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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真的有你說的那麽好?”◎
翌日清晨, 葉初潇還是早早起床了。
每日早起形成了生物鐘,七點多就起床了。
傅懷硯出門了,這些天的同住相處下來, 葉初潇了解了許多他的生活習慣, 比如他作息規律, 不熬夜, 也早起,只要不是出差去機場,他會在樓下健身房健身,一周三四次的樣子。
今早應該也是去健身房了。
葉初潇開始洗漱, 洗漱完後換了身衣服,再畫了一個淡妝。
傅懷硯回來的時候, 帶了兩份早餐。
他先去沖個澡, 讓葉初潇先吃。
葉初潇吃到一半他出來了,很少見地穿了一套休閑服, 一如既往的黑色,卻不再是嚴肅的西裝, 短發幹淨利落, 比平日裏少了些距離感,感覺像是…學校裏的研究生學長。
傅懷硯在她對面坐下,注意到她追随的目光, 黑眸對上去, 笑了下, 輕擡眉梢, “看什麽?”
“沒, ”葉初潇忙低頭喝了口豆漿, “覺得傅先生今天...年輕了些。”
傅懷硯看着她, 眼裏頗有探究之意。
“您別誤會,我沒有說您之前老的意思,”葉初潇解釋,“我想說的是,您今天看起來…狀态很輕松。”
每每看見她緊張慌亂的模樣覺得可愛,可若是太過了又會心疼。
他輕輕笑了笑,往豆漿包裝杯插上吸管,似有若無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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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潇今天,也很漂亮。”
葉初潇耳根一紅。
她從盤裏夾起一個小籠包,忽略掉心裏不由自主泛起的羞澀波瀾,唇角微揚,禮貌回應,“謝謝傅先生。”
她頭微垂,因紮着丸子頭而顯露的天鵝頸修長漂亮,描繪過的眉如遠山青黛,又如江南煙柳。
化妝的痕跡并不明顯,卻讓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鮮豔亮眼。
如露水滋潤過的清晨玫瑰。
吃過早餐,他們坐車到達展館。
安德森做為享譽世界的畫家,其畫展自然不少人慕名而來。
于是展館外車水馬龍,排隊入館的人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傅懷硯與葉初潇走了貴賓通道,進館過程順利許多,只是場館內大量的人流仍無法避免。
工作人員帶着歉意:“不好意思,畫展第一天,人流大大超乎我們想象,從明天起我們将會采用網上預約制再度限制人數。”
葉初潇左右環顧展廳,倒沒怎麽在意。
安德森好不容易來亞洲開一次畫展,機會難得,大家的熱情在情理之中。
希望以後這樣的活動能多多在中國落地,人們也有更多機會看到優秀的藝術作品。
她一邊散開邊際想着未來的中國畫展,一邊跟着傅懷硯往前走。
殊不知周圍人流太盛,幾個人橫插在中間過了個道,葉初潇被攔住去路,站在原地,被四周不知名的胳膊推搡兩下。
剛經歷前幾日那晚潮牌男搭讪事件,現下無意中與陌生人的接觸讓她産生些不安全感。她站穩身子,将小包包放至身前,擡頭張望四周。
沒看見他的身影——她和傅懷硯走散了嗎?
他應該還沒走多遠,現在追還來得及吧?葉初潇想着開始試着撥開人群。
要是找不着就發消息,傅先生總不會丢下她一個人在展館裏——她正想到這兒的時候,手腕處突然傳來一陣暖意。
是溫熱的手掌的觸感,她被人牽住了。
葉初潇心一瞬間慌亂,回頭,剛開始掙紮的手在看見對方面龐的那一刻松懈下來,“傅先生?”
“您,”她還有有點沒反應過來,轉頭朝前看了看,“您不是應該在前面的嗎...”
他俊朗的眉宇有微松,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的無奈,“難不成不管你?”
一眨眼功夫沒注意就差點走散。
“跟緊了,入口處擠,再往裏走走就好些了。”
葉初潇張了張唇,信任且乖巧地點點頭,噢了聲,跟着傅懷硯往裏走。
展館很大,他們往裏走了許久。
傅懷硯時刻注意着她,越是擁擠路段,他将她虛掩在懷裏,擋過陌生人的碰撞。
葉初潇呼吸緊張。
她很少有離他這麽近的時刻,獨屬于他的氣息時不時灑在耳垂,脖頸處,她心尖悄悄戰栗。
明明她什麽也沒做,但感受他氣息這件事,卻讓她覺得自己在偷偷亵/渎他。
怎麽辦,她的心緒已經不受她控制了。
耳膜處自胸腔傳導而來的心跳擲地有聲,她卻一點也不敢擡頭。
怕看見他輪廓絕美的下颚線,讓原本岌岌可危的心髒徹底失常。
幾分鐘後,展館內裏,人流總算較入口小了些,走廊上來往的人數恢複正常,回到正常社交距離。
人擠人終于結束。
可傅懷硯的手,仍握着。
自始自終都在她的手腕處。
葉初潇也不知自己着什麽魔,竟也一直沒主動松開。
好像就這樣被他一直牽着,鼻尖感受他的氣息,耳邊聽着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就是世上最令人心安的事情。
她想他這樣一直牽着她,大概是因為上次潮牌男的事情。
事後原本是她為自己逾矩的言行表歉意,可他卻說是他的疏忽,沒照顧好她。
所以他真的在越來越細心地照顧她。
傅懷硯.......
他竟體貼細致至此。
葉初潇主攻油畫,剛好安德森也擅長此領域,畫展大部分都是葉初潇感興趣的內容。
看見一幅幅大師級別的畫作,葉初潇眼睛都亮了起來,暫時顧不得其他,一心一意欣賞起畫來,冷不丁發現畫裏與她思緒相連處,或是一些欣喜的小發現,她會扯扯身邊男人的衣角,驚喜與他分享。
她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好看的雙眼皮,兩道彎彎的卧蠶,睫毛撲簌撲簌如濃密畫扇。女孩兒明眸皓齒,鮮明而生動,周圍一切都顯得遜色。
平日裏走不了多遠就會累的葉初潇在展館裏站着看了一上午的畫,都沒覺得腳酸。
中午的時候安德森回請他們用了一頓午餐。
他很開心傅懷硯竟然真的親臨他的畫展,還是在畫展第一天,傅家掌權人推掉工作為他站臺,這無疑是給了安德森一個莫大的面子。
同時他也表示歉意,第一次來中國開畫展,觀衆人流方面預估有誤,之後幾天會與場館方工作人員積極聯系溝通緩解這個問題,以給後續參觀者更好的看展體驗。
飯畢,安德森熱情打算下午再陪他倆逛逛,傅懷硯婉拒了。
“畫展剛開,有諸多事務還需你操勞,盡管去忙。”
安德森與傅懷硯,葉初潇握手,再三囑咐日後到美國聯系他,直到工作人員過來找他說事,而後匆匆離去。
下午,葉初潇将展館裏沒看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四點多的時候,意猶未盡結束。
傅懷硯問她餓了沒,想吃什麽,讓助理找好餐廳訂個位置。
中午她頂着一顆腦袋全顧着和安德森聊畫去了,碗裏東西也沒吃多少。
葉初潇邁出展館出口,接過傅懷硯遞過的一瓶水,笑吟吟說了聲謝謝,打開已被他擰松的瓶蓋,喝了兩口。
想起前些日子吃的中餐館不錯,她便說了哪家的名字。
“今晚我請你吧,傅先生,”想起來在他家借住這麽久,她都還沒怎麽表示,心裏過意不去,“給我一個機會好好謝謝您。”
傅懷硯失笑,揉揉她的頭,語氣是旁人少見的溫和,“哪有讓女孩子花錢的道理。”
“這是我想向您表達的一點心意,”葉初潇說,當然,可能請吃飯這樣的表達方式俗氣了些,“如果您不喜歡,那要不我給您買件禮物吧?”
她原本想問他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可話到嘴邊又緊急收住。
禮物終究是要用心送才能盡心意,怎麽能直接問呢。
唔,還是讓她細細想想,給傅先生一個有新意的禮物吧。
傅懷硯不知她腦袋裏在搗鼓些什麽想法,聯系的司機已駕車停在路邊,他打開車門讓她上車。
“我們先去吃飯。”
車內,葉初潇想了半天送男生的禮物,一時想不到什麽新奇又有心意的好點子,微微挫敗,打算慢慢再想。
她倒是突然驚覺,傅懷硯竟用了一整天時間在畫展上。
他可是工作日雙休日無分別工作的人,來北城這段時間,她更是見證了他的忙碌。
她看展太投入了,都忘了他高昂的時間成本。可即便如此他也沒催她,還耐心陪她看晚完。
葉初潇更是愧疚,“傅先生抱歉,耽誤了您這麽多的時間。”
“哪裏算是耽誤?”他輕輕一挑眉,雙手交疊搭在腿上,語氣從容,“傅氏既已收購天藝,在藝術方面的戰略方向我自然也要關注,多看看畫展,也是受益匪淺。”
啊,對。
那這樣就能說通了。
葉初潇點點頭,很是贊同,“安德森先生的作品在當今藝術潮流中的确具有引領風向的影響力,多看看真的能學到好多呢...他真優秀呀,二十二歲便開了人生第一場個人畫展,未及而立之年便享譽世界,這麽多年來一直保持初心高産高質量創作。”
傍晚,外頭漸漸下起了雨,雨絲灑在車窗上,模糊了街景。
葉初潇在起了霧的車窗上畫着圈圈,另一只手托腮,想到出神處,自言自語道:“我要是有安德森一半厲害就好了。”
本是一句小聲的感嘆,卻不想傅懷硯聽見,且回複了她,“初潇自信些,以後說不準你會更厲害。”
初出茅廬的小選手對行業內的頂尖前輩還處在仰望敬佩的狀态,身邊人突然這樣高的評價,讓葉初潇臉頰一熱,羞愧,“不會啦,我趕安德森前輩差很遠的。”
人家二十二歲開個人畫展,她二十一歲的知名度遠不及人家當年,這些都不重要,就說最重要的技藝與心态。
她畫技還略顯青澀,心性成熟度也不足,要有持續穩定的作品輸出,其實是一件看似平常卻很難保持的事情——還有一個原因,她還心系家裏的狀況,葉家一旦再次面臨致命打擊,她會毫不猶豫選擇家裏。
全心全意地執起畫筆,對目前的她而言終究還是蒙上一層距離感的濾鏡。
所以有好多東西,都是她現在想要,卻得暫且忍耐的。
昔日的同學紛紛在自己熱愛的事業裏走上正軌,越來越優秀,她卻不得不停下來,眼睜睜看着他們在前方越走越遠,越來越難追趕。
但她從來沒有覺得葉家是累贅,沒有葉家,沒有奶奶對她的栽培,就沒有今天的她。
她心甘情願為葉家付出一切,卻也偶爾在聽見同學的消息時,因為彼此間漸大的差距,産生無力的自卑。
這些都是她難以言說的思緒,找不到可傾訴之人,也怕別人的不解,笑話。
葉均,桑安寧她都沒說過。
卻沒想,傅懷硯僅僅憑她的幾句話,感知到了。
“初潇,你很優秀,”他說,語氣肯定而溫和,“暫時的,表面上看起來的落後說明不了什麽,也完全給予不了任何否定意義,你只是在經歷,只是在積蓄力量。”
葉初潇微頓,扭頭看他。
“葉家這幾個月來遭遇的一切,一半都落在了你的身上,這很殘忍——對于一個年輕甚至還不具備自我保護能力的小姑娘而言。同學們都一帆風順,可是他們少了一筆財富,一筆只有你擁有的財富。”
葉初潇愣愣看着他:“您指的是葉家的困境嗎?”
“是,藝術家的創作上限取決于自身對世界的感知,你是貧瘠土壤裏依舊傲然挺立的玫瑰,你有最美好的品質,有化蠶成蝶的經歷,你有太多別人沒有的東西——”他望着她,眸色微深,“我堅信,終有一天人們能看見你身上所有的這些難能可貴的東西——通過你作品的表達。”
“你知道,這幾個月來你一直很堅強,也很有主見,”他聲線漸低,語氣卻不容置疑,“換一個人還真不一定行。”
葉初潇被他鼓勵得心裏滿當當,她眨眨眼,吸了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半張臉軟乎乎的毛衣裏。
他說得,讓她覺得都快不是自己了。
“我真的有你說的那麽好?”她只露一雙好看的眼,有些不确定地問。聲音輕飄飄,小小的。
傅懷硯一瞬不移望着她,喉結微滾,眸底漸深,洩出了溫柔。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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