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我餓了……你很美味……

23. 第 23 章 ……我餓了……你很美味……

不遠處,血光沖天。

整個血族邊防營的戰士全部被那恐怖而暴虐的最古血族氣息壓得直不起身,只能單膝跪地。

就連不遠處的龍族營地,都能遠遠看見那通天拔起的濃烈血氣威壓。

“公爵大人是出事了嗎?”參謀部,憑借着實力和稀薄王族血脈勉強靠着牆站立的副總參謀表情凝重,猩紅的眸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懼。

恐懼,不是因為那令人喘不過氣的最古血族的壓迫感,而是那壓迫感之後所代表的東西——

血族的頂梁柱,血族的底氣,出問題了。

“沒事的,一定沒事的,”有人不斷低聲念着,安慰自己,“公爵大人是什麽存在?她一定是故意的,這一定是誘敵深入!”

身邊沒有人應和他,只有急促的呼吸聲和無限的死寂壓抑。

只是……

如果秦唯西聽到了他的念叨,多半是要表示贊許地點點頭的。

她的确有幾分故意的意思。

年紀輕輕的小人類都能意識到那醜不拉幾的玩意其實是沖着她去的,堂堂最古血族怎麽可能反應不過來?

她就是想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只是事态發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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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疼啊,骨頭都疼得發抖。”秦唯西輕嘆口氣,緩緩睜開眼,看着自己空蕩蕩的識海中漂浮着的醜陋肉球,聳聳肩。

“話說,你們取人性命的時候就不能有人情味點嗎?好歹做點臨終關懷什麽的。”

“就連蚊子吸血的時候都要先弄點麻醉呢。”

這裏是她的識海,是她的王國,自然只有她一個人。

于是公爵大人開始肆無忌憚地暴露出了自己毒舌腹黑的一面。

“要知道,只有做好服務才有回頭客的呀。”

“哦對不起,我差點忘了,幹你們這一行的好像沒有回頭客。”

肉球似乎聽見了她的話,微微顫動一會,表面突然裂開了一道小縫隙,一些令人作嘔的渾濁血色液滴慢慢飄了出來,一下一下,閃着詭異的光。

随後它忽然就逸散在了她的識海中。

識海中泛起一陣陣清涼,秦唯西則微微挑眉。

随着那渾濁液滴的消失,自己的意識與身體的聯系驟然減弱到了最低,那令人戰栗瘋狂的疼痛也幾乎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謝,真貼心,”她心中泛起一絲疑慮,面上卻依然笑眯眯的,“你居然真的有麻醉劑這個功能。”

“那我們倒是能好好聊聊了。”

“其實那些小龍基本已經做到最好了,但還是犯了些小錯,他們不該将你全都堆在一起,聚集在一條龍體內,”她圍着那個醜陋肉團緩緩踱步,若有所思,“單純的數量積累到達臨界點時,是會産生新東西的,就像……我前幾天看的那份人類報紙上的那句話,【量變引起質變】,唔,很簡練精準的描述。”

“他們應該分散來找我,而不是讓一條龍攜帶了所有的病毒前來。”

“唉,我能感受到,我本來就不是很多的血液在順着毛孔揮發逸散,那些陪伴了我好久的老朋友,那些盡職盡責工作了萬年的髒器在迅速衰竭罷工。”秦唯西長嘆口氣,面色有些苦惱。

“只希望皮膚不要變得皺皺巴巴的啊。”

“作為一個老年人,我可是有在好好保養的,充足的睡眠啊,定時的日光浴啊,保持心情舒暢啊,都有好好做到的。”

她皺了皺鼻子,嘀咕着。

“好吧,我其實讨厭衰老。”

這裏是她的識海,自然是沒有人回應她的話的,面前只有一個沉默着的,醜陋詭異令人作嘔的肉球。

秦唯西盯着那肉球盯了一會,又嘆口氣。

她此時居然有些懷念那個聒噪的小人類——至少有小家夥在就絕對不會冷場。

而且模樣看着也還算順眼。

而不是面前這個毫無反應的醜球。

“你應該不止這些把戲吧。”秦唯西驟然躬身,凝視着肉球皺皺巴巴表面上那裂開就再未合攏的黑色縫隙,聲音溫柔,黑眸中卻沒有一點溫度。

“就現在這些,有點無趣呢。”

她甚至無視了那些瘋狂舞動的腕足,湊近了些,微笑着輕語。

“還有什麽手段,都試試嘛。”

那些瘋狂舞動的腕足停了一瞬,随後,一根格外修長的腕足緩緩伸展,落在了秦唯西眼前。

秦唯西笑笑,唇角揚起的弧度中帶着幾分嫌棄。

公爵大人可潔癖了,那腕足末端黏答答的液體讓她有些不爽。

卻終究還是伸出了手指,嫌棄萬分又不情不願地搭在了那腕足上。

有點冰,比她的體溫還冰。

指尖與腕足接觸的下一瞬,她的識海劇烈晃動起來,掀起驚濤駭浪,瞬間淹沒了一人一球。

被淹沒的瞬間,秦唯西似乎聽見了些聲音。

有些熟悉,但因為失真,聽不出來是誰。

那聲音很遠很遠,卻是在很用力地喊着。

“秦唯西!你這個蠢貨!傻逼!給我快點醒醒!”

是那個小金毛?小人類?

公爵大人有些茫然。

不對啊,那個小家夥就算膽子再大,估計也只敢直呼自己名字,“蠢貨”這種詞,她應該是罵不出口的。

“啧,也不一定,她那缺根筋的腦子,什麽事幹不出來?”

秦唯西将這些抛到腦後,輕笑着,任由翻湧的識海将自己拉入更深層。

下墜,下墜,下墜。

直到沒有一絲光。

……

“咳咳咳。”秦唯西猛地坐起身,逃離了那窒息感,劇烈咳嗽起來。

她擡起頭,随後一怔。

居然是熟悉的場景。

搖曳的玫瑰花海,春日草長莺飛,泛着清香的草籽随着黑白大狼的奔跑而飛舞打旋兒。

诶,黑白大狼?

秦唯西愣了愣,随後意識到這是個幻境。

“居然是個用我自己記憶做的幻境?”她饒有興趣地在草地上癱坐着,看着面前刨地撒歡嗷嗷叫的小沃爾夫,眉毛跳了跳,克制住在幻境中揍狗子的沖動。

大狼沒心沒肺地不斷跑來跑去,背上卻兀然多了個人。

自己方才還念叨着的小人類騎在了大狼背上,揪着大狼背部的頸毛,神氣活現地一手叉腰,一手指天。

“小沃爾夫沖啊!去抓魚給公爵大人炖湯!”

大狼興奮地甩着腦袋,吐着舌頭,嗷嗷嗷就往前跑。

公爵大人凝視着小家夥的背影。

那金色的發絲在春日和煦的晨光下映着燦爛的光,亦如小家夥燦爛明媚的笑容。

秦唯西唇角泛起一絲溫柔的笑,就這麽看着她跑入晨光。

小人類的背影慢慢遠去,稀薄的白霧逐漸泛起。

秦唯西不動聲色。

她知道,這大概是一幕結束,另一幕開始了。

眼一閉一睜。

場景切換,她落座在了書桌之後。

“公爵大人。”身邊突然響起了有幾分陌生了的聲音,帶着點委屈和鼻音。

秦唯西微微挑眉,扭頭,看見了一只比現在還要年輕許多了沃爾芙。

英氣穩重老成的大管家此時也是只剛成年的小狼,狼耳委屈巴巴地耷拉着,毛絨絨的大尾巴沮喪地擺來擺去,伸着的胳膊上有三道鮮紅紅的爪印。

看上去是某種大型貓科動物抓的。

“公爵大人,凱特她又無緣無故突然撓我一下!沒有任何理由的那種!”

沃爾芙在氣鼓鼓告狀,遠處,某只作為始作俑者的貓科動物擡頭瞟了她一眼,翻了個身,繼續懶散地喝茶曬太陽。

秦唯西失笑,剛想說些什麽。

幻境中泛起霧氣,沒過了這對打打鬧鬧的貓狗。

秦唯西輕嘆口氣,眸中有幾分懷念和落寞,卻耐心等待着。

而霧氣再次消散時,面前是一只體型龐大的巨龍。

它正在緊張兮兮地不斷來回踱步。

“提亞馬特……?”秦唯西心神巨震,下意識叫出了那只龍的名字。

“媽耶!公爵大人您終于記得我的名字了!?”即将登基為龍皇的巨龍刷地扭頭看過來,瞪大了龍眸。

“你……”

秦唯西有些說不出話,喉嚨仿佛被什麽堵住了。

這是幻境。

而在現實中,提亞馬特已經是龍皇了。

啊,不。

是前任龍皇。

她是要去參加這只自己一手帶大的小龍的葬禮的。

沉默了會,她突然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巨龍的龍首,又熟稔地敲了敲龍鱗。

“馬上就要分別了,叫一聲你的名字,也算是我的鼓勵吧,”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要好好當一個神。”

“知道了,”向來乖張叛逆的巨龍溫馴地垂下了龍首,眷戀地蹭着她的掌心,低聲撒着嬌,“公爵大人,以後不知道要什麽時候再見了。”

“會再見的。”秦唯西微笑着回答。

白霧再次泛起,她輕輕收回了手。

她知道這是什麽了。

“走馬燈啊,”她望着面前影影綽綽的白霧,輕笑起來,“傳說中,生靈瀕臨死亡的時候,會看見自己一生的回放。”

“你還真是一個專業的,帶給人死亡的小東西,不錯,這個臨終關懷做的挺好。”公爵大人評價着,看着從白霧中走出來的那些故人,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我還挺喜歡的。”

“我已經,很久沒有回憶過他們的樣子了。”

“……但我還是想他們。”

她獨自一人站在那濃濃的白霧中,宛若江面上的孤帆孤影。

漸漸的,她唇間泛起一絲眷戀的笑意,慢慢行走于那些或清晰或朦胧的往日中,與那些故友自然地打着招呼,仿佛真的是再次重逢。

就是那遙遠的,影影綽綽的聲音又大了些。

“秦唯西!求求你了,快醒醒!”

秦唯西下意識擡頭,站在原地,聽着那熟悉的聲音。

這次她聽出來了,的确是小人類。

小人類聲音有點啞。

“還真是你啊,居然敢罵我?算了,回頭再找你算賬。”她嘀咕着,猶豫了會,暫時無視了那呼喚,繼續向白霧深處走去。

她已經快要走到自己的幼年時了。

這次的白霧格外濃厚,秦唯西幾乎在其中失去了方向。

只是白霧終究會散去,正如人生總有終點。

“原來是這裏啊。”

秦唯西驟然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一顆光禿禿的老歪脖子樹上,倒挂着一只無憂無慮的小蝙蝠,歪着腦袋看着自己。

秦唯西抿着唇笑,忍不住伸手,rua了rua自己的毛絨腦袋。

“你在幹嘛?”

“等人。”小蝙蝠一點也不生氣,奶聲奶氣地回答。

“哦,等誰?”

“不知道。”

秦唯西為這頗為意識流的對話苦惱了會,随後覺得一定因為是自己這時候腦子還沒發育好,大概多少有點問題。

“那你慢慢等吧,我也得走了,也有人在等我呢。”她笑着站直了,整了整自己的風衣,嘀咕着。

“那個小家夥可不像你這麽乖,嘴罵得可髒了。”

“唉,估計她也急壞了吧。”

她唇角笑容愈來愈大,靜靜看着那白霧再次泛起,又徹底消散。

那個醜陋惡心的肉球,再次出現在她身前。

“我知道你是個什麽玩意了,感謝你的臨終關懷,做的很不錯。”公爵大人輕笑着颔首表示肯定,又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可惜的是,我還不想死。”

她左手揣在衣兜裏,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聳聳肩。

“據說這樣會帥一點。”

秦唯西啪地打了一個響指,随後世界仿佛被打碎的玻璃球,驟然碎成一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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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大人,秦唯西,你醒醒……”

小人類的聲音都有些啞了,大概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停止過呼喚。

秦唯西剛睜開眼,首先感受到的是仿佛将骨頭一點點剁成粉末的疼。

每一束肌肉都在痙攣,每一個細胞都在呻/吟控訴。

而下一瞬,還在頑強工作的肌膚就察覺到了那具緊貼在自己身上,甚至環着自己腰肢的灼熱身軀。

有點燙,但對于有些虛弱的自己來說,正好。

秦唯西沒來得及多想,下意識振動蝠翼,将身前的小人類用力包裹,仿佛是要努力攫取那點溫暖一般。

“公爵大人?”

小人類猛地擡起頭,琥珀色的眸中漲紅漲紅的,有些血絲,但更多的是驚喜。

方才好長一段時間,任她怎麽呼喊,秦唯西都沒有一絲反應。

天知道她是怎樣的惶恐慌張。

而現在,她失去意識的公爵大人終于醒過來了。

“您終于醒了!”小家夥聲音裏帶了些鼻音。

秦唯西聽着這令人心尖兒一顫的幾個字,啓唇,柔軟而蒼白的唇瓣微微翕動,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被驟然振動蝠翼帶來的肌肉劇烈痙攣疼得龇牙咧嘴,不斷抽氣。

有點丢臉啊。

秦唯西懊惱地想着。

只是公爵大人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有多可吓人。

面色蒼白赤瞳獠牙的女人,氣息暴虐狂躁,還龇拉着個大牙,就算美貌的底子在那兒,也怎麽看都像是個怪物。

小人類遲疑了會,望着面前面色猙獰的公爵大人,倒也不怕。

她緩緩伸手,放在了公爵大人扭曲的臉上,用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溫柔語氣。

“公爵大人,你……要是害怕的話,可以抱住我。”

秦唯西:???

小家夥想什麽呢?

她勉力張嘴,有氣無力地叼了口小人類掌心軟肉,喉嚨中發出惡狠狠的低吼。

“滾!”

“好嘞!”

明明是被吼了,小人類卻咧開嘴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睛更紅了。

她的公爵大人終于回來了。

“別着急,沒出差錯,就讓我緩一會就行,”秦唯西望着那紅着眼睛的燦爛笑容,嗅着鼻間比往日濃了好幾倍的甜膩香味,享受地深吸了幾口,放輕了聲音,“有點累。”

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收緊了些,頭頂傳來小家夥沉悶的聲音。

“知道了,您好好休息就行。”

“嗯,等我緩一會,就把那該死的玩意拿出來。”

“嗯嗯嗯。”

秦唯西眯起眼睛,舒服地賴在了這溫暖的懷抱中。

狀态在慢慢恢複,因麻醉而變得遲鈍的大腦也漸漸開始思考。

公爵大人突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秦唯西狐疑地擡起頭,看着小人類微紅的眼。

“你幹嘛抱着我?”

還貼得這麽緊……

她甚至能感受到這人胸口因為緊貼着自己而被壓扁的嬌軟弧線。

啧,這小人類發育的還挺不錯。

“還不是因為您……”小家夥的聲音卻低了些,方才還好好的,現在卻帶了些淡淡的哭腔。

“您渾身上下都在嘩嘩往外冒血霧,我在旁邊拿着繃帶和傷藥比劃了好久都不知道怎麽止血,只能用這種笨辦法。”

秦唯西手臂動了動,愕然發現了些自己方才忽視的細節。

比如,小人類緊貼着自己肌膚上的,粘膩溫熱的液體。

再比如……小家夥肌膚上正冒着淺淡的嫩綠色,帶着醇厚的生命力。

這是生命樹汁調和液生效的表現!

而生命樹汁只有一種情況會生效!

秦唯西突然明白了,為何方才聞到的甜美濃香比往日更加甘甜和誘人。

她卻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些惱。

“你瘋了!”公爵大人勉力掙脫一些那灼熱的懷抱,望着小家夥敞開的外衫和被鮮血浸透的白色裏衫,望着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和裸露的血肉,忍不住低吼,“我給你這個不是讓你搞自殘的!”

那被鋒銳劍刃劃破的翻滾血肉中,有生命樹汁的綠光冒出,治療着那深深淺淺的傷痕,也……抑制住了與傷痕緊緊相貼的,不斷冒出的血霧。

“左右都是您給的,我都還不起。”小人類聲音中是秦唯西之前從未聽過的執拗,手臂甚至還将她摟緊了些,将毛絨絨的腦袋埋在了秦唯西肩窩,聲音沙啞。

“我只是個十七歲的小人類,我很沒用,真的很沒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秦唯西冒着怒意的眸子僵住了,過了會,腦袋垂了下來,眸色終究還是柔和了些。

她感受着脖頸間短促的灼熱呼吸,良久,嘆了口氣,勉力擡起手,揉了揉小人類的一頭金發。

僅以年齡來論,小家夥實在是很出色了。

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意外,頑強堅韌,冷靜聰慧。

幾乎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

“不要妄自菲薄,唉,你……”公爵大人明明自己還疼得不斷抽氣,聲音卻溫柔了起來,“給自己身上拉了那麽幾道大口子,是不是很疼?”

“嗯,疼死了。”鼻音中帶着淡淡的委屈和嬌氣,像是終于找到依靠的小奶狗。

“我就說,疼得都冒汗了。”秦唯西嘆口氣,看着小家夥咬緊的牙關和順着修長脖頸淌下的汗珠,突然愣了愣。

她是有潔癖的,但……

小家夥順着躺下的汗,映着那小麥色的肌膚,居然有點像,流淌的蜜。

好誘人。

公爵大人喉嚨滾動,愕然地感受到了自己的饑渴。

想,咬住那修長的喉嚨,将血牙壓入柔軟的肌膚,吮吸那甜美而灼熱的美好。

秦唯西狠狠甩動了下腦袋,又用力咳了兩聲,掩飾住了自己忽如其來的**。

一定是因為受傷的原因,有點餓。

只是一甩頭,這遲鈍的腦袋想起了另一件事兒。

“小金毛,”公爵大人的聲音又變得惡狠狠了起來,“還有沒有什麽沒對我交代的?”

“嗯?”柏嘉良訝然擡頭,琥珀色的眸子眨啊眨,帶着濃濃的茫然和無辜,“沒有了呀?”

“真沒有?”秦唯西眯起了眼,仔細考量着那泛紅的眸子。

要是有半分異樣,她等會多少是要把這小臭崽子吊起來打的。

“真沒有!”柏嘉良認真回答。

休息了好一會兒恢複了些力氣的公爵大人伸手,用力揪住了她的耳朵,眯起眼睛。

“【秦唯西!你這個蠢貨!傻逼!給我醒醒!】,這句話不是你喊的?”

小人類被揪得彎下身子,聽着這話,瞬間麻了爪,慌張地舉起雙手投降。

“我怎麽可能那樣說您!”

秦唯西盯着柏嘉良琥珀色的清澈眼眸,似乎想看出些心虛來。

沒有,一點心虛都沒有。小人類昂着腦袋,滿臉寫着的都是委屈和焦急,甚至似乎想伸手探探自己額上的溫度。

這是覺得自己腦子出了點毛病?

秦唯西用自己慢慢重啓的腦子想了想,覺得小家夥應該是不敢當着自己面撒謊的。

“那剛才是哪個混蛋在喊我?”她嘴中嘟囔着,收了些勁兒,一頭栽進小家夥溫暖的懷抱中,大腦遲鈍地思索着。

柏嘉良愣愣地接住公爵大人,手臂僵硬又熟練地重新環上那纖細的腰肢。

之前心中一直被焦躁着急慌張填滿,她現在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與這神明一般的公爵大人是如此親密。

她被自己抱在懷中。

“你耳朵怎麽紅了?是太熱了嗎?”秦唯西想不通,決定放棄思考,略微擡起眸子,就看到了那紅潤的耳垂,有些愕然地問。

柏嘉良聽着這兩個問句,先是心中一緊,随後舒了口氣,又有些哭笑不得。

這只純情老蝙蝠年輕的時候都不挂在別人屋檐下聽牆角的麽?

怎麽什麽也不懂?

白活這麽大歲數了。

“是剛才太緊張了,确實有點熱。”于是乎,自幼在軍營長大的小黃花随口說着瞎話。

秦唯西點點頭,卻突然伸手,微涼的指尖擦過小人類粉紅的耳垂,扒拉了一下她之前紮好的丸子頭。

微卷的金色長發瞬間披散在肩,發絲遮住了那微紅的耳垂。

“這樣好多了,”秦唯西看起來滿意極了,嘟囔着,“耳垂紅是因為充血,我又餓了,這樣的你看上去很美味,我怕我忍不住。”

所以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

話音剛落,金色發絲遮掩下的粉紅肌膚瞬間暴漲成了大紅色,仿佛一只熟螃蟹。

【……我餓了……你……很美味……忍不住】

這幾個字在小人類耳中來回轟炸。

柏嘉良微微垂着頭,不動聲色的深呼吸,嗅着公爵大人身上的淡淡白茶香,心中有些抓狂地咆哮。

這只老蝙蝠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純情啊!

如果,如果她真的忍不住,要叼住自己脖子。

柏嘉良,你給不給?

真是的……

你都欠她這麽多了。

小人類灼熱的目光擦過了公爵大人那沒有一絲血色的柔軟唇瓣,喉嚨微微滾了滾。

還沒等她胡思亂想更多,公爵大人又說話了。

“換個你能理解的方式吧,”似乎是因為比較虛弱,今天的秦唯西格外絮絮叨叨,“你想想啊,假如你餓的不得了的時候,有個被烤得香噴噴的大雞腿主動跳到了你懷裏,吹拉彈唱載歌載舞,你是什麽反應?”

柏嘉良:……???

“這個大雞腿還烤得有點焦,外皮皺皺巴巴的,牙齒輕輕碰一下,焦皮下的嫩肉就會整塊脫落,外皮酥香有嚼頭,嫩肉香氣四溢又鮮嫩多汁,要用一點點撕扯的勁兒才能把骨和肉分離。哦對了,這個時候還要配上特質的調料,最好是辣椒粉胡椒粉花生碎弄勻稱了,滴幾滴香油,蘸一下,那香得呀……”

小人類驟然一聲長嘆。

像是被潑了盆冰水,原本有些沸騰的血液冷靜了下去,充血的大腦恢複了理智。

“公爵大人,別說了。”

“嗯?”

“我也餓了。”

肩頭傳來了公爵大人得逞的悶笑,帶着一絲絲小得意。

“現在是不是不那麽緊張了?心情也好些了吧。”

秦唯西愉悅地笑着,又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溫柔地囑咐着,“以後別幹這種傷着自己的事兒了,我好得很呢。”

柏嘉良愣了愣,鼻尖驟然酸了些。

繞了一大圈,公爵大人還在擔心這個啊。

她胡亂點點頭,猶豫了會,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下巴擱在了秦唯西清瘦的肩上。

公爵大人果然沒有推開,甚至又伸手,安慰性地呼嚕呼嚕了她的金發。

明明是看起來更凄慘的那個,秦唯西卻唇角含着笑,一臉媽裏媽氣,“乖,沒事了,沒事了啊。”

柏嘉良癟癟嘴,不說話了,只是靜靜抱着懷中的人,悄悄丈量着她的腰身,又略帶嫌棄地比劃了下那纖細的手腕。

等這件事兒了結,投喂公爵大人的計劃馬上就要提上日程!

你看看她瘦成什麽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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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擁抱了不知多久,秦唯西終于擡起手,敲了敲面前人的肩膀。

柏嘉良有些不舍,卻還是乖順地放開了她,看着面前除了面色蒼白些,其他并無異樣的公爵大人。

“等會還需要你搭把手,幫個忙,”秦唯西笑笑,想到了什麽,又趕緊囑咐一句,“記住,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千萬別被吓着了。”

“剛才那樣我都挺過來了,還有什麽能吓着我的?”柏嘉良小聲嘀咕着,看着身前做着擴胸運動蹦蹦跳跳熱身的公爵大人。

下一瞬,她瞪大了眼睛。

公爵大人做完一組伸展運動後,那尖銳的黑色指甲,猛地刺入了她自己的胸膛!

鮮血不要錢似的狂噴出來,落在地上,很快聚集成了一個小血泊。

“秦唯西!”小家夥的聲音又尖銳得有些變形了,手指顫抖着想往前探,指尖微微屈伸,鼻音更加濃重。

“別吵吵,”秦唯西疼得直抽氣,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都說了不要被吓着了。”

她面色更加蒼白,粘滿鮮血的手指在胸膛內攪動着,随後似乎揪住了什麽似的。

“出來!”

她眸色一厲,低吼一聲,用力将那玩意扯了出來!

那醜陋的肉球上還沾滿了鮮血,腕足幾乎齊根斷裂,剩餘的觸須在絕望地揮舞着,似乎還在醞釀着反撲。

“接着!”秦唯西用力揮手,竟然直接将這帶走了三位數巨龍性命,弄得她這個最古血族如此狼狽的恐怖玩意丢到了小人類懷中。

柏嘉良下意識想躲,但更深一層的信任讓她停在了原地,顫抖着伸出了手,接住了那沾滿秦唯西鮮血的,醜陋又惡心的肉球,随後用力雙手掐住。

“別害怕,”秦唯西捂着被自己開了個大洞的左胸,唇角依然帶着溫柔的笑,“它傷不了你。”

柏嘉良看看她,又愣愣看着自己掌心。

掌心中的肉球努力掙紮了一會兒,仿佛一尾撲騰的魚。

過了會,它突然停住,随後慢慢萎縮變小。

那些瘋狂的觸須和腕足在一瞬間全部枯萎,表面變得灰白而晦暗。

“它還沒死,只是休眠狀态,”秦唯西看見了小家夥投過來的茫然目光,輕笑着搖搖頭,“用點力,掐死它。”

柏嘉良毫不猶豫,牙一咬,手指用力。

那肉球砰的一聲炸開,落下一地沾滿血污的碎肉。

碎肉中間,還有一個看起來非常精致的小黑盒子,小黑盒子周圍泛着淡淡的黑光,不斷顫抖着。

秦唯西捂着胸膛,扭過頭去龇牙咧嘴發洩了會疼痛,又一臉淡然地轉過來,盯着碎肉堆中間的那個小黑盒子,微微皺眉。

這個小玩意兒,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

仿佛不存于現實世界一樣。

她只是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很快得到了個答案,微微點頭。

“這是為什麽?”一旁的小人類卻還沒反應過來。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扭頭,看向一旁毫無生機早已死去的,被割斷了頭顱的冰霜巨龍。

她們的實力具有天壤之別,但結局确實陰陽兩隔。

“因為你不是它的服務對象,”秦唯西捂着胸膛,慢慢走了過來。

“它的針對人群是3000歲以上的老年人,比如那些巨龍,比如我。”

“所以,它傷不了你。”

“這也太扯淡了,”柏嘉良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這是什麽奇怪的生物?”

哪怕是再厲害的病毒或者寄生蟲,也沒有說對老年人殺傷力強悍,但對年輕人來說毫無作用甚至被克制得當場暴斃的吧。

那它該怎麽存活?

“這不符合自然規律。”柏嘉良斬釘截鐵地說着。

“非常好,小人類,你一眼就看出了這個玩意的本質。”

“它的确不是一個生物。”

秦唯西輕笑着,艱難地彎下腰,試圖去撿那個精致的小黑盒子。

手指碰到小黑盒子邊緣時,它的棱角劇烈顫動了起來,似乎是想要逃。

卻被秦唯西指尖的黑霧死死壓制。

“要不是我在這,還真會被你逃到亞空間去。”秦唯西嘟囔着,将它撿了起來,扭頭,對上了小家夥的迷茫的眸子,忍不住輕笑起來。

“它當然不符合自然規律,因為這根本就不是自然的造物,它只是一段人造的規律,被寫入了固定的行動準則。”

“當然了,它确實詭異了些,但和所謂的劫塵也沒有半毛錢關系。”

公爵大人來回翻看着手中的東西,突然滑稽地聳聳肩,唇角帶着調侃的笑,“畢竟,如果塵世六族真的有一個造物主的話,我覺得祂的審美應該還是相當不錯的,弄不出這種醜陋的玩意兒。”

“您……您的意思是?”柏嘉良愣愣地問。

秦唯西沒有回答她,而是将小黑盒子的一端被送到了她的眼前。

“認得嗎?”

柏嘉良皺起了眉。

小黑盒子上有幾行東西,很明顯,是某種文字。

但她居然認不出這是什麽字。

柏嘉良仔細打量着,過了會,緩緩搖頭,眉心蹙起。

“我覺得我見識還算廣博,”她聳聳肩,“因為要出來游歷,所以除了大陸通用語外,也被壓着學了血族精靈矮人的官方語言,龍語比較難接觸到,但也見過一點。”

“不過,這些文字,我一個也不認識。”

秦唯西唇角含着笑,又将小黑盒子往她眼前遞了遞。

“再看看。”

柏嘉良看了眼公爵大人帶着些鼓勵的笑容,目光又落回了小黑盒子上。

公爵大人不會問自己答不出來的題,那就一定是有什麽線索,自己還沒注意到。

“咦?”她仔仔細細又看了幾遍,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公爵大人,我覺得這幾個詞根,很像矮人那邊演化過來的啊。”

“對了,但不完全對,”秦唯西滿意地點點頭,“先後順序錯了。”

小人類腦袋飛速轉動,随後慢慢瞪大了眼睛。

“您是說,矮人的語言,有部分是從這個語言演化而來的?”

公爵大人眸中露出了贊許的目光,收回了小黑盒子,輕嘆口氣。

“沒錯,這是一種塵世已經遺失的語言。”

“這種語言屬于一個非常強大的失落種族,那個種族曾經強悍到,即便是龍族也要避其鋒芒。”

“而這些就是他們的語言,矮人只是從其中學習了部分,就在地窟從零開始,建立了文明和帝國。”

“很久以前……非常非常久了。”秦唯西撫摸着那幾行文字,喃喃自語。

“這些文字能燃燒星星,颠覆塵世,亵渎神明。”

“那,這個種族,去哪了?”小人類怔怔聽着這上古秘辛,突然發問。

“哦,被我和當時幾位神殺的差不多了。”公爵大人輕描淡寫地說着。

“被清洗了好幾遍後,剩下的那些也乖了許多,現在躲在亞空間縫隙裏不敢冒頭。”

秦唯西掂了掂手中的小盒子,唇角泛起沒有一絲溫度的輕笑。

“看來,最近一兩千年,亞空間的下水道裏又冒出了幾個野心家啊。”

柏嘉良喉嚨微微滾動。

她看着面前渾身血污,似乎有些狼狽的漂亮女人,再次意識到了一個早就該意識到,卻因為某人過于溫柔過于美貌而一直被忽視的問題。

秦唯西,血族唯一的公爵,當世無敵。

往前一萬年,往後一萬年,都堪稱無敵。

她深呼吸幾口平定心情,又低頭,看着小黑盒子上的那幾行文字,指了指。

“所以呢?這上面寫着什麽?”

秦唯西沉默了會,指尖摩挲着小黑盒子表面。

良久,她嘆了口氣,唇角帶着些無奈又諷刺的笑意,以某種奇怪的腔調朗讀着。

“【最新款07001型代行機器人,您忠實的死亡定制管家,為您帶來無痛的安樂死體驗】

【記憶讀取芯片強勢驅動,回顧人生,補全遺憾(嚴格遵守**法)】

【承諾全程無痛,好評率百分百】

【現在購買,還有大量麻醉劑附贈哦~】”

秦唯西看着大腦宕機三觀崩壞目瞪口呆的小人類,無奈地搖搖頭,念出了最後一行字。

“【生産日期:泰坦歷-逃亡紀元-7316年17月3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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