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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一連數日姜沉都在家裏研究劇本,将馮川的人物性格吃的很透,直到秦肆給他發了關于試鏡的時間地點,他才出門。
佳媒娛樂的門口,姜沉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雖然個子不高但比例很好,再加上清秀精致的面容,足以讓不少人側目。
“您好,”前臺是個塗着紅色指甲油的禦姐,“請問有預約嗎?”
姜沉笑了笑,禮貌道:“您好,我是來試鏡的,已經跟高導約好了。”
聽見這話,前臺禦姐多看了他兩眼,随後給內線打了一通電話,遞給他一張卡。
“坐最裏面的電梯,17樓就是試鏡間。”
“好,謝謝您。”
最裏面的電梯十分清淨,除了姜沉以外沒有別人坐,可能是試鏡專用的電梯。
佳媒的業務能力怎麽樣先不說,表面功夫做的是真足,就連電梯裏面的內飾都格外華麗。
電梯停在17樓,長長的走廊空無一人,整個樓層鴉雀無聲,姜沉緩步往前走,終于找到了挂着試鏡牌子的房間,擡手敲了敲門。
“進來。”
男聲中夾雜吸吐的聲音,估摸是在抽煙,姜沉邊想邊推開了房門。
偌大的試鏡間裏,臺子搭在正中間,下面依次坐着導演高堅,編劇岑莫和影帝賀連生,換個人來看見這陣容當場就得腿軟。
好在姜沉心理素質強大,走到他們面前還不忘鞠個躬。
“老師們好,我是安年,來試鏡馮川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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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連生從他進來的一瞬間便瞪大了雙眼,詫異快要擺在臉上了。
他是知道有個走後門的小演員來試馮川的戲,像這種小配角本來是不需要他來盯着的,不過聽高堅說人家金主有錢有勢,強行注資就換了這麽個小角色,心裏好奇便跟着過來了。
高堅本來沒打算在馮川這個角色下功夫,《破繭》這片子最重要的還是兩位男主只見隐晦堕落又叛逆放肆的感情線,不過是看在注資面子上,才特意給姜沉開了單獨的試鏡會。
拍電影這碼事,誰會嫌錢多啊。
早先的好奇轉變成錯愕和怒火,賀連生忍了又忍才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搶着高堅發話前說道:“高導,我跟這位……安年是吧?有點話說,可以等一等嗎?”
姜沉嗤笑,倒是沒忘了裝不認識。
高堅皺眉:“熟人?”
賀連生擺擺手:“談不上,受人之托。”
高堅明了,以為是他認識小演員背後的金主。
“快去快回。”
“放心。”
賀連生走到姜沉跟前,眼底是化不開的戾氣和憤怒,低聲道:“跟我過來。”
姜沉眨了眨眼,對高堅和岑莫歉意地笑了笑,才跟在賀連生的身後出了試鏡間。
樓道裏全是攝像頭,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應急通道,沉重的大門被賀連生狠狠關上,他擡手将姜沉推到牆上,攥着姜沉肩膀的手青筋都爆出來了。
姜沉蹙眉,輕輕掙脫開了:“有事?”
“你還好意思問我?”賀連生被氣的不輕。
姜沉打量着他,頭發穿搭都是精心收拾過的,但眼中布滿的紅血絲證明了這幾天他過的有多煎熬。
想想也是,他把自己的小男友送給了秦肆,想借着這個梯子青雲直上,結果梯子踩不穩反倒把他摔了下來,代言接二連三地被下,東家又被秦肆收購,以為能一手掌握的小男友逐漸失去控制……
姜沉輕笑,想必賀連生現在急的都快發瘋了吧。
果不其然,見他竟然還笑的出來,賀連生的拳頭擦着他的臉落在牆上,低吼:“你到底想做什麽?”
姜沉無辜:“我什麽都沒做啊,連生你怎麽了?手疼不疼給我看看……”
賀連生一把甩開他的手,平靜了一下問道:“我讓你去找秦肆給我要代言,要的怎麽樣了?”
姜沉垂眸,看似很是委屈:“秦總那邊我是說不上話的。”
“哼,”賀連生冷笑,“是說不上話,還是就不想幫我?我的代言你要不來,《破繭》這個資源你倒是拿的毫不心虛。”
姜沉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能念個臺詞:“連生,你怎麽能這麽想我?秦總要真的能聽我的,我肯定把好的都留給你……連生,是不是宋玉銘跟你說什麽了?你才……”
“你扯他幹什麽?”賀連生打斷他的話,“他至少還知道替我寬寬心,你呢?你有什麽用?”
姜沉低着頭沒有說話,心道,很快他就會讓賀連生知道,他到底能多‘有用’,希望他不會後悔。
沉默蔓延,賀連生嘆了口氣:“讓我省點心,行嗎?好好跟秦肆處,少不了咱們的好處。”
姜沉應聲:“我知道了。”
賀連生心中的氣散了不少,但臉色還是不大好看。
“走吧,先去試鏡。”
是這麽說,不過他已經打定主意要阻止安年進組了,組裏有他有宋玉銘,再來個安年還拍不拍戲了?金絲雀就應該在籠子裏被人托着捧着,哪能總想着往外跑。
回到試鏡間沒再橫生枝節,高堅問了姜沉幾個簡單的問題,就讓他試戲了。
他手上夾着煙,吞雲吐霧道:“就試馮川看見寧宇和男人擁吻的那場戲。”
寧宇是宋玉銘飾演的樂隊主唱,追夢的路上和賀連生飾演的鋼琴家相識相知,按照劇本裏的話來說,就是兩個孤獨的靈魂發生碰撞,迸發出激烈的回響,這份回響也是支持寧宇一條路走到黑的力量。
鋼琴家不忍看寧宇的才華夭折,便以包養的名義給他提供幫助,各種意義上的。
起初沒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直到馮川在酒吧停車場撞見他們擁吻……
姜沉要試的就是這一幕戲。
他閉上了眼睛,仿佛自己就是馮川,那個平庸不甘又懦弱自卑的馮川,在撞見好友不為人知的秘密時,他會怎麽想?會怎麽做?
姜沉睜開了眼睛,他靜靜站在圓臺上,目光定在一處,好似真的看見了什麽。
眸中神色變幻,起初是訝然,而後是深深的擔憂與麻木。
他的驚訝并非來源于見到了一對同性戀,更多是驚訝寧宇怎麽敢走上這條路。
馮川自己僅僅是活出個人樣便已經用盡全力了,這麽多年他按部就班不敢有一點出格,生怕自己一個放肆就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
然而寧宇卻敢,他不僅敢追求馮川不敢追的夢,還敢出櫃,敢跟一個比他大這麽多的老男人在一起,他今後的路該怎麽走?
寧宇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麽看他?寧宇還能有退路嗎?這不是要毀了自己一輩子嗎?
一時間,複雜的情緒充斥在馮川的心頭,他替寧宇着急,替寧宇後怕,不過是瞥了一眼,便想到了寧宇幾十年後的樣子。
想到這,馮川顫抖着手點了一根煙,轉身默默無言地蹲在車庫門口。
他什麽都做不了,就連現在沖上去質問寧宇,勸告寧宇的勇氣都沒有。
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這,幫他們望風。
酒吧的車庫來來往往這麽多人,真叫人撞上,寧宇就完了。
畫面定格在姜沉蹲下的背影上,他穿着和馮川不搭的衣服,可卻佝偻着身形,就連拿煙的姿勢都帶着一股木讷。
這一幕看似是馮川在保護寧宇,實則馮川是在把自己關回了繭裏,寧宇替他在繭上撕出了一道口子,他只往外看了看便又爬了回去,還不忘把那道口子粘上。
高堅眸色發亮,猛地一摔劇本,罵了句髒話。
這就是他心中的馮川,不,應該說這就是《破繭》裏的馮川。
馮川本來只是一個小配角,在劇本上也沒有着墨太多,誠然,他承擔着電影中較為沉重的部分,但這部分的占比太少了。
高堅和岑莫一是擔心會拖累整部電影積極向上的基調,二是擔心找不到演技在線又願意來演馮川的人。
但現在找到了,就是安年,高堅和岑莫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确定了答案。
“可以了,”高堅掐滅了煙,“以前演過戲嗎?”
姜沉立刻換上幅乖巧的面孔:“演過,但都是些小龍套。”
高堅點頭,這樣的孩子能吃苦。
“還是挺有靈氣的,對這個角色把握的不錯,我看馮川就……”
你演吧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聽賀連生輕咳了兩聲。
高堅看過去:“賀影帝有意見?”
賀連生一臉正經:“我覺得他不适合這個角色。”
高堅皺眉:“哪不适合?”
他顧忌着賀連生的面子,沒好意思說出口,這孩子的演技比他這個影帝還有靈氣呢,怎麽不适合了。
賀連生目光掃過姜沉,淡淡道:“年紀不适合。”
聞言,高堅沒說話。
劇本中的馮川28歲,而安年只有22歲,6歲,的确是差的有點大了。
可這樣的好苗子又确實難得。
高堅和岑莫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用他。
“年紀确實差的有點多,”岑莫笑道,“但設定上可以稍微改改,況且到時候還會化妝,沒問題的。”
姜沉連忙鞠躬:“謝謝高導和岑編劇給我這個機會。”
就在這時,試鏡間的門被推開,宋玉銘戴着口罩走進來往賀連生旁邊一坐,擡着下巴道:“我也不同意讓他演馮川。”
高堅火氣直竄腦頂又被他強壓了下去,耐着性子問:“你怎麽來了?你都沒看人家試戲怎麽就不同意了?”
“看沒看我也不同意,”宋玉銘把口罩一摘,挑釁地望向姜沉,“他什麽出身?一個跑龍套的頭一回正兒八經接戲就演您的片,這起點稍微高了點吧?再說了……”
宋玉銘看了賀連生一眼,嗤笑:“他連公司和經紀人都沒有,怎麽?高導是準備跟他簽個人合同?”
“沒有公司?”這可出乎了高堅的意料,他看向姜沉,隐晦問道,“那個誰,沒給你簽公司?”
說着還擠了擠眼睛,是在問姜沉背後的金主。
注資那人神神秘秘的,高堅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一直都是和他的助理聯系。
提起這個,賀連生臉色更差了,他背後的金主可不就是秦肆嘛,為了他都把佳媒娛樂收購了……
等等……賀連生納悶,對啊,秦肆都收購了佳媒娛樂怎麽沒簽安年呢?
他的目光下意識在安年身上流連,腦子裏閃過多種猜測,但最可能的就是,秦肆收購佳媒娛樂另有他用,而安年在他那根本沒那麽受寵,所以壓根就沒想起來給他簽公司。
這麽一想,賀連生心裏咯噔一下,如果不是為了安年,那他身上的代言被下到底是誰要整他?
姜沉看了賀連生一眼,猜也能把他的想法猜個大概齊,不過秦肆的心思确實很難猜,就像他現在也想不明白,秦肆那一晚死活留宿就跟他牽了個手,到底是圖什麽。
話題因為宋玉銘的出現有點難以繼續,高堅不想簽個人,後續會有很多麻煩,他心裏也是想不明白了,都有人捧了怎麽就沒給小孩簽個公司呢?
見狀,宋玉銘更有底氣了,嗤笑道:“龍套就是龍套,還是要穩紮穩打才好,想一口吃成個胖子,也不怕把自己淹死。”
這幾天他跟賀連生因為安年的事總在吵架,這口氣憋到現在了,又被他發現安年還想跟他們同組?讓他做夢去吧!
賀連生暗中扯了扯宋玉銘的衣袖,打圓場道:“這樣吧,我手底下還有個電視劇的男二,要不安年你先去演這個,磨磨性子以後再說電影的事……至于公司,我可以替你說說,讓你來佳媒,頭一年就先簽個C級約,反正你還年輕,後面再往上調。”
佳媒娛樂簽約是分等級的,C級是最差的簽約,跟賣身契差不多。
賀連生算盤打的好,別管秦肆是怎麽想的,他先一步把安年的合同敲定了,你情我願的事秦肆也不好再說什麽。
而一旦安年簽了C約,進了他安排的劇組,往後還不是任他拿捏,就像以前一樣,他說什麽,安年就得聽什麽。
想到這,賀連生緊繃已久的神經終于松快了些,再看安年也順眼不少,到底是交往了三年的人,等安年從秦肆那給他把代言要回來,他還是能給點甜頭的。
姜沉冷眼旁觀賀連生和宋玉銘一言一語就要定下他的發展前途,心底十分好笑。
不由得感嘆:世上的傻逼不僅多,且紮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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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