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劍匣之中漆黑到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也聽不到外界任何的聲音。

盼兮立在水天相接的海面上，靜靜望着遠方天際沒有溫度的太陽。

“回牧雲笙的身邊去。”

低沉嘶啞的說話聲又一次冒出，數團黑霧由遠而近，繞着盼兮盤旋飛竄着。

“為何不殺了牧雲德。”

盼兮對着天空發問。

“因為他姓牧雲，殺了他，會有麻煩。”

“……”

“那些蝼蟻不用理會，你只要好好待在牧雲笙身邊，叫醒他，是你唯一的任務。”

又是這些話。

牧雲笙明明一直醒着，這個神秘的聲音究竟要她怎麽叫醒？

“……”

她疑惑的望着黑霧，想問又莫名覺得不問比較好。

突地，一團黑霧對着毫無防備的她直沖下來，從她心口處鑽了過去，帶走了一些精神游絲。

“啊！”

胸口處立刻感到一陣撕碎般的劇烈疼痛，令盼兮不由捂住劇痛的地方大口喘氣。

“你在想什麽，我都清楚，《魅靈之書》中絕沒有逃離我掌控的秘術，別癡心妄想了！若你完成不了任務，我會毀了你，再派別人去牧雲笙身邊。”

原來是警告和威脅。

盼兮還以為自己隐藏的很好，沒想到那點小心思還是被這個神秘的人物知道了。

“盼兮不敢，只是怕有人要加害牧雲笙，所以才努力學秘術。”

說着，她恭恭敬敬地低下頭。

“盼兮？你有名字了，呵呵，但這什麽都代表不了，你是我的奴隸，自誕生那一刻起便注定為我而活，不要妄想能逃脫。”它發出一陣嘲笑。

“……”盼兮抿緊了唇不和它争執。

“牧雲笙不需要你的保護，不久的将來你會明白的。”

神秘人留下這句意有所指的話後就消失了。

盼兮再也支撐不住，踉跄一下跪倒在地，捂着受傷的地方好半天才緩過來。

“牧雲笙……”

那個小傻瓜，怎麽會不需要她的保護，也不知這幾日不在身邊，他如何了……

晨露沉沉，初陽初升。

一水村，幽幽竹林。

銀光閃閃的寒徹劍在滿是落葉雜草的地上到處亂戳，翻了一片又一片的泥土出來。

“愚蠢的人族，你這是要撅根筍子出來下飯麽？”

蘇青虞蹲在旁邊，兩手托着下巴，水潤的眼眨巴眨巴，一副好奇的樣子。

“那你多撅一些，可同童子雞清蒸，可同牛肉爆炒，擱幾塊腌肉煮一煮也是極好吃的。”

“你們鲛族都這麽愛吃？”

穆如寒江瞥她一眼，寒徹劍從竹子根部拔出，換了個地方繼續戳。他當然不是在撅什麽筍子，而是覺得這個村子很古怪，地底下一定有什麽東西，比如那些小矮子。

“非也。”蘇青虞拔了根狗尾巴草玩，淡淡道：“鲛族口味刁鑽，不随便吃東西，吃最多的還是人肉。”

“……”穆如寒江動作一頓，“那你吃過嗎？”

蘇青虞低頭把玩着手裏的狗尾巴草，“我一直生在海裏，剛一上岸便被人族所抓。鲛人之淚落地生珠，他們關着我，用各種法子折磨我，要我流淚。”

“你被人抓住了！那是怎麽逃出來的？”

寒江大概可以想象那些沿岸的居民為了金錢是如何淩虐蘇青虞的，曾經有鲛族落到人的手裏，那人每日拔其鱗片一枚，上千枚魚鱗，宛如淩遲，三年多來日日如此，直至鲛族鮮血流盡慘死。

但寒江不知道的是，盼兮救下蘇青虞時，她身上的鱗片早已被人拔幹淨了，可她是鲛王之女，身懷至寶鲛珠，魚鱗沒了還不會死，那些人便将她裝在一個大罐子內，為了繼續獲得珍珠，每日變着花樣法子摧殘她。

“哎，那你……沒事吧？”

怕自己讓蘇青虞想起什麽痛苦的回憶，寒江湊近她，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膝蓋。

蘇青虞避開他的觸碰，扭頭對他笑笑：“後來，是盼兮姐姐救了我，之後我便一直跟随着她，姐姐喜歡人族，我怎能傷害姐姐喜歡的東西，所以不曾嘗過人肉的味道。”頓一頓，鼓着腮幫子哼道：“若先前咬你那一口算嘗過的話，那人族對我而言實在是太難吃了，還不如你們人族其他的食物。”

見她好像不怎麽難受的樣子，寒江放心了，擡手撸一把她的腦袋，“行，我撅個筍子回去給你炖雞。”

“不許碰我，你這個愚蠢的人族。”蘇青虞拍開他的手，巴掌大的小臉努力做出生氣的模樣。

“別瞪。”

穆如寒江笑了，徑直伸手捏捏她白嫩嫩的臉蛋，“魚眼睛又凸出來了。”

“喂，你這個……唔？”

蘇青虞本要去打他，心中卻驀地感覺到了什麽，突然間喘不過氣來，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小魚，你怎麽了？”

穆如寒江愣愣望着她。

“盼兮姐姐……有危險……”

那日，她用鲛珠為盼兮療傷時，怕她再丢下自己，便偷偷在她身上施了法術，若她有什麽意外，她都能感知。

便在方才的一剎那間，驟然覺得胸口處劇痛無比，蘇青虞便曉得定是盼兮出事了。

“姐姐？姐姐怎麽了！”提到盼兮，穆如寒江登時緊張不已。

“我不知道，我……”

蘇青虞臉色蒼白氣若游絲，她皺緊了眉，額上大滴水珠滑落，胳膊上流出一些藍色的不明液體。毫無預兆的，她變得十分虛弱，雙手在地上幾乎撐不住，一頭秀發濕漉漉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發根則變成了青藍色，那是鲛人脫水将要恢複原形的征兆。

“小子，姐姐一定受傷了，否則我也不會如此……你快走，回天啓去找她……”

話音未落，她便趴倒在地昏死過去，一條水藍色魚尾從裙擺中伸出。

“蘇青虞！”

穆如寒江叫了一聲，末了趕緊把她從地上抱起來，朝着河流方向狂奔而去。

……

中州未平齋。

盼兮錯愕的望着胳膊處湧出的液體，帶着點腥味的鮮紅色液體看起來是那麽的陌生，陌生到她都忘了這是人類才有的鮮血。

她是魅靈，虛魅，未修出實體，為何被人族利器所傷後，竟會流出鮮血？

“盼兮！盼兮！”

在她身旁，牧雲笙驚恐不已，怎麽都沒想到在虞心忌要殺自己的一瞬間，盼兮會出現在他身後。

這幾日他都在研究秘術，半柱香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悠游魅忽然出現在了水中的倒影裏，他的背後還長出了奇怪的發光觸角，因此誤傷蘭钰兒引來虞心忌，把他看作怪物要殺他。

“牧雲笙……”

盼兮怔怔擡起手看着手指上的血絲，眼睛睜得渾圓，一眨不眨，生怕自己看錯了。

“我在，盼兮，盼兮你受傷了，盼兮，別怕，我幫你處理，盼兮，別怕……”

牧雲笙無法忍受盼兮再因自己而受傷，數年前那一晚已足夠，這一刻，望着她手上的血，他方寸大亂，緊張到呼吸急促，手懸在半空中硬是不敢去碰她。

“牧雲笙，我……”

盼兮想說些什麽，然不等她說完，就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将她拉回牧雲珠內。

“誰在幫你！”

一回到牧雲珠內，那個神秘人物就招了許多黑霧将她包圍在中間，令黑霧不停啄食她的軀體。

“我……我不知道……”

盼兮的确不知道自個兒剛才是怎麽離開牧雲珠的，又是怎麽到了未平齋，就好像是有人覺察到牧雲笙有危險，所以拉她過去救他。

“鲛王之女，鲛珠。呵呵，你以為有她幫你，就能脫離我的掌控？”

神秘人冷笑幾聲，而後驅散黑霧放下盼兮。盼兮意外離開牧雲珠确實讓它吃驚，查探後發現是鲛王之女以自身為媒介給盼兮下了巫術，令其能與她一起共享鲛珠的法力，在精神力凝聚到最強大的時候能短暫離開牧雲珠。

盼兮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因莫大的痛楚而不住發抖。

“你到底是誰……”

她不明白，為什麽她會受制于珠子裏的這個神秘人，且他的力量如此強大的話，又怎需要她去叫醒牧雲笙？

牧雲珠到底是什麽東西？

“住嘴，你只是個奴隸，沒有資格問我任何問題，要想不吃苦頭，就全按照我說的去做。”

神秘人冷冷呵斥，言罷又消失了。

盼兮趴在懸崖上，默默閉眼緩解身上的痛楚，同時又困惑自己胳膊上的血是怎麽回事。

與此同時的一水村河邊，蘇青虞身上流出的藍色液體沾水後變成猩紅的血色，染紅了大片河水。

“蘇青虞，你不會要死了吧？”

穆如寒江手無足措蹲在岸邊拉着她一只手，擔心之餘又想不出法子救她。

不多時，蘇語凝路過，見狀忙要寒江帶蘇青虞回村裏找大夫，結果話還沒說完蘇青虞就變成一條小魚翻着肚皮躺在寒江手裏。

“……”

“……”

她不會真死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24120661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12-25 00: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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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地雷。

這章算是過渡章吧，為了推進劇情……

今晚更新的兩集，我的笙鵝又變帥了！寒江卻忙着找蘇語凝【淚奔】……

下一章，我們悠游魅又要出場了哈哈哈~

☆、牧雲笙【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