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34章

◎薔薇◎

月光如水, 浪聲幾許，雲蓁和郁禮芳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郁禮芳托着腦袋側卧, 面朝雲蓁的床。“阿蓁, 你做的玫瑰拱門吸引很多人來餐廳打卡, 我的餐廳被你帶火了。”

雲蓁趴在枕頭上, 如泉如錦的卷發親吻她的肩膀與後背。“我的玫瑰拱門只是錦上添花，因為餐廳的菜品好吃所以才火起來。”

“是我們的成果相得益彰。”她忽然坐起來。“我差點忘了，婚宴之後有一位女士找到我們，問你花店的地址, 想買花束，然後我寫給她了。”

【是否允許玩家“予予”拜訪紫蠍社區？】

雲蓁一愣, 随即了然這是想買花束的玩家。

她含糊輕聲地說“是”。

【邀請答複已經發送玩家“予予”, 請靜候對方登門拜訪。】

沒多久，她收到柏揚的信息。

【柏揚】：雲姐姐, 想不想看海邊的日出？

【雲蓁】：想！

【柏揚】：我查過，明早4點半日出, 我們明早4點溜出去。

【雲蓁】：只有我們倆嗎？

【柏揚】：太吵會煞風景。

【雲蓁】：OK。

夜深, 郁禮芳進入夢鄉。

雲蓁不需要睡眠，等體力值恢複100%，便無所事事地戴上耳機刷劇。

淩晨四點, 萬籁俱寂的黑夜伴有幾聲蟲鳴, 沖刷沙灘的浪花偶爾簌簌。

雲蓁蹑手蹑腳地下床, 偷偷地離開房間。

隔壁房間偷摸走出一道高挑的人影, 兩人像特-務一樣碰頭, 然後鬼鬼祟祟地輕聲下樓。

民宿的門悄然開啓又合上, 走在灌木小徑上的兩人像飛出籠子的鳥兒, 往浪聲的源頭去。

海風帶起灌木和青草的清香，葉子簌簌拍打，路燈的白光灑落幽靜的小徑，一前一後的兩人像共披聖潔的白紗。

黑夜像肅穆的神父，伫立宣講臺上俯瞰。

走在前面的柏揚領着雲蓁，小心翼翼地看清楚腳下的石磚，跨過半指寬的間隙。

層層海浪推着白色的浪花，與金色的沙灘嬉戲。

民宿那邊的路燈，勉強為海灘照亮一隅。

來看海邊日出的游客不止他們，三三兩兩的情侶依偎坐着。

雲蓁脫掉拖鞋提在手上，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細膩的沙子上，沙子按摩嬌嫩的腳板，很舒服。

“雲姐姐。”前面的柏揚轉身，朝她伸出手。“沙灘不好走。”

強勁的海風吹亂她的頭發，她的另一只手忙着撩頭發。她笑了笑：“還好，沙灘挺結實的。我們找個好位置坐下吧。”

柏揚收回手，從口袋掏出折疊整齊的方巾。“這裏挺好，人不多。你等我一會。”

他到附近找四塊石頭，然後把藍與橘拼色的大方巾鋪展在沙子上，用石頭壓着四個角。

末了，他邀請雲蓁一起坐下。

“你有備而來呀。”雲蓁打趣。

柏揚振振有詞：“來海邊不看日出，不夠意思。”

她笑吟吟地坐下，曲起的雙腿穿白色短褲，海風調-戲她披肩的卷發。

柏揚坐在她旁邊，安安靜靜，氣質疏離，眼睛卻經常偷瞄身邊的人。

夜空像天神墜落于海邊的黑色披風，幾乎與黑沉的海平線融為一體。

沒多久，海平線那頭泛淡淡的青黛色，夜空與海洋就此分割。

“快日出了。”雲蓁雙手托腮，充滿期待。

柏揚側目。

留戀人間的夜色，遮掩灰藍瞳孔中的熾熱漩渦。

天際開始泛白，一縷金線把海平線染成淡金色。目及之處的海面，金光粼粼。

漸漸地，萬丈金光染紅遠處的海面，天邊的紅霞像醉了的仙子。

而橘紅的霞光沾上她的微卷的睫毛，沾上她的發絲，點紅她的唇，令她的肌膚宛如灑上金粉。

他也沉醉。

“日出好美。”她眉眼彎彎，連天邊的朝霞也不及她溫柔。

“對，很美。”柏揚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我突然來了靈感，你想聽嗎？”

她頓時眸子閃亮。“可是你沒有帶小提琴出來。”

他變戲法似的，從褲子的口袋拿出一把小巧的口琴。

“你真的有備而來呀。”

柏揚的唇邊掠過清淺的笑意，他雙手持口琴，吹起第一個音調。

口琴的琴聲比小提琴的婉轉纏綿，初時是舒緩的旋律，悠長悅耳，像腳下的沙子細膩動人。

海平線那頭冒出一輪耀眼的弧形，橘紅的晨曦染紅海面。

口琴的旋律瞬間變成拍擊沙灘的浪花，熱烈、有力、富有侵-略性。

随着紅霞染半邊天，排山倒海的節奏緊緊地包裹雲蓁，她落入不掩情愫、火熱的懷抱之中。

琴聲帶來的情感堪比層層沖來的海浪，橫沖直撞地沖破她的心扉，沖刷掉她內心的雜念，暴露最坦誠的想法。

愛情悄然而至，這一次她沒有逃避。

短短的一曲吸引其他情侶傾聽，柏揚放下口琴，靜靜地凝視雲蓁。

“你以前的曲子是風、是花，這一次的曲子是一團火，帶着強勢的情感。”

柏揚注視她坦然的雙眼。“這曲子，對着別人是吹不成的。”

他的眼神過于澄明，雲蓁輕易瞧出他洩露的渴求。她撩開吹亂的發絲，眺望火紅的海面。

“對于我來說，愛情是一朵薔薇，美麗卻長着危險的荊棘。我害怕它的刺，因為曾經被另一根刺刺傷。”

柏揚安靜聆聽。

“如果不怕疼摘下這朵薔薇，我需要一點時間。”

“雲姐姐喜歡哪一朵薔薇呢？”

她凝視漸漸升高的朝日。“可能是刺最少的一朵吧，畢竟我怕疼。”

朝霞的光芒落在柏揚的眼裏，成了星星點點的碎金。“雲姐姐，趁着日出，要不要拍照？”

“嗯？”

話題的跳躍性太大，她措手不及。

“來。”他站起來，朝雲蓁伸出手。“日出這麽美，不拍照太可惜。”

言畢，他主動牽雲蓁的手，扶她站起來。

柏揚拿出自己的手機。“雲姐姐，你随意逛，不用在意我。”

“用偷拍的方式嗎？”

他的淺笑難以察覺。“嗯，你喜歡怎麽玩就怎麽玩。”

“那我稍微走遠一點。”看着他的鏡頭，她不那麽自在。

她一邊走，一邊低頭用腳踢沙子，海風吹刮她的卷發。

晨曦溫暖，她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擁抱海風。

柏揚把迷人的一幕定格。

沙灘不像沙池，地面比較結實，她肆無忌憚地跑起來。

柏揚在後面追趕。

清晨五點多，夜幕已經被晨曦逼退，兩人沐浴在海邊的陽光下。

過了漲潮的時間，不遠處的海灘小店旁，不少年輕的游客租賃帆船或者沖浪板，雲蓁瞧見熟悉的身影。

“郁先生？”她好奇地走過去。

柏揚的臉色冷下來。

郁鶴寧身穿一套深灰色的運動短衫短褲，戴着白手套。英氣逼人的他，在人群之中十分惹眼。

瞧見她和柏揚走來，他神色如常。“你們也這麽早起來。”

“我們剛看完日出。你來這裏做什麽？”

“租帆船吹海風。”郁鶴寧似笑非笑：“玩過嗎？”

“沒有。”

“要不要試下？”

雲蓁猶豫。

郁鶴寧租一艘風帆是橘紅色的帆船，是二人坐的帆船。

“練過沒？”穿着救生衣的教練問郁鶴寧。

他不假思索：“經常玩。”

“老手啊，需要教練陪嗎？”

郁鶴寧則看向猶豫的雲蓁。“來嗎？現在是出海的好時機，不然晚了，紫外線更加強。”

雲蓁看了看柏揚。

她不擔心曬黑，擔心安全的問題而已。

柏揚嗓音溫和：“你想玩就試下，我在沙灘上等你。”

雲蓁又問郁鶴寧：“會安全吧？”

“放心，安全。”

她把心一橫，答應登船出海。捋下手腕的橡皮筋，她伸展脖子束馬尾。

晨曦下，她修長白皙的脖子像嫩滑的牛奶。

旁邊的柏揚垂眸，耳尖透着陽光泛粉紅。

郁鶴寧的眸色深深，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

繼而，她和郁鶴寧穿上救生衣，一起推帆船到水上。

清涼的海水浸腳踝，蕩漾的水波蹭她的皮膚。

“上船後，你抓着其中一條繩子，我說拉緊你就拉緊，說放松就放松。”

雲蓁如同認真聽課的好學生，點頭答應。

海面還算平靜，郁鶴寧娴熟地登上帆船，然後朝雲蓁伸出手。

她注意到他沒有戴白色手套。

“上來。”

她來不及顧慮，搭上他溫熱的手掌，穩當當地登上帆船。

她乖乖地站好，等風帆被郁鶴寧展開。

海風呼嘯，帆船順利地迎風航行。

“不用緊張，可以坐下。”他自然而然地又伸出手。

雲蓁笑了笑，扶着低矮的欄杆，慢慢地坐下，抓住其中一根拉繩。

郁鶴寧收回手，不緊不慢地坐下，抓另一根拉繩。

雙人帆船，需要兩個人配合拉風帆，調整速度。

碧波蕩漾，附近的小夥子站在沖浪板上挑戰大海。

“你經常玩這個嗎？”她好奇地打量船上的設備。

海風打亂他的短發，烏黑的發絲掠過淩冽的濃眉，顯得他的丹鳳眼柔情幾分。“有時候忙得喘不過氣，會登帆船出海，體驗海鷗自由自在的心情。”

雲蓁撈海水的手頓了頓。“這是解壓的好方法，看着廣闊大海，心境也能闊然開朗。”

她眺望越來越遠的海灘，冁然而笑：“我們在海上漂泊，岸上的瑣事遠離我們，這種感覺真不錯。”

郁鶴寧也揚起淡淡的笑容。“對。你想不想去看大海的盡頭？”

她一怔：“可以嗎？”

他的丹鳳眼閃爍神秘的光彩，似有異色的字符藏在烏黑的瞳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