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滄海明珠
第47章 、滄海明珠
“仙人您這邊請。”
聖女宮極為奢華, 雕梁畫棟的回廊考究的假山池水,處處彰顯着聖女的權勢地位。
兩人在侍女指引下穿過長長的回廊,走向聖女宮中央最大的花園。
侍女腳步放得很輕,聲音也壓得很低, “幽公子這兩日情況不大好, 懶懶地也不大愛活動, 可禦醫也束手無策,聖女為此很是傷神。”
鳳盷發現了, 這裏的侍女不止對聖女很恭敬, 就連對這條魚,也是忌憚萬分, 并且一直尊稱這條魚為‘幽公子’。
而當鳳盷真正見到這條魚時才知是為何稱其為‘幽公子’。
這幽公子是一位妖修。
任務卷中并沒有交代詳細,鳳盷原以為這‘幽公子’或是條名貴些的金魚, 或是來自修真界帶有品階的靈魚,但事實上, 在偌大一方清池中一動不動,據說是暈過去的“幽公子”,是為原身為藍色金魚的妖修。
鳳盷能夠看出聖女對他的喜愛, 偌大的聖女宮最大的一片花園, 沒有種些名貴的花花草草, 而是挖成了一片淺潭。
據宮人所說,這潭中所用的水, 是從秦國聖山上的聖泉中取的上號泉水, 清澈的潭水湛藍得如同此刻的天空, 而潭底鋪滿了白色的沙石,沒一粒白色砂石都是秦國匠人于南海的沙灘上挑揀并一一打磨烤制,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秦國聖女對這幽公子的寵愛可見一斑。
只是此刻, 這只受盡寵愛的嬌貴金魚,禿了大半鱗片,一動不動地沉在水底。
鳳盷挑挑眉,了然“怪不得叫幽公子。”
身邊的宮女沒聽清,問道:“仙長說什麽?幽公子可還有救?”
鳳盷指了指那藍色金魚道:“鱗片脫落大半,氣息奄奄,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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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聞言臉色都白了,“求仙長救救幽公子,聖女殿下離不得幽公子。”
鳳盷看着那魚,心想,這妖修的妖丹都沒了,不得已化形成為一只藍色金魚,生機都得快要斷絕了,怎麽救?
其實要救這魚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只要将這魚的妖丹巡回,就能治好。
可也不知這妖丹丢了有多久,還能不能找回。
鳳盷道:“他變成這金魚多久了,怎的如今才找人醫治,眼下就算将我找來,若尋不回妖丹他還是沒救。”
那宮女聽得一頭霧水,“仙長您在說什麽呀,奴婢聽伺候了聖女殿下幾十年的嬷嬷說,幽公子自打幾十年前就是
這幅樣子,他本來就是金魚呀,還有妖丹又是何物?”
鳳盷聞言眉頭微蹙,離了妖丹還能活幾十年,要不是有聖物續命,要不就是妖丹其實離着他很近還能借妖丹的氣息活命。
鳳盷見這宮女一問三不知,想來也問不出什麽來,這譚中的魚又處于‘昏迷’狀态,得找個知情人問問。
于是問道:“這魚這幽公子的病情不簡單,有些事情還需得找知情人問問,我瞧姑娘對這幽公子也并不熟悉,還請找個知情人來。”
那宮女躊躇片刻道:“我算是宮女中對幽公子了解的多的了,除了我再就是侍奉殿下幾十年的老嬷嬷知道,可老嬷嬷外出養病了,現在宮中知道的也只剩下聖女殿下了。可,可剛剛陛下前來,殿下正在陪着陛下,怕是抽不出時間來。”
鳳盷點頭,看向慕韶道:“如此那邊再等等吧。”
宮女俯身行禮,道:“那女婢先帶仙長前去落腳地歇息。”
兩人跟着宮女向外殿走去,路徑小花園假山時,遠遠地瞧着遠處有人。
一男一女被一群仆從擁護在中間。
男的高大挺拔穿着一身明黃色的衣裳,女的纖細玲珑穿一身月白色宮裝,兩人依偎在一起倒是頗為相配。
想來就是秦國皇帝與秦國聖女了。
只是鳳盷看着那聖女的身影,腳步突然頓了頓,只是片刻便擡步跟上,引路的宮女沒有察覺不對,只慕韶看了一眼鳳盷,沒說話。
到了為兩人安排的外殿,宮女退出去,屋門關上,慕韶照舊打量着屋內陳設,鳳盷坐到桌前喝了口茶,“師兄,你也注意到了吧,那聖女身上竟有兩種氣息。”
慕韶接着他的話道:“魔氣和妖氣。”
鳳盷托着腮,思索道:“我道那妖修怎的離了妖丹能活幾十年,原來妖丹就在那聖女身上,他們每日挨着,距離這般近,與為未體也沒有太大差別了。只是他如今這般虛弱,顯是妖丹有損,應當是那聖女身上的魔氣作祟。”
“那聖女一屆凡人,七十高齡卻面若少女,其中原有,定與那魔氣與這妖氣脫不開。只是這聖女不知怎的得了這妖修的妖丹,只是既然得了,為何還要留着這妖修的命,莫不是還有什麽企圖?”
慕韶卻道:“你又怎知這妖丹不是那妖修自願獻上?”
鳳盷點頭,“也是,那妖修是公的。”
只是話一轉道:“只是,他拿命獻出了妖丹,那聖女卻在他性命垂危之際與他那孫子輩的皇帝雙宿雙栖,這便有
些可笑了。”
慕韶道:“若是他都心甘情願呢?”
鳳盷咧嘴一笑,“那還治什麽,不如替那聖女殺了這魚,說不定那聖女反倒還會感激我們。”
慕韶警告地看了鳳盷一眼,鳳盷讪讪地捂住嘴巴,“我說笑呢。”
鳳盷眼睛狡黠地轉了一圈,“若是我,我也願意把妖丹給師兄,只求師兄別同別人雙宿雙飛就好。”
慕韶伸手狠狠在鳳盷的腦袋上狠狠地敲了一記,“整日胡言亂語。”
鳳盷捂着腦袋躲開,誰都沒有看清彼此視線錯開時那突然深沉的異樣神色。
-
送走秦王,聖女轉身,臉上的融情蜜意瞬間消失不見,聽到侍女來報,臉色變了變,“去看看。”
聖女進門,一句客套話都沒有,單刀直入,“你們有辦法救他?”
鳳盷見她如此,也不願多廢話,只道:“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付出這個代價。”
聖女臉色一變,冷厲地視線掃視着鳳盷,冷聲道:“那要看你提怎樣的要求。”
鳳盷淡淡道:“若我說,要用你的青春美貌換呢?”
聖女揮袖怒斥:“荒謬!”
鳳盷沒有理會聖女突然變色,只有些突兀地開口,問了句,“你身上的魔氣從哪兒來的?”
果然剛一提及此事,聖女眼中閃過警惕地神色,越發疾言厲色,“你在說什麽胡話?本殿聽不懂?”
鳳盷聳肩,笑了笑道:“看來你的态度已經很明确了,要不要我幫你殺了那條魚,永絕後患。而作為報酬你完結我任務?”
聖女氣得渾身發抖:“你,你放肆!”
鳳盷收了臉上的笑,冷冷地看着聖女,“所以你到底想要如何?”
聖女再無雍容端方的儀态,幾乎有些失态地喘着粗氣,冷冷地等着鳳盷,也不說話。
鳳盷也不惱,只道:“聖女應當猜出來了,救治幽公子的關鍵,就在于這魔氣,如今幽公子已是性命垂危,瞧那虛弱的模樣,誰也不能保證他還能撐多久。”
聖女一雙美眸含淚死死地盯着他。
鳳盷繼續道:“聖女不妨數一數幽公子身上還有幾片鱗片,幽公子掉完鱗片一定會死,但他卻未必能撐得到所有鱗片都掉光的那一日。至于就與不救,本也都在你一念間。”
聖女死死地攥着拳頭,高傲地透露似乎不堪重負地垂下,她似乎終于妥協,有些艱難地道:“道長此話何意,我請道長
來本就是為了救他。”
鳳盷沒接話,靜靜地等着聖女開口。
聖女內心似乎在做着激烈的鬥争,最重還是閉了閉眼,将隐瞞數十年的秘密緩緩道來,“我本是秦國東南沿海的一戶漁家女,幼時便與阿幽相識,阿幽本是南海的一條魚,因暴風雨中被海獸咬傷,擱淺在岸邊,機緣巧合被我所救,自此便與我相識。哪怕下着暴風雨,哪怕海上浪頭滔天,我也會冒着雨去見他,他也會頂着風暴來見我。我們相伴着長大,一日也不曾分離。”
“可惜後來,我因生辰八字被選座聖女,要離開海邊去往京城。我不願與他分離,恨不能跳海去陪他,可惜皇命不可違,我若不從,便是滅門之禍。我被逼到極致,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躲在礁洞旁,整日整日的哭。
我走的那日,阿幽卻帶着着一身傷來見我,我還記得當時的他模樣,他一頭藍發都被自己的血水染紅了,嘴角還帶着傷,卻笑得燦爛,像個小傻子。
他說‘阿珍,我同家裏說過了,既然你不能留下,那我就跟着你去’他便當真變成了一尾藍色的小鯉魚,跟着我去了京城。後來我才知道,他那身上是被他家裏人打的,他們族中有規矩,族人一生不得離開南海,這是規矩,也是詛咒,可他卻違背了祖先的意願,于我來了這裏。”
“他在我身邊陪了我一年并沒有出現什麽不對,便以為只是傳說,可沒想到不久這個詛咒還是應驗了。”
“那是無入京城後的第二年,與刺客襲擊,醒來之後身上就多了這道魔氣,而阿幽卻化成了一條普通鯉魚,他同我說,是祖先的詛咒應驗了,我想送他回去,可他說已經晚了,若是現在在回去,便會死得更早。”
“再漸漸的我便發現了不對,身邊人漸漸老去我卻依舊如同十八歲的模樣,我去問阿幽,這時的阿幽已經虛弱到連短暫的人性都維持不了了,我只能将他化成的魚形養在身邊,他說是因為詛咒的原因。可我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卻也說不上原因。”
鳳盷聽完,看一眼慕韶,見他點點頭,還是将事實告訴了,聖女:“的确幽公子身上并無詛咒之力。”
聖女緊了緊拳頭,似乎猜測道接下來鳳盷要說的話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鳳盷道:“幽公子的病原因正出在聖女身上。”
聖女瞳孔一縮,聲音有些顫抖,“是因為這魔氣?”
鳳盷點頭道:“不錯。而聖女身上的魔氣也并非來自于詛咒,這魔氣濃郁本不是凡人的身體能承受的,我雖不知你是如何沾染上這
樣濃烈的魔氣,但能讓你在這這濃烈的魔氣的中活下來,只有一個辦法。那便是用這妖修的內丹作為調和。”
鳳盷道:“這妖修內丹屬水,極為溫和,又有治愈之效,幽公子挖出自己的內丹,讓聖女吞下,借以水屬內丹之力抵抗魔氣對你身體的侵襲。這或許也是你能容顏不衰的原因之一。只是妖修失去了內丹,便如挖去了生機本源,他的內丹又在你的體內與體內魔氣相掙,日益衰弱,他能從你身上感受到自己妖丹的氣息也越來越少,他也漸漸衰弱,直直死去。”
聖女眼中盡是痛楚的神色,嗓音艱澀,“所以他現在這樣都是因為他把妖丹給了我?”
鳳盷點頭道:“不錯。”
聖女的手僅僅揪住胸前的衣料,似乎痛到難以承受,“只要我把內丹還給他就行了對吧?”
聖女看着鳳盷的眼神幾乎是帶着懇求的希望。
鳳盷點點頭,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輕聲道:“可聖女你想過沒有,為什麽他當初沒有直接将那你身上的魔氣去除掉,而是将自己的內丹挖給你?”
聖女苦笑一聲,“再嚴重也無非是因為祛掉魔氣後可能我也會死。”
她聲音很輕,眼神卻很痛,“比起眼睜睜看着他死去,我寧願将命還給他,他是妖,壽命比我長那麽多,不值得的,不值得,他為了我離開那片海,我知道,他雖然一直在笑,但他并不開心。他在想念那片海,他想念在那狂風巨浪中湧動的快了,而我只能給他一個精致卻如同囚籠一樣的小譚。他明明屬于大海,我卻強行将他困在淺譚。”
女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嘴唇微動,“我折斷了他的翅膀”
鳳盷等着她漸漸平複下來才開口,他語氣單純,似僅僅因為好奇而已,“據說再不久聖女便能嫁給秦國皇帝了,聖女當真甘心現在将內丹還給幽公子嗎?”
聖女聞言長睫微顫,片刻她垂下眸遮住眼中的神情,聲音平靜“我意已決,請道長幫我。”
鳳盷一挑眉,看了慕韶一眼,慕韶将手中的杯盞遞給鳳盷,鳳盷下意識喝了一口,才發現杯盞是空的,原來不是讓他喝,是教他幫着斟茶。
鳳盷随手拎過茶壺給慕韶斟上茶水,看向聖女道:“既然聖女心意已決,那何時動手?”
聖女看着此刻在魚缸中的眼藍色錦鯉,“明日吧,我待我将事情交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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