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寧寧：“……”

她昨晚還在想, 她的力氣不算小, 沈複的眼下很有可能得淤青。

現在看來她想法成真了……

沈複輕飄飄哼了一聲，不言不語。

他徑直走到自己座位随手把書包放置在桌洞內, 而後将座椅拉倒後面靠牆的位置, 與課桌拉出好大的距離，他這才坐到座位上坐下, 擡着下巴瞅着前方裝死的寧寧。

他伸展着兩條大長腿, 腳剛好點在她的座椅下，雙腳碰到她的座椅時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寧寧不知他的觸碰是否有意，暫時沒做回應。

寧則玉跟着沈複過來，盯着他的眼睛左瞧瞧右瞧瞧, 萬分疑惑：“可是我記得數你最鎮定啊, 還以為你不怕鬼呢, 沒想到你也怕，瞧你吓得, 這黑眼圈……”

他聲音漸漸小下來，終于發現他的“黑眼圈”好像不太對勁兒。

池奔白他一眼：“蠢, 看仔細點兒，這能是跟咱一樣睡不着才落下的黑眼圈麽？”

寧則玉嘴角沉了下來，他鄭重看着他：“阿複。”

沈複把眼神從寧寧身上移開, 投向寧則玉。

“你被打了？”被打是件不光彩的事情, 寧則玉特意壓低了聲音，小聲且嚴肅的問沈複。

沒等沈複回應，他先炸了。

“誰幹的？”他把藏在口袋裏的手機拿出來, 也顧不上躲避監控，邊說邊翻通訊錄：“對方多少人？招呼些兄弟中午放了學揍回去，哥幾個陪着你把場子找回來。”

行兇者寧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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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心虛……

她曉得寧則玉打是不會打她的，可他那張得理不饒人的嘴，指不定會怎麽數落她呢……

寧寧垂了垂腦袋，等着沈複揭露她的惡行。

沈複并未言語，他視線落在寧寧身上，摸了打火機出來，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按着打火鍵。

寧寧遲遲聽不見沈複的回答，只聽見打火機反複點火關閉的聲音。

“噠——”

“噠——”

間隔時間一致，一下一下、脆生生、有規律地響着，聽得她莫名有些焦慮。

池奔看着沈複，發現他一直看寧寧，他也跟着往寧寧身上看去，沒發現寧寧身上有什麽異常。

仔細想了想，他們之間有些不大對勁兒啊……

他又看了看沈複的臉，只有眼下那一處傷，不可能是寧則玉說得被人堵了的情況。

他們不是沒一起打過架，都知道沈複體力好得很，一個人的話根本傷不了他，但如果是一群人的話，既然對方那麽興師動衆地來了，就不可能只打一下他的眼睛就完事……

池奔瞄了寧寧一眼，心中了然，他擡手搶過寧則玉的手機。

寧則玉說：“你幹嘛？我正準備叫人呢！”

“別着急，你先聽聽阿複怎麽說。”池奔勸他，不動聲色地制止了寧則玉叫人的行為。

寧則玉極其肯定是外校的人幹得。

沈複在一中就算是橫着走都沒人敢惹。

他成績好，只要不桶出天大的簍子，校方都會睜一只眼閉只眼，甚至大多時候都在主動護着他這個能拼一下高考狀元的頭號種子選手。

他性子好、運動場上也能打，跟誰都能合得來，男生就沒跟他處不來的，最近又得了校草頭銜傍身，身後一大票的迷妹跟着。

老師同學都寵着，在一中他簡直是個隐形BOSS，哪個不長眼的一中學生敢動他啊，這不是挑戰全體師生麽！甭說學生，就連老師對他都是客客氣氣地給足了面子。

而且沈複是被沈家丢進部隊的訓練營裏摸爬滾打過的，雖然不是正規訓練，只是偶爾課外練一練，那也是有足夠自保能力的。

能傷沈複的，只能是外校的人，還必須得是校霸級別的帶足了人手過來抓人，才有機會、有能力傷到他……

寧則玉左等右等都等不來沈複回話。

他有點急：“說啊，阿複，咱必須把這場子掰回來，你可是咱們一班……哦不對，是整個一中的臉面。欺負你，不是欺負咱一中麽！”

“你快說啊！”他連忙催促。

聲音因為着急所以一聲比一聲高。

寧寧：“……”

她心想要不她主動向寧則玉坦白算了，他們幾個關系不錯的還能私下解決，要是任由寧則玉繼續哀嚎下去的話，不一會兒就得吼得全班都知道了。

她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口解釋。

忽然有道清冷的聲音說：“貓。”

她愣了愣神，順着聲源回頭看去，剛好對上沈複的視線。

他擡着下巴垂眸睇他，他眼睛本來就有很強烈的冷落感，以這種姿态看人時，越發顯得漠然。

盡管他的神色很淡，但寧寧還是有種被他睥睨的壓迫感。

此時他的右眼下方挂着範圍不算小的淤青，微微腫脹着，他膚色均勻幹淨，陡然多出這麽一抹淤青特別醒目，寧寧越看越觸目驚心。

他傷得真的不算輕。

寧則玉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瞪大了眼睛：“誰幹得？”

沈複又說了一遍。

“貓。”

“……”寧則玉懵逼：“什麽玩意兒？”

沈複勾起嘴角，盯着寧寧的眼睛說：“回家的路上路邊不知從哪兒蹿出一只牙尖嘴利的小野貓來，臨時給小野貓讓路的時候沒站穩，磕路邊植被上碰出來的。”

寧寧：“……”

她聽得出沈複諷刺她呢，一口一個小野貓的。

心說也不知道誰才是小野貓，整天耀武揚威地折騰她做苦力，張張嘴就能支使她跑斷腿……

寧則玉将信将疑。

他問和沈複一起回家的寧寧：“是這樣嗎寧寧，真的是小野貓？”

寧寧：“……”

并不是！！

但是小野貓這個說法總好過說是她把沈複弄傷的，不然寧則玉肯定會問為什麽打沈複……

她不能讓人知道她被沈複看個低掉兒。

她咬了咬牙，認栽：“嗯，是小野貓沒錯……”

話音剛落，沈複低低笑了兩聲。

聲音不大，笑意卻昭昭——

引得沉迷于日漫中的勇子都擡頭看過來。

寧寧臉上一熱，知道他是笑給她聽的，諷刺她“有自知之明”呗。

寧則玉嫌棄地瞥了眼沈複：“你還笑得出來！”

被貓給整成這樣多沒出息，還不如被打好聽呢。

池奔說：“阿複，你最近真的反常，愛笑了不說，笑點還奇特得一筆。”

沈複淡淡地說：“是麽？”

他掏出手機，調到未接來電頁面，整個頁面都是同一個來電號碼，日期停在了半個月前。

他眯了眯眼睛。

在寧寧跟他進男廁之前的一周開始，她就再沒主動向他打過電話，之前都是雷打不動，每天至少要騷擾他五六回的……

他把那串號碼添加到了通訊錄。

名字一欄，輸入：【小野貓】。

至此，寧寧的手機號在他這裏終于有了名字。

寧則玉不放心沈複的眼睛：“你這磕得可夠嚴重的啊，去醫院瞧了沒？”

寧寧下意識往後側了側身子，等待沈複的回答。

看着他凝結着淤血的傷痕，她不是沒有愧疚的。

沈複在她離他近了将近一寸的脖頸上掃了眼，曉得她在聽，他略一思索，說了句：“沒。”

“那怎麽可以！”寧則玉說：“中午我陪你去看看吧，都有淤血了，可別影響視力，看着挂吓人的。”

沈複拒絕：“沒事，等淤血散了就好。”

寧則玉覺得不妥，他試圖勸沈複：“咱們還是去看看吧，這可是眼睛啊，是……”

沈複說：“李玲玉來了，快做好。”

寧則玉立即轉身坐好，那可是全校聞名母老虎，他可不敢惹……

池奔撕了紙條遞給沈複：【兄弟，你們玩兒得挺嗨啊。】

沈複對于他這種暧昧用詞從來是不予理會的。

準備扔掉的時候瞥了瞥寧寧，揉搓紙條的動作頓時一停，想了想，他用手把紙舒展開，寫了句：【沒有的事。】

沈複不配合，池奔也不好再調侃他們：【真不去醫院看看？】

沈複回：【看過了。】

醫院裏有相熟的醫生，上學之前找他看過，問題不大。

池奔：“……”

他就說嘛！沈複可是愛惜自己愛惜到偶爾長個痘痘都得去醫院的人，怎麽可能眼上挨了那麽一拳卻不去看——

原來說沒去醫院不是說給寧則玉聽的……合着是苦肉計啊！

他點贊：【機智boy……】

沈複：【低調。】

暗指不要往外傳。

池奔：【我懂，絕對不告訴第三個人。】

沈複沒再回了。

寧寧心下難安。

她越想越覺得沈複那個傷真的挺嚴重的，放任着它不管可別影響到視力。

那她真的會後悔一輩子的，而且對沈太太那裏也不好交代。

她對沈複的愧疚感蹭蹭瘋漲，腦子裏想的都是沈複對她的好，又想到了她對他其實并不好，總是利用他給自己講題，他并不是故意看她身體的她卻出手打了他，還動不動就放他鴿子……

在愧疚心理的支配下，她對沈複的壞印象一點點兒塌陷，而他的好在他心中萌芽待發。

她開始陷入自我反省中，甚至懊惱自己早上竟然沒給沈複準備早飯。

絲毫沒意識到，她本來就沒義務給沈複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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