心爛肺的讀書人,我當年還在街上要飯的時候,就數這幫人心黑,吃剩了的飯菜不與我不說,還要當着我的面喂狗!”

“你回想回想這謝公公一直以來的舉止?他想刺殺皇上,先前還在禦前侍奉着的時候怎地不動?那麽精明一個讀書人,怎地就教你發現了行止?這麽大的決心,怎麽進宮了還一副大家少爺的做派、而不是玩命巴結皇上?你想想,他不過是想借着你給自己報仇罷了……他才不是為了昭美人!跟你說的話,真話想是有的,可是假的卻不知有幾成!”

折柳掉了幾滴眼淚,自覺丢人,掏出手帕子死命地揉了幾把眼睛,“這次是我錯了……”

這難得一見的可憐相實在是教人疼進心裏頭去,平安湊過去親了又親,恨不能把這心肝兒吃進肚裏去,“跟我哪有什麽錯啊對啊的呢?不過就是怕你吃了虧去……我家親親最是心善的一個人,要不是你這麽久了還惦記着那昭美人,又怎會上了他的當?是不是?”

今天聽見了不知多少壞消息,剛剛教人騙了又實在是丢人,再吃得平安這麽輕輕柔柔地一哄,折柳的眼淚直跟斷了線的珠子似地停不下來。她抽噎着摟住平安的脖子,“都是我太笨……”

“喲,我們姜姑姑還笨嗎?你再笨的話,這宮裏頭哪還有聰明人啊?”平安啧啧有聲地在折柳臉頰上親了幾記,“我回來時候正遇見暮秋,說你今兒可是忙得連朝食都沒好好吃,咱回屋裏頭休息休息?”

說到這,平安索性一只手從折柳腿彎處穿過去,把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還是你想去逗逗白白?”

“我還有事和你說,今兒不光是發現了些蹊跷,連那仁壽宮的曹公公都來着尚宮局找我了。眼看着就要吃哺食……”折柳情緒雖然平穩了,可是剛剛狠哭了一通,現下還抽噎着,她深吸了幾口氣,突地又想起一件事來。

“早上你學貓叫學得倒是挺開心的啊……”

平安今天本就是怕折柳還在生氣,聽說她從尚儀局回來之後就一直跟着人,先前練字的時候,已是在窗外偷看攢了老大一缸子醋。現在聽折柳又提起這事,登時吓唬似的把懷裏的折柳狠狠颠了一颠。

“啊!你幹什麽!”

折柳吃得他一吓,再看這人臉又黑了,氣得用剛剛擦了一通鼻涕眼淚的手帕子就要往他臉上抹,“快把我放下來!作甚麽怪吓人的!”

平安又作勢要松手,吓得折柳把手帕子丢了這才重新抱住,“我叫了一早上你也不說理一理我,倒是主動來跟這黑心貨說話……”

“我還沒說就這麽放過你呢……你倒好意思來挑我?”趁着平安兩只手都抱她,折柳伸過去恨恨地咬了他下巴一口,“教人看見了,我可還怎麽做人?!”

“好好好……下回再做了什麽,我都先問問你好不好?”

平安倒是不閃不避,教折柳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抱着人大步地朝着折柳屋子裏走過去,“多虧這弄了個貓回來,不然你說別人看見我下巴這個牙印可怎麽解釋?”

折柳咬完也有些後悔,可是聽得平安拿她的話反過來問她,那點小後悔馬上又飛了去九霄雲外,伸出手咯吱起平安來。

“喂喂喂……”平安最怕癢的一個人,折柳這麽一動手,他險些真地把這人丢到地上去,忙快步走了幾步把折柳放在床上,整個人壓上去抓住她兩只手,“好了好了不鬧了,我以後再做什麽都先問問你,好不好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折柳見平安服軟,也不再咯吱他,把手從平安手裏抽出來,拉他在身邊坐下了,“最近這幾日裏,你可有聽到什麽蹊跷傳聞?”

她本意是問一問有關皇後的消息,可卻沒曾想,從平安嘴裏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個讓她聽得心頭一跳的消息。

“勤政殿裏頭……昭容、選侍死了有四五個了。”

“死了?”

自從淑妃宮裏出來,折柳就不太關心皇帝後宮的事情了,她雖然是勤政殿大姑姑,可是畢竟還兼着尚宮局的差事。皇上雖然說了叫她時時去看看,可這離六月初一六局輪值的日子還幾天,折柳也不好表現得太清閑。

“打死的?沒伺候……好?”

說到沒伺候好這句,折柳幾乎硬生生把這句話從唇齒間逼出來。活生生的人命……就因為點什麽事情,就這麽沒了?

平安搖了搖頭,“皇上自己掐死的。”

掐死?

折柳莫名又想起曹太監說建平帝精關不固的事情,單就她平時的印象來看,建平帝也不像是能自己掐死人的樣子。建平帝今年虛歲十八,雖然沒什麽宿疾,可是臉上白白的沒什麽血色,尋常走幾步路都是難得的,更不必說弓馬騎射了。

“皇上掐死……不太可能,難道是馬太監?”

平安也算是天子近臣了,平日裏見建平帝見得多了,他也覺着這事必有個人在裏面幫皇帝。他倒不是怕有人在皇帝面前分了他的聖眷,不過就是覺得這事有蹊跷。

折柳卻想起曹公公說的事情來,這麽看來,建平帝的病情大抵已經瞞不住了。她趕緊把平安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将曹太監和錢麻子的事情都細細說了。見平安若有所思,又分析道。

“我想着,皇帝的病情想來不是這一兩日了,既然是平日裏看不出什麽異樣、但是又是必須瞞着的病……只怕皇上身邊現在信重的是那祝鵬飛了。他平日裏行蹤你可注意過了沒?那謝公公會不會知道些什麽端倪?”

“謝白最好不知道……他知道的話,我也就只能讓他下去給昭美人作伴了。”平安的頭發都被汗濕了一半,濕漉漉地貼在頭皮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着鼻尖往下淌。他站起身,從桌子上端起茶杯,也顧不得燙,一股腦都灌下去,“你上次見皇帝的時候,有什麽異常沒有?”

提到昭美人,折柳猶豫了一下,又對平安說,“那謝公公,你是要審問一番的吧?替我問出來……他和昭美人到底……”

平安嘿嘿地笑,“你以為我剛剛的話都是哄你的是也不是?且先不說我知道不知道什麽事情,就說謝公公這人的人品,全家被殺他入了宮還能茍延殘喘至今,也從來沒去見過你那娘娘,你覺得昭美人心裏頭的人能是這位?”他熱得狠了,從旁邊拎起一把團扇用力扇了兩下,又慢慢給折柳扇着,“我知道你心底過不去,可是也沒有為着他的不甘心、把咱們的命都折進去的道理。昭美人的事情,我是絕不會替你問的,徒徒給這人希望、教他到時候更難審問而已。”

見平安已是說到了這個份上,折柳也就不再問這件事。她現在也明白過來了,不管那謝公公嘴上說的是真是假——怎麽看都是忽悠人的成分居多——這人都沒拿她折柳的性命當一回事。

嘴上說着皇上不拿折柳當人看,可是他謝公公還不是一樣也拿她做個奴才!

就着平安喂到她嘴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折柳回憶起那天皇帝的舉動來,“要說看皇上的氣色什麽的,倒是都好,也見不出什麽生病的跡象來。只是……現在細細回憶起來,總覺得皇上的情緒有些不對。”

“情緒怎麽個不對勁?”

想起太過推心置腹的皇帝,折柳越想越覺得沒錯,“像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原來的皇上可是……”雖然室內只有兩人,可是她還是壯了壯膽子才往下說,“最喜歡故弄玄虛的……”

平安聽了這話,沒吭聲,過了半天才慢慢地道,“這宮裏頭,又要有大變故了。”

又被舉報了……………………………………

用劇情替換了原來的擦邊球。

這兩天沒更新是在撸大綱,撸順之後本文将以二倍勻速完結,保證每天日更六千以上……

辛苦各位坑裏的小天使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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