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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現在認識就好。”◎

漆黑的宴會廳，好多人還在摸索着找位，主持人說還有最後兩分鐘。

葉初潇所在的這一桌已經落座完畢。

她安安靜靜坐着，現在已不方便去找葉均，也不知道待會兒他去哪坐。

她打開手機，給他發信息說了自己的位置。

屏幕上，奶奶幾分鐘前給她發了消息。

【潇潇啊，走的時候我忘告訴你了，今天的晚宴傅懷硯也會去，有機會你和他說說話，接觸接觸。】

黑暗裏，手機屏幕亮得發光。

所以，下午奶奶那麽堅持讓她來，是早就知道那個傅懷硯今晚會在？

好啊，竟然騙她。

“看什麽呢？”卡麗莎注意到身旁的女孩兒盯着手機，鼓着臉頰頗有生氣的意味，笑吟吟問她，“哪個帥氣男生又來約你了？”

“哪有的事，”葉初潇将手機息屏，調整好心态，見卡麗莎考究好奇的神色不禁莞爾一笑，語氣無奈，“我奶奶，連哄帶騙讓我相親呢。”

“相親？”卡麗莎覺得不可思議，像是在聽上世紀古老的傳聞，“你還用得着相親？”

葉初潇聳聳肩，語氣裏透着絲俏皮，“老一輩喽，對這樣的方式總是情有獨鐘。”

“對方比我大好幾歲，所以催得比較急，”她泫然欲泣，誇張道：“可憐我二十出頭還未享受自由的大好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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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麗莎被逗笑。

奶奶既然發話了，她不好直接無視。

待會兒找機會，就認識一下那位傅先生？

不過這裏人多，要是找不着就算了。

理由挺合理的，這樣也不能怪她。

葉初潇手肘撐着桌面，托腮默默打着小算盤。

卡麗莎和身側另一邊的朋友聊天去了，葉初潇規矩坐着，偶爾低頭看看手機，葉均還沒回消息。

前後桌坐着的人幾乎都在交談，葉初潇很安靜，坐在她左邊那位同樣沉默。

要不是他身上的若有若無的烏木沉香，她都快忘記這邊還有一個人。

想起方才打招呼時看見的他的樣子，葉初潇在腦海裏搜索從前見過的瑞莎高層。

這位是卡麗莎的新同事嗎，年輕英俊的男人，方才還站在幾人中央。

看樣子像是卡麗莎的上司——

這麽厲害，從總部調過來的？

好奇心讓葉初潇扭過頭，借着這黑暗的環境默默觀察男人。

光線太暗，看不真切，葉初潇盯着他模模糊糊的側臉，歪頭稍稍湊近。

突然，燈開了。

頃刻間，亮如白晝。

葉初潇條件反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

和男人四目相對。

眼窩深邃，一雙黑眸清冷莫測，仿佛一下子穿透她的內心。

氣場太強，葉初潇吓了一跳，心跳跟着漏了拍。

這算是偷看別人被抓包嗎？

葉初潇後知後覺，白玉般的臉染上微紅，慌忙想躲開視線——下一秒，她聽見對面坐着的一位男士喊“傅先生”。

傅先生？

葉初潇豎起了耳朵，正想看看這位傅先生究竟在哪兒。

她四處望了望，并無人應聲。

疑惑回頭，葉初潇發現男人還盯着自己，似乎覺得她的反應好玩兒，眸子裏染上戲谑笑意。

他并沒看她多久，慢悠悠收了視線，而後轉過身去。

“王總。”他淡淡颔首，矜貴從容。

葉初潇一瞬間炸開。

他，他就是傅懷硯嗎？

被瑞莎高層紛紛簇擁着，各路人見他的目光都含着敬畏的，還有方才卡麗莎介紹的前半句，從北城來的。

沒有第二個傅先生了。

葉初潇咬唇，那她剛才和卡麗莎說的話，他不都聽見了？

什麽相親，老一輩的情有獨鐘，她自由的大好年華...好社死。

耳邊傳來傅懷硯和男士的交談聲，似乎在說金融上的問題，他聲音低沉磁性，就響在葉初潇耳邊。

低低的，帶着顆粒感的嗓音磨砺她所剩不多的臉皮。

葉初潇沒想到第一面就如此尴尬。

像偷偷犯錯被抓包的學生，她慢慢收回作亂的手腳，變回乖乖模樣。

...她是不是應該和他說點什麽...還是裝傻什麽都不說比較好...

他那樣受人敬仰，聽見她剛才的話會不會生氣？

禮貌打個招呼吧，然後解釋一下方才與卡麗莎說的是在開玩笑...然後再道個歉？

可是找傅懷硯說話的人很多，葉初潇好幾次做好心理準備，又被別人搶了先。

算了，本來也沒不是什麽事，特意解釋顯得刻意。

如果真的得罪了——那就得罪了吧，最好婚約取消，還她自由之身。

她擺爛地想。

葉初潇起身去衛生間。

走出宴會廳大門，穿過長長的走廊，葉初潇推開衛生間的門。

喬瑾也在，正對着鏡子補妝，她偏愛紅色，今日一身紅裙，大波浪頭發與張揚的紅唇，很是高調。

她整理着發型，從鏡子裏看見葉初潇，“你也出來了？”

“不對啊，挨着人家傅總坐，千載難逢的機會，怎麽舍得離開的？”喬瑾冷笑一聲，“開始不還裝嗎，一個人坐在窗邊不聲不響的，發現目标就使勁兒往前沖了？”

葉初潇神色平靜。

她和喬瑾其實認識很多年了，初高中都在同一學校。漂亮女生總是會多收獲一些關注，還有旁人的嫉妒。

喬瑾曾經因為喜歡的男生喜歡葉初潇耿耿于懷，還給葉初潇造過謠。

雖然後來在辦公室給葉初潇道了歉，那也只是被逼無奈并不走心。

之後就更看不慣葉初潇了，見了面總要明裏暗裏陰陽兩句。

葉初潇性子淡，懶得和一朵整天給自己噴得香香的塑料花計較。

這也并不代表她沒有一句話堵人的本事。

“喜歡就讓給你了，”她關上水龍頭，抽了張紙擦擦手，也不惱，語氣溫柔，“我出來的時候位子空着的，你現在跑回去看看，應該還能撿着。”

喬瑾臉色一僵。

葉初潇将紙團丢進垃圾桶，走了。

她的确沒有再回宴會廳的打算，都是因為突然的熄燈環節才意外坐那兒耽擱一會兒的。

葉均這小子，她整場晚會都在找他，待會兒見到了人非要揪着他耳朵好好教訓一番不可。

葉初潇在走廊上給葉均打了個電話。

葉均說遇到了一個同學，在下面一層包間聚了一小會兒，馬上上來。

葉初潇就站在走廊上等。

她低頭刷着手機，看見當紅小生的一條熱搜，關于參加瑞莎晚宴獻唱了一首歌，是最近主演電視劇的主題曲。

應該是她去衛生間的時候，錯過了。

“傅總，我們為您訂好了住處，就在旁邊的天華酒店，您現在要去這就安排人給您帶路。”

葉初潇聽見聲響轉頭，一眼便看見那傾長挺拔的身影。

他正朝這邊走來。

葉初潇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彼此身份心知肚明，再裝不認識就不禮貌了。

還是免不了打個照面。

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葉初潇抿抿唇，在他快經過自己身邊時，擡起頭，嗓音脆生生，像中學時偶遇到老師的學生，“傅先生好。”

傅懷硯停下腳步。

四目相對，再次望進他眼裏，依舊是漆黑難測，葉初潇讀不懂，也看不清他眼底。

她閱歷甚淺，況且如傅懷硯這樣在商界只手遮天翻雲覆雨的男人，怎會讓別人輕易揣測出情緒。

葉初潇與人交往不多，如若不是那紙婚約，她恐怕是永遠不會和這樣的男人有交集，若不是祖母叮囑，更不會抑制膽怯主動與其問好。

她悄悄握緊裙擺。

眼下，男人視線落在她身上，淡淡啓唇，“葉小姐。”

葉初潇點點頭，不敢再與他對視。

接下來該說什麽？

你好，祖母才告訴我你我二人有婚約，讓我有機會和你聊一聊？

其實我對先生您還不是很熟，傅先生覺得，這紙婚約是否有必要兌現？

你好，其實我沒有其他意思，就純粹打個招呼...

似乎說什麽都別扭，而且還在人來人往的走廊。

這種面對異性的尴尬，加上婚約的加持，還有氣場的懸殊差距，讓葉初潇招架不住，十分無措。

葉初潇低下頭，盯着對面男人的鞋尖，悄悄苦惱皺眉。

他...快說句話救救場吧。

自己叫人之前怎麽就不先想好接下來該說什麽。

有點後悔了。

似乎是感受到女孩的局促，傅懷硯很輕地笑了下。

“不用緊張。”

“葉董提前和我說過，今晚你也會來，”他徐徐開口，不急不緩，“今日見葉小姐，和別人口中知悉的一樣，知禮得體。”

“還有——”他頓了頓，喉間若有似無溢出一絲低笑，眉梢輕擡，“不曾聽聞的真性情。”

聽了他上半句話，葉初潇才剛剛緩口氣，後半句一出口，她一整個愣住，難為情紅了臉。

他指的是她和卡麗莎說的那些話。

“我口無遮攔，如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傅先生見諒，”她聲音細軟，微低着頭，“是我遲鈍，不知坐在旁邊的竟是傅先生。”

眼前的女孩兒眉目如畫，白皙的肌膚如上好的羊脂玉，她今天是一席黑色禮裙，頸垂明珠，玉潤耳垂戴着同色系珍珠耳環，不是很誇張的價格，其餘再無首飾。

看得出她今晚是低調打扮，但只要是她，怎麽樣在人群中都會顯眼。

此刻，她桃腮帶暈，垂斂的睫毛似蝶扇輕顫。

她在他面前不自在。

傅懷硯眸色深深。

“無礙。”

“現在認識就好。”

走廊上不時有人經過，他們兩人的交談聲放小了些，僅僅彼此能聽見。

刻意壓低的嗓音，帶着溫沉啞意，自葉初潇耳邊蔓延。

葉初潇擡頭，男人挺拔身姿如青山立在她面前，身上的烏木沉香，在她鼻尖萦繞。

她呼吸微緊，往後退了一步。

剛好身後有人小跑而來，眼見着差點撞上，幸而傅懷硯拉過她。

那人似乎有急事，道歉後匆匆跑開。

“撞到哪兒沒？”傅懷硯問她。

幾秒鐘的事情，葉初潇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沒，沒有，謝謝。”

手腕被溫熱包裹，她垂眸，竟是被傅懷硯握住。

小臉微紅，她剛略微掙紮——

“喂，你這人在幹什麽？！”

一股強勁的力量将二人分開，葉初潇扭頭，看見葉均怒氣沖沖的臉。

“你誰啊？”他将葉初潇護在身後，對着傅懷硯，臉色很不好，“別碰她。”

大概是從未遇見這樣的場景，傅懷硯也沒想到，竟別人認作了登徒子。

他失笑，望向同樣睜大眼驚呆了的葉初潇，“這位是？”

“我是她哥。”

“我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