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贏了,她掀桌了

第3章 我贏了,她掀桌了

“你——”

“自不量力!你真是自不量力——”

看着中年女子被氣的跳腳,雪雁縮縮脖子,快速跑到姑娘身邊,小心耳語;

“姑娘,姑娘,你這會争了一時意氣,待會……可怎麽辦才好——”

宋文筝目不斜視,依舊擡頭挺胸的往裏前走,回應的聲音仿若氣音;

“小聲點,莫失了氣勢。”

雪雁抿抿唇,越發不安;

“姑娘,姑娘……”

“車到山前必有路,安心,安心。”

雪雁;“……”

這個心,她是真的真的安不下啊!!!

竊竊私語間,兩人邁過門檻,走進大堂,宋文筝用餘光掃了眼鋪中幾位正在忙碌的員工,擡頭對上正一臉驚奇盯着她的青年女子,眉眼微彎,不卑不亢;

“在下姓宋,名文筝,剛剛瞧見門口有貼招工告示,是以前來應聘——”

“啊——來應聘啊!”

陳如月站在櫃臺後面,目光圍繞着宋文筝,打量一遍,再打量一遍,然後問出了宋文筝在前幾個店鋪就聽到過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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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多大?”

宋文筝扯唇,面不改色的睜眼說瞎話;

“十六。”

“……”陳如月挑眉,目光懷疑。

“真的?”

宋文筝眉眼沉靜,輕輕點頭;

“當然。”

就在兩人一問一答間,門外名叫張瑞祥的白胖女子也走了進來,此時她面上沒了剛剛面對宋文筝的刻薄,又恢複成剛開始的慈眉善目。

她邁步而入,笑着插話;

“哎呦,瞧這是哪家不聽話的閨女跑出來了,是不是和家裏鬧矛盾了?瞧着年紀小小,應是也沒讀過什麽書吧?唉,小姑娘家家的,還是趕緊回去,向父母認個錯,莫要在外面胡鬧了……”

宋文筝眉頭一跳,沒搭理她。

倒是站在櫃臺後面的陳如月,看看這個,瞧瞧那個,眉梢一挑,眼中露出幾許興味。

她開口,這回是對着張瑞祥。

“你這……也是來應聘賬房的?”

張瑞祥笑呵呵點頭,胖胖的似彌勒佛般;

“對,在下是來應聘賬房的——”

說罷,沒等陳如月再開口,她便笑眯眯的從袖間掏出一張絹布,緊走幾步遞到陳如月面前,極懂規矩;

“掌櫃的瞧瞧,這絹布上寫的都是我以往功履,清清楚楚,便于了解,而且我以前在別的地方,也是先做小賬房,慢慢升到大賬房的,是以對任何繁瑣帳冊都駕輕就熟的很一一”

“哦?聽上去是很不錯。”

陳如月眉眼帶笑的展開絹布,一邊觀察內容,一邊閑話家常般詢問;

“不過你為什麽不在原地方做了?都升到大帳房了,想來福利待遇也不錯。”

“唉,這個便是說來話長了……”

看着那邊一問一答的友好之态,雪雁不安的拽了拽宋文筝衣袖,扭臉去看姑娘,滿眼忐忑。

宋文筝沒有回頭,表情也一點沒變,只擡起被拽着衣袖的手,安撫的在雪雁胳膊上拍了拍,穩如泰山。

在這個時候,那邊的一問一答也終于結束,陳如月淺笑着放下手中絹布,再次将目光對上了宋文筝。

“宋姑娘——”她開口,語帶調侃;

“你旁邊的這位張娘子,她來應聘,便給我帶來了過往功履,深厚經驗,那你呢?你來應聘,帶來了什麽?”

聽她這樣問,旁邊張瑞祥臉上的笑意越發深重,被肥肉快擠沒的小眼睛裏閃過得意,志得意滿。

呵,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和她鬥?搞不死她!

心裏正得意呢,卻見那邊的死丫頭微微弓身,然後——大言不慚!

“想必掌櫃的也瞧得出來,論經驗豐富,我自比不上張娘子,可是——”

“若論盤賬本事,在下卻可以撂下話來,這位娘子,她未必比得上我。”

張瑞祥猛然瞪大眼睛,怒目而視。

“你——”

“無知小兒,大言不慚!”

宋文筝沒理她,只一雙眼睛緊緊盯視着上首陳如月,繼續開口;

“掌櫃的,您也是年輕人,那您應該知道,年輕人雖然在經驗方面有所欠缺,但咱們同樣也沒有老油條磨練出來的奸滑世故,咱們面對工作會更認真專注……”

三言兩語,她便将兩人劃拉到相同陣營,然後雙手平舉,半躬腰身,淺淺一禮,滿面真誠;

“同為年輕人,還請您能給我一次公平比試的機會,讓我可以向您證明,咱們年輕人的才華,并不會因為年齡而遜色于經驗堆積出的老人——”

陳如月;“……”

摸摸鼻子,陳如月有些曬然,她知道對方在耍小聰明,可不得不說,對方的這些話語,還真就觸及到了她的癢處。

陳如月如今二十一歲,由于家境貧苦,她棄文從商,機緣巧合投到沈家,是今年春天被家主任命為這家鋪子的掌事的,她的本領被家主認可,且任命期間,兢兢業業,從無差錯。

她是憑真本事坐上這個位置的。

可盡管如此,衆人争議依舊不休,若說矛頭,那就是——她的年齡實在太輕了。

像是家主手底下的其它鋪子掌櫃,那年齡動辄三四十,大腹便便,老謀深算,除卻從其它鋪裏挖過來的人才外,剩下的幾乎都是從學徒做起,一點點努力,一點點攀爬,最後歷經千辛萬苦,用時幾十年,才終于坐上了掌櫃寶座……

她們怎麽會看得上陳如月這個空降掌櫃!

哪怕陳如月确實頗有才幹,她将鋪中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條,對員工賞罰分明,并揪出賬中錯漏,還好幾次避過同行們由于瞧她不起,而向她射過來的明槍暗箭……

但盡管如此,陳如月一非正經攀升,二沒有年齡經驗打底,她依舊融入不了沈家掌櫃們的圈子層。

她很心累,可她沒有辦法。

陳如月面上的複雜表情沒有遮掩的全落進了對面眼中,宋文筝重重呼了口氣,心知這步她走對了,于是再次開口,乘勝追擊;

“掌櫃的,還請給在下一次公平競争的機會,不因其它,只為公平!”

話音落地,陳如月面色動容,她嘴唇動了動,剛想開口,但下一刻,一道尖銳嗓音從旁刺來,頃刻便讓陳如月面色黑沉。

“公平個屁公平!個黃毛丫頭,斷奶了嗎就學人找工作!想賺錢買奶喝,那你去應聘女使靠臉吃飯啊,來這幹什麽?毛長齊了嗎,這麽異想天開!你摸過賬本嗎?學過盤賬嗎……”

宋文筝眉目未動,甚至在心裏偷偷為她點了個贊。

對,加油,就這樣罵,使勁罵!

罵着罵着,這份工作就歸她了。

啧,真是完美!

卻說這一邊,張瑞祥這會兒是真被氣着了,想她自恃從業多年,經驗豐富,且大老遠從外地趕來,這裏的人們基本不知道她在別處黑歷史,只能從她自己口中聽到她光鮮的過往履歷……

是以,她對這份工作幾乎可以說是信心滿滿。

可如今呢?

瞧瞧這都是什麽荒唐事情!

先有黃毛丫頭門口挑釁,再有掌櫃管事面嫩資淺,如今,自己這個經驗豐富的老人竟被無視于外,眼睜睜看着那兩個小東西胡搞瞎弄,馬上就要讓自己和那個自己瞧不起的黃毛丫頭比試——

欺人太甚!真的是欺人太甚!

怒氣上頭,張瑞祥這會兒哪還顧得上看人臉色,虛僞假面被徹底撕下,她的怒斥一句接一句,說到後面,竟開始不長眼色的無差別攻擊起來。

“黃口小兒,毫無資歷,想摸賬冊,那就滾回家去,再長個幾十歲吧!什麽玩意兒,也不瞧瞧自己什麽東西,這種年紀,除了玩男人還能幹什麽?連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夠了——!”

一聲怒斥,陳如月眉眼皆厲,目光不善;

“張娘子口中還請積點德,咱們這是商鋪大堂,不是你家的床榻門竈!”

張瑞祥;“……”

她面上的表情僵了僵,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罵人之言連面前年輕掌事都一塊罵了進去,不由有些懊惱。

該死的!

都怪這死丫頭,若不是她做事太過可恨,自己又何至于怒氣上頭,失了理智,竟一塊連心裏話都罵了出來……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她臉上肥肉抽動了下,幹巴巴的笑了聲,亡羊補牢的想辯解幾句,但陳月如下一句話己經緊跟而來。

“別那麽多廢話了,既你們兩個都想要這個職位,那就公平競争,比試一場,可有意見?”

宋文筝眼珠一亮,再次躬身,眉眼帶笑;

“多謝掌櫃成全。”

張瑞祥;“……”

她僵硬扯唇,笑相難看;

“沒意見沒意見,都聽掌櫃的安排。”

至此,一場工作之争的比試便正式拉開了序幕。

第一場,由陳月如作主,為兩人各分發了一本厚厚賬冊,要求兩人用最快速度找出其中幾處假賬,并一一譽寫下來,誰速度快誰獲勝……

開局不利,宋文筝輸了。

輕輕合上手中賬冊,宋文筝能感覺到對面張瑞祥撇過來的得意諷刺,是以她沒有擡頭,只安安靜靜坐在原位,沉默等待着下一回合。

而這邊張瑞祥的眉眼官司無人搭理,心中氣惱,但又顧及着陳月如,便只能将滿肚子嘲諷咽下去,只不鹹不淡的刺了句;

“我就說嘛,黃毛丫頭一個,不過被家裏人誇捧幾句,還真以為自個本事通天,跑來搶人飯碗,結果……”

“啧啧。”

雪雁被這般話語羞辱的滿面通紅,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線,但反觀宋文筝,她依舊低垂着頭,仿若沒聽到這些諷刺般,不搭不理,穩如泰山。

如此狀态,倒直把贏了比賽的張瑞祥氣的不輕,內心連連詛咒發狠。

死丫頭,等着瞧,等我風風光光贏得了這份工作,看我不搞死你!搞死你!!!

而這邊的陳月如,身為裁判,她沒對兩邊情緒投去一丁點眼光,只面無表情的宣告完張瑞祥第一場勝利後,便立馬緊鑼密鼓的進行下一場,看上去特別鐵面無私。

第一場是在厚厚賬冊中找疏漏,是為考驗眼力,而如今的第二場,則是考驗腦力。

宋文筝和張瑞祥又被分發了厚厚賬冊,比第一本還要厚,而這次的要求是,兩人在最短時間內,将這本賬冊中的所有支出疊加起來,統計成一個具體數字,誰快誰勝。

而這次,宋文筝羸了。

“這怎麽可能!”

看着宋文筝合上賬冊,統算完成,再低頭瞧瞧自個還有小半頁面沒翻到,張瑞祥的置疑壓抑不住,那雙細細的眼睛來回在宋文筝和陳月如之間掃射,猶如實質。

宋文筝和陳月如都沒理她,兩人一個垂頭收拾寫滿阿拉伯數字的紙張,一個面無表情的宣布下一場PK。第三回合,又是一人一本厚賬冊,這回的要求不再那麽單一,而是開始全面統計,要求他們将這本賬冊中的本錢,盈利,複利,結餘,賒欠……

全部都梳理清楚,列好清單,在數目準确的情況下,誰快誰勝。

然後——

宋文筝羸了,張瑞祥掀桌了。

注意,這個“掀桌”不是心情上的描述,而是行動上,動作上,真正意義上的掀桌。

“嘩啦”一聲,長長的紅木書桌被整個掀倒,緊跟其後,便是張瑞祥的無腦狂怒;

“欺人太甚!真的是欺人太甚!”

“你們兩個小崽子合夥玩我!娘西批的,你們玩兒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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