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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湯杳,我想追你。”
宿舍樓下是風口,風疾,雪花幾乎是砸落在紅玫瑰上的。
面對孫緒的突然告白,湯杳感到意外,也有那麽一點點尴尬。
但她抱着花束,只愣神過半秒,就大大方方拒絕了這份感情,說自己并沒有這種想法,希望他們能像以前一樣相處。
之前呂芊和他聊過,孫緒心裏有最壞打算。
他也算是比較拎得清的性格,撓撓頭,和湯杳商量:“你把花拿回去吧,呂芊和你說過吧,我們那個小區是回遷樓,住得都是些老街坊老鄰居,我突然拿一束火紅火紅的玫瑰花回去,整個小區都得知道我追人失敗,也太丢人了......”
湯杳噗嗤一笑:“那這花我就先收下了,回頭轉錢給你吧。”
“欸不用,真不用,你可別寒碜我了。”
孫緒幫湯杳轉了個身,推着她的背把人往宿舍樓的方向推:“你趕緊進去吧,可別轉錢啊,轉了我也不收。”
順着往樓裏走了兩步,湯杳又轉回半個身子:“那謝謝你的花和零食,等寒假呂芊回去,就讓她代表我們寝室請你吃飯吧。”
“嘿呦,可算了吧,那位姑奶奶要是知道今天這事兒,不讓我請她吃個十頓八頓的‘封口飯’就不錯了。”
湯杳笑着揮揮手:“我上去啦,拜拜。”
天氣實在太冷,又起了一陣冷風,孫緒把脖子縮進羽絨服領子裏,也揮揮手:“那成,拜拜,過完年見。”
到底是朋友,孫緒沒搞那種求而不得就撒潑打滾的狗血戲碼,湯杳也算應對得比較自然。
兩人說說笑笑的樣子,剔除對話內容,落在旁人眼裏,倒挺像校園裏那種剛談起戀愛膩膩歪歪的小情侶。
在他們告別的同時,幾米外一輛白色轎車在風雪裏掉頭,駛離宿舍樓下。
湯杳抱着花束回到寝室,臨近傍晚時,呂芊一進門,就被她火速擒拿,手伸進人家的羽絨服裏,開始“用刑”。
她也是後知後覺才想明白,之前和孫緒他們的聚餐、見面裏,藏有室友推波助瀾的痕跡。
“好呀你,呂芊,你可是宿舍長,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呂芊被湯杳咯吱得笑聲連連,倒在椅子裏求饒:“我哪敢呀?孫緒不是我發小嘛,知根知底,我是覺得這小子人還不錯,就幫過他兩次,以後不敢啦,我發誓!”
陳怡琪從床上探出腦袋,問:“不過湯杳,孫緒其實還挺不錯的,你一點都不考慮他麽?要不要接觸接觸,試一試?”
湯杳搖頭。
在搖頭的瞬間裏,憬然有悟,想到過某個人,只是還未來得及細想,手機鈴聲先響起來。
呂芊捧着那束玫瑰花在自拍,騰出一只手把湯杳的手機過來給她:“你的電話。”
是聞柏苓。
湯杳還記着他沒回信息的事情,接起來多少帶了些賭氣的成分,沒吭聲。
“晚上一起吃飯麽?”聞柏苓這這樣問。
只這一句,湯杳已經瞬間忘了前嫌。
她愣了愣,再開口時語氣甚至是驚喜的:“你回國了?”
電話裏傳來聞柏苓低低的笑聲:“嗯,你不是說有錢了麽,特地回來讓你請我吃飯的。”
湯杳故意這樣說:“可是我發信息你也沒回複我,早就把錢花光了,沒錢請你吃飯了。”
聞柏苓也就順着她的話繼續玩笑:“這樣啊,那太不巧了,要麽我現在訂機票,再飛回去?”
“食堂七塊五毛錢的牛肉面你吃不吃?”
“也行,湊合湊合呗。”
湯杳問:“那你現在在哪兒?”
“樓下。”
“你是說......”
“對,就是你們宿舍樓下。”
湯杳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換了套衣服就往樓下沖,寝室在六樓,她跑出樓道,遠遠看見聞柏苓站在風雪停歇的夕陽裏。
路上白雪皚皚,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兩只手插在口袋裏,在車外面等她。
他大概換了輛車,是白色的,湯杳沒見過。
湯杳小跑着過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擡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聽見他說:“好久不見。”
他們确實很久沒見過了,湯杳問聞柏苓什麽時候回來的,他說才下飛機沒幾個小時,航班中午到的。
“你真是因為吃飯才回來的?”
“不然呢。”
聞柏苓替湯杳拉開車門:“上車吧。”
車是新買的,挺普通的牌子,開進學校也不會太顯眼,空調暖風烘烤着,密閉空間裏有些嶄新的皮飾味道。
聞柏苓這人順風順水慣了,家裏又有個大他十幾歲的哥哥撐腰,長這麽大就沒遇見過什麽讓他太勞神的事情。
他覺得湯杳有趣,偶爾想起這個姑娘,可也遠遠沒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下午瞧見她和別的男生恩愛的模樣,他興趣索然地掉頭離開,去找朋友。
他們這票人有幾處固定的玩樂場所,天天都熱鬧。
會所茶臺時煮着上好的茶葉,專門請了人坐在案邊彈古筝。
聞柏苓手裏捏着一把好牌,眼看着就要贏了,心裏卻怎麽都痛快不起來。
他把撲克牌往桌上一丢,起身拿了車鑰匙和羽絨服,往外走。
有朋友問他,馬上到晚飯時間了,這是幹什麽去啊?不吃飯了?
聞柏苓頭都不回:“太悶,出去透透氣。”
身後開會所的那位朋友嗷嗷叫冤,說自己裝修時花了大價錢。
“新風系統我都用得是市面上最好的,花了六位數,不可能會悶。”
“買到假貨了吧。”聞柏苓涼飕飕一句,開門離去。
說是出來透氣,這車開着開着,就開到了湯杳宿舍樓下。
更神奇的是,聽湯杳在電話裏一句驚喜的“你回國了”,聞柏苓突然就不悶了,這會兒還有心情和她開玩笑,問她食堂怎麽走。
湯杳茫然地看着他:“你真要吃食堂麽?”
聞柏苓繼續逗人:“不是你說沒錢了麽,食堂省錢,還近。”
“......我其實還有錢,我們可以去吃飯店的。”
湯杳坐在副駕駛座椅裏,偏頭看聞柏苓,還挺關心他:“國外飲食習慣不一樣,你都出去這麽久了,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
本來沒有的。
聞柏苓有自己的廚師,哥哥家也有,不止會做北方菜系,本幫菜做得也不錯,在國外和在京城對他來說其實沒什麽區別。
但湯杳這樣認真詢問着,他忽然來了食欲,挺想吃火鍋。
“湯杳,火鍋想吃麽,不是川渝的那種,老京城的清湯火鍋,怎麽樣?”
湯杳點點頭:“我都可以,不忌口的。”
聞柏苓沒選那種人均上千塊的店面讓湯杳為難,車停在老城區的胡同口,步行進去找了家口碑不錯的老字號。
他們其實接觸得并不多,聞柏苓也不是那種特別多話的人,但這頓飯吃下來,湯杳并沒有感到拘謹。
席間聞柏苓用公筷撈了一筷子毛肚,催她把餐碟遞過去:“快點,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毛肚落入餐碟,湯杳蘸了芝麻醬料吃,口感剛剛好。
眼看着聞柏苓把手機裏的計時器歸零,湯杳有些好奇,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有人用秒表看着時間煮火鍋食材的。
把毛肚咽下去後,她才忍不住開口問:“你平時吃東西這麽講究的麽?”
聞柏苓把手機鎖屏:“沒有,我自己吃就很随意,這不是為了服務你麽。”
飯後湯杳主動起身去買單。
他們兩人吃了不到五百塊,價錢還算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
宿舍是有門禁時間的,聞柏苓開車送湯杳回寝室,他在夜色裏微微笑着,探身從後座提了個印花精美的紙袋,遞給她。
湯杳一時沒想明白,他為什麽送她東西,遲疑着沒接。聞柏苓卻語氣輕松地說,是回程時在機場逛到的小零食,不值錢,勉強算是新年禮物。
“不然我一個大男人,空着手要你請客,多沒面子。”
聞柏苓故意這樣說,說完把話題岔開:“什麽時候回家?”
湯杳抱着精致的小紙袋:“明天。”
“一路順風。”
回寝室後,湯杳和媽媽通了個電話,入睡前才想起聞柏苓送的禮物。
是一盒巧克力。
只不過寫着“新年快樂”的折疊卡片裏,還夾着五百元嶄新的紙鈔。
湯杳瞬間反應過來,聞柏苓這是把請客吃飯的錢還給了她。
送湯杳回寝室後,聞柏苓直奔機場。
接到她電話時,他正在登機。
聞柏苓沒帶任何行李,手裏只有機票和手機。
他舉着手機邊聽電話邊走進了機艙,在空乘小姐的引導下,落座在他的位置:“怎麽了,這麽晚了還打電話來?”
湯杳大概是那種不怎麽會發脾氣的姑娘,她聲音挺不高興的,但也還是先禮貌地道了謝,說剛才拆開了禮物,謝謝他的巧克力。
然後她才深吸一口氣,詢問道:“不是說好了我請客,你怎麽把錢給我了,這個錢我不要,你來拿回去。”
窗外有其他航班準備起飛,停機坪上指示燈閃爍。
聞柏苓看了眼航站樓,笑着:“回不去,我已經登機了。”
電話裏的姑娘沉默幾秒,大概是想不通他的行程,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他:“你......這就要回去了?”
“嗯,飯也吃了,就準備走了。”
聞柏苓忽然想起吃飯時的一幀畫面。
當時湯杳在和他講學校裏的趣事,沒留意,把剛從滾水裏撈出來的丸子放進了嘴裏,燙得一激靈,卻不好意思吐出來。
她用紙巾掩着嘴,臉紅透了,和他商量:“聞柏苓你能不能先不看我”。
記憶裏的聲音和電話裏重合,湯杳在問他:“那這些錢怎麽辦,說好我請的,錢我不能收。”
聞柏苓人還沒飛走,已經把下次約會給敲定了:“那你先保管着,下次吃飯讓你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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