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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藍花丹◎

錄口供的過程中，雲蓁暗自詫異他沒有說出她帶刀的事。為了不節外生枝，她也隐瞞帶刀的事。

至于中年女人的坦白，讓在場的所有人震驚她的慎密。

她住在旁邊的506，通過相隔比較近的窗臺，爬到504的窗臺敲窗，趁老教授開窗查看之際，給他注射麻醉藥。

然後引雲蓁來504展開殺人計劃。

中年女人的慎密在于，今天下大雨，雨水會沖洗陽臺的攀爬痕跡。

而她是一名護士，拿到麻醉藥輕而易舉。

女警看向雲蓁和郁鶴寧的眼神，帶着深思。

“殺人動機是什麽？以至于你謀劃周詳要殺死受害人。”男警員嚼着泡泡糖。

“哼。”中年女人宛如被宰前的雞，憤怒地瞪着雲蓁和郁鶴寧。“她害我的丈夫和兒子锒铛入獄！還有他！害死我的大女兒！”

他們一驚，原來受害人有兩個。

雲蓁側目打量神色疏離的郁鶴寧。

女警給男警員打眼色。“逮捕她回警局詳細審問，還有給老先生叫救護車。”

聞言，男警員亮出铮亮的手铐，而酒店經理打電話喊救護車。

“雲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女警問。

“好的。”

安靜的走廊上，英姿飒爽的女警壓低聲線：“這是你社區的任務吧？”

雲蓁早已料到她也是玩家。“是的，我沒想到任務挺複雜，她的作案計劃缜密到這個地步。”

女警沒了之前的冷峻，放松肩膀，勾起嘴角。“你剛玩游戲吧？這個游戲雖然主打戀愛，但是很多任務跟罪案有關，如果選擇做任務，必須謹慎細心，有沒有偵查的天賦也很重要。我看你挺有天賦的，提早發現犯人的身份。”

她無奈地笑了笑，趁機打聽最在意的事。“如果玩家被她殺了會怎麽樣？”

“這是社區任務而已，只要你存了檔，就能重新讀檔，重新完成任務。”女警眉飛色舞：“社區的任務都不算難，城市任務才棘手，你看過書報亭的報紙嗎？”

“看過幾頁。”

“有沒有看第四頁？”

“沒有。”

女警失望地嘆氣。“第四頁刊登的報道全是罪案相關的，都發生在城市裏。例如鮮花連環殺人案、青少年失蹤案、失足婦女情殺案等等。提供破案線索有錢和城市聲望值的獎勵，緝兇的獎勵更加高。”

雲蓁感受到她對辦案的狂熱，自己卻不想陷入險境。“玩家參與辦案有危險嗎？”

然而，她竟然露出興奮的目光。“有危險才真實刺激。報紙的第五頁刊登任務失敗、被強制下線的玩家名單。這是一種懲罰，被罰下線五小時。”

咯噔！這下，雲蓁毫無賺外快的念頭。

其他玩家被強制下線沒大不了的。

但她不行。

她不能離開這個游戲。

“對了，這些任務不像其他網游，在固定地點觸發。兇手有時會到社區流竄和犯案，增加玩家破案的難度。”

雲蓁震驚得快要維持不住平靜的表情。

養老這麽艱難嗎！

女警想起什麽，連忙調出自己的游戲面板。“我們加好友吧，說不定有合作破案的時候。我叫簡英。”

末了，雲蓁繃着身軀回到房間。

兩名警員給中年女人戴上黑色的頭套，押着她離開房間。

一聲悶哼惹雲蓁回神。

郁鶴寧的手臂處被劃破口子，他動胳膊的時候，隐約露出流血的傷口。

他緊繃的下巴，冷冽分明的線條如刀鋒镌刻而成。

她不忍：“郁先生，等救護車來了，你到醫院處理傷口吧。”

他狹長的丹鳳眼流轉冷色，清隽的側臉鬥霜傲雪。“不勞雲小姐費心，這種小傷，我自己能處理。”

雲蓁的臉色也冷下來。“如果郁先生不願意去醫院，我可以代勞。你因為幫我而受傷，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郁鶴寧斜睨堅持己見的她，蹙眉思索什麽。

雲蓁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問酒店經理要來緊急醫用藥物箱。

趕到的醫護人員擡起老教授到擔架上，詢問受傷的郁鶴寧要不要一同去醫院。

“不必。”他語氣冷硬，甚至帶着排斥的意味。

醫護人員只好作罷，叮囑他如何處理傷口。

于是，兩人留在房間處理傷口。

拆消毒藥水包裝的雲蓁，瞄緊繃如石雕的他，心想他的抗拒并非針對自己，而是性格所致。

“郁先生，請脫下西服外套。”

他抿緊薄唇，沒有動。

雲蓁不緊不慢地繼續勸說：“傷口不及時處理會感染，如果傷口深，還可能傷及肌肉或者韌帶。郁先生，你想只是纏紗布還是進醫院搶救？”

聞言，郁鶴寧的眉目似霜，英俊的臉龐布滿寒氣。

接着，他一聲不吭地脫下西服外套。

白襯衣的手臂處染紅。

“還要脫襯衣。”

他一聲不吭地擡眸瞅她。

面不改色的雲蓁，處之泰然，與他對視，投下清麗的影子籠罩這只藏着鋒利爪子的雄獅。

最終，敗的人是郁鶴寧，他不情不願地扯下黑色領帶。

骨節分明的手指，解開一顆顆襯衣的紐扣。

他很保守，解開全部紐扣後，只伸出受傷的胳膊。

仿佛已是他的底線。

雲蓁只盯着他緊致結實的胳膊，用粘濕的紗布清洗傷口周圍的血跡。

冰涼的紗布一觸碰皮膚，他微微顫栗。

“疼？”

“不。”

“冷？”

“不。”

她便肆無忌憚地擦掉血跡。

郁鶴寧眉間的冷意更盛，但近在咫尺的花香擾亂他的防備，心底騰出一股莫名的躁動。

“不知道這個牌子的消毒藥水刺不刺激皮膚，你忍着點。”

他的臉色沉如冰河。

當蘸消毒藥水的棉棒擦傷口，他微蹙。

餘光處舞動棉棒的手指，白得晃眼。

“要塗藥膏了，再忍着。”

“我不怕疼。”

“哦，也忍着別動。”

他不再多言，耳鬓的黑發頹廢地垂下。

到纏繃帶的步驟，她拉直繃帶準備下手之際，看見他微微側身擡頭。

“我可以自己來。”這一次，他的目光帶着明顯的抗拒。

雲蓁一瞥他戴白手套的手，道了一聲“好”，遞繃帶給他。

他咬着繃帶的一端，帶着一絲損傷的破碎美感，也像受傷的雄獅自舔傷口，空閑的手娴熟地纏繞。

末了，雲蓁幫他剪斷繃帶，粘貼好斷口。

指腹若隐若現的柔軟，穿透幾層繃帶，傳遞過來。

郁鶴寧鎮定自若地穿好白襯衣，把寬肩窄腰的軀體禁锢在襯衣下。

“保重，郁先生。還有，謝謝你。”她已經收拾好醫用藥箱，一番道別，便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帶上房門。

淅瀝瀝的雨點仍在拍打窗戶。

向下流動的雨水，扭曲房間裏穿上西服外套的身影。

盡管房間剩下他，他依然聞到淡淡的花香。

沒來由的，被她隔繃帶觸碰過的傷口，微微發癢。

大雨滂沱，小皮卡冒雨行駛。

等待綠燈時，她抽空看一眼簡英的留言。

【簡英】：忘了說，社區的報紙最好每天都去看，因為背景的故事線會随着玩家不斷完成任務，悄悄地發展，産生新的任務，這是游戲最靈動的地方，別錯過。

【雲蓁】：謝謝提醒。對了，你的社區有發生居民變植物人的事件嗎？

【簡英】：沒有。這不是社區任務吧？我在市裏的報紙見過報道，屬于城市事件才對。不過不排除“流竄”的可能。

雲蓁愕然。

她剛來到游戲不久，幕後黑手就流竄到她住的社區？不太對勁。

【雲蓁】：好的，我注意一下。

平安回到花店，雨勢減弱。

她才注意到手機收到社交軟件的新信息。

［夏雲川］：今天大雨，需要外出送貨嗎？

［夏雲川］：小心駕駛。

然後是柏揚的留言。

［柏揚］：雲姐姐，你要等雨變小才出門，別着急送貨。

雲蓁略心虛，逐一給兩人回複，報平安。

店門處滲入積水，她找來掃把清理。

雨簾令天地間一片朦胧，馬路對面伫立撐傘的人影。

她定睛細看。

寬大的黑色雨傘流下雨水，傘下的盛燃與她沉默對望，如同憂郁的木偶，失去以往的神采，雨水像是他的眼淚。

他沒有停留多久，默默地撐傘離去。

雲蓁抓緊掃把，思索昨晚是不是把話說重了。

午後雨停，天清地寧，路面盡是積水。

汽車駛過，濺起地面的積水。

白衣黑褲的柏揚踏過濕漉漉的街道而來，污水沒有濺上他的褲子，一身幹幹淨淨，比雨水潔淨。

“我說了你今天可以不來。”雲蓁忙招呼他進來。

“想來。”他面無表情地凝視桶裏沒售出的紅玫瑰。“客人收到花束了嗎。”

“收到了。”

他等着下文，可是并沒下文，她的臉上也沒有奪目的表情。

“客人不滿意嗎。”

“不是。”雲蓁正想轉移話題，手機響了，是眼熟的來電號碼。

柏揚凝視她接電話的背影，再看一眼桶裏的紅玫瑰。

“……明天嗎？沒問題。好的，我們盡快做好。”

挂了線，她神采飛揚：“又來活了，這次客人訂的插花花藝，擺在公司的前臺，一共需要五套！”

“需要送貨嗎。”

“要，也是送去市裏。”

柏揚神色淡淡。

當她寫下客人的公司名稱和地址，他灰藍的瞳孔緊縮。

尼諾生物科技集團。

他輕彈褲子的手指，不停彈出F譜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