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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是否願意同我從朋友的位置再進一步？”◎

時間不緊不慢地走着。

轉眼, 已經是奶奶醒的第三天。

剛恢複意識的時候，老太太還不能說太多的話，休養了這兩日, 呼吸罩能取了, 精神頭兒恢複了大半, 也能聊會兒天。

只要醒來, 懸着的心就可以落下了。日後主要是注意日常保養，別再勞心，也切忌情緒激動。

葉初潇暫且擱置其他事，專心在醫院陪奶奶。

老太太醒是大事, 二叔二叔母也每天來。

一開始葉均不讓葉世遼進病房門，奶奶這次從生死邊緣回來, 歸根結底都是葉世遼惹的禍。

還是老太太開的口, 這不争氣的小兒子才邁進了病房。

“媽，”葉世遼埋着頭, 眼眶濕紅，艱難地喊出了聲, 卻不敢擡頭看病床上的母親, “是我對不住您，是我不争氣我不該糊塗聽信了別人...”

老太太微微擡起手搖了搖。

“這些都不必說了，”老人的語速偏慢, 透着一絲疲憊, “若只是口頭上說說, 你也不必站在我面前做表面忏悔；若真心知錯, 往後便好好做人, 改掉你的那些壞毛病, 我心氣兒順了, 身體自然就好。”

葉世遼忙應是，低頭，伸手擦擦眼眶。

病房裏人多，老太太說想和孫子孫女說說話。

楊姨和葉世遼夫婦便起身到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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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只剩下祖孫三人。

葉初潇葉均并肩站着，“奶奶。”

老太太背後靠着兩個白色大枕頭，半躺在床上，扭頭看自己的孫子孫女。

前兩天剛醒，腦子裏混沌一片，身體也虛弱，縱然她牽挂着公司狀況，也知他們只回讓她休息，不會這麽早與她說其他事。

大兒子出事後十幾年來都是她一人操持公司上上下下，她在公司最危險的時候倒得突然。

財務虧空，對手的打壓，多年來公司還未解決的隐患...她都不敢想，這段日子葉家怎麽熬過來的。

葉初潇與葉均将這三個月發生的都一一告訴了奶奶。

奶奶聽完，眼角濕潤，蒼老的手緊緊握住他們的手。

“委屈你們了。”

她知道很多事他們用三言兩語帶過，可其中艱辛她何嘗不知。

從小捧在手心裏的兩個孩子，短短時間讓他們吃了這麽多的苦。

“奶奶，沒事兒的，”葉均笑道，“過程是辛苦點，可我們守住了老祖宗的基業不是，您孫子我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面了，整個公司現在都認可我這個小葉總呢。”

“以後您就安安心心養老，家裏有我和我姐撐着。”

老太太愛憐摸摸倆人的頭，說好，好。

下午的時候，公司有事，葉均去了一趟。

葉初潇留下來給奶奶揉腿按摩。

老太太幾個月躺在床上，暫時還不适應下地走路，幸而這幾個月不管是葉初潇還是護工，或是楊姨，都沒松懈給她按摩肌肉，複健起來不會太困難。

楊姨回禦禾溪收拾收拾，順便帶點兒東西過來，就葉初潇一人陪着奶奶。

冬日的晴天難得，葉初潇将窗簾拉開，讓陽光照進來，坐在窗前，久違地與奶奶說說話。

奶奶知道了自己曾病情惡化轉院去北城，而這一切都多虧了傅懷硯的幫忙。

“傅家那孩子，的确是重情重義，”老太太點了點頭，“這次多虧了他，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他。”

葉初潇垂眸，說是。

先前聽葉均講，公司方面傅懷硯也幫了不少忙。老太太這細細一想，“咱們這次，欠人家的情可大了。”

“葉家如今，與傅家相差甚遠，想還上這個人情都還沒有機會，”奶奶嘆了口氣，“婚約的事掃了人家的面子，也難為他不計前嫌。”

葉初潇知道奶奶向來什麽事能自己解決就結局，不習慣欠別人人情。怕她心裏有負擔，她安慰道：“奶奶您不用太顧慮，傅先生人很好的，他幫我們也沒有其他意思...當然，欠他的情，我以後一定想辦法還上。”

老太太點了點頭，“是啊，要說從前有婚約的時候還好，如今都已經說清楚了，一直讓人家幫咱們就說不過去了。”

蘇浔市裏，以喬家為首的那幾家向來嚼舌根厲害，總不能拖着傅家與葉家一起承受閑言碎語。

“欸，前兩天我剛醒的時候，傅懷硯跟你一起來的？”老太太突然想起來，問。

葉初潇眼皮跳了下，“...是。”

“他最近在蘇浔有工作，”她連忙解釋，“我們就是遇見了，他就剛好送我過來。”

“那時候時間不早了吧？夜深了怎麽還和男生在一塊兒？”老太太面色有些嚴肅，“潇潇，奶奶從小就告訴你，女孩子在外要注意保護自己。”

葉初潇沒想到奶奶竟然還記得那時候的時間。

“奶奶，他不是那種...”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相信懷硯的人品，”奶奶打斷她的話，語重心長，“可是潇潇，你們已經退婚了。”

葉初潇微怔。

“奶奶也不是古板，但是你仔細想一想，在別人眼裏，已經撇清關系的兩家又不清不楚走在一起，他們會說什麽？奶奶只是...覺得人言可畏。”

他們會說，葉家落敗之後，後悔當初沒及時搭上傅家的船，如今需要人家幫忙了，又急着抱人家大腿。

可能還會說，傅家那位明知葉家沒有多少前景，還這樣去幫，真是不夠決斷。

對誰都不好。

葉初潇抿抿唇。

“我知道的，奶奶。”

老太太也不想讓孫女不開心，繞開這個話題聊了會兒其他事。

晚飯是楊姨送到醫院的。

剛吃完沒多久，葉初潇收到傅懷硯的消息。

這兩天他們并沒有聯系，可能傅懷硯也知道她忙着照顧奶奶，于是沒打擾。

大概時間差不多了，他問是否方便，今日來拜訪。

葉初潇睫毛一顫。

她自然沒理由拒絕。

傅懷硯今日依舊是黑色大衣，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時，葉初潇望着他熟悉的側臉，抿唇，很快移開視線。

他帶來了一些水果，還有養生品，說等老人家身體好了些，能吃的時候多補些。

甭管老太太和孫女下午聊了些什麽，人家晚輩提着東西來看她，自然是不會失了禮數。

老太太說，我聽潇潇說了，轉院北城多虧你幫忙，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自己如今能不能安然地躺在這兒。

老太太還說，原本應該是我出院了找機會和你道謝，結果還麻煩你專程跑一趟。

傅懷硯微微颔首，“應該的，您是長輩。”

“上次送初潇過來太匆忙，今日正式來看看您，身體在恢複就是好事。”

他讓老太太保重身體，好好休養。

聊了會兒，陳助從外面，輕輕敲了敲門。

老太太了然，“懷硯還有事要忙？”

傅懷硯站起了身，“是——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老太太知道像他那樣位置的人日理萬機，不好耽誤時間，讓楊姨送送。

“方便的話，能否讓初潇送送我？”葉初潇擡眸時，傅懷硯正對奶奶說這話，他面色平靜，也是尊敬長輩的語氣，“先前您在北城住院時的一些病歷在我車上，正好交給初潇。”

葉初潇跟着傅懷硯坐電梯，到了一樓。

他們走出住院部的正門，到了外邊。

“不是去停車場嗎？”葉初潇疑問，“傅先生，我們走錯了吧？”

傅懷硯聞言停步，轉過身。

卻并沒有依她言，去地下停車庫。

兩人距離一兩米的位置，相對而立，誰也沒動。

他好像并不急着将病歷給她。

氣氛似乎開始莫名的，較着勁兒。

葉初潇不自在，她低眸，下半張臉埋進圍巾裏，聲音小小的。

“你，你感冒好些了嗎？”

難為她還惦記着。

傅懷硯回：“好了。”

葉初潇說哦。

又陷入了沉默。

葉初潇局促，不明白傅懷硯為什麽停在這裏不走，也不敢問他原因，只假裝一心都放在他要給她東西上，“你怎麽剛才來病房的時候不帶上呢？下來拿一趟耽誤了你的時間...我記得當時離開北城的時候，病歷都拿全了的呀，什麽時候掉的啊？”

傅懷硯安靜等她問完。

“沒有病歷。”

葉初潇不解，“嗯？”

沒有病歷，那他喊她下來是因為什麽。

一霎那她微微睜大眼，遲鈍反應過來——

同一時刻傅懷硯開了口。

“是你想的那樣。”

是她想的那樣。

她，想的哪樣？

傅懷硯漆黑的眸牢牢鎖住她，仿佛看穿她的一切心思。

并給她的懷疑給予肯定。

是的，沒錯。

他就是找了個借口，單獨與她說話。

葉初潇無端心跳開始加速。

她想跑，想逃避，可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牢牢将她锢在原地。

動彈不得。

她放在外衣口袋裏的手開始出汗。

然後她聽見他說。

“今晚的飛機，我回北城了。”

葉初潇看着地面，哦了聲。

看來這邊的工作忙完了。

“之後會經常來，”他頓了頓，嗓音低沉，“以後集團在國內的重心會傾向于蘇浔。”

葉初潇愣怔望着他。

“哦，這樣啊。”

“今後我也會有很多時間待在蘇浔，”傅懷硯問她，“你怎麽打算，依舊準備躲着不見我？”

葉初潇的小把戲被他戳穿，臉一紅，眼神飄忽，“不...也沒有，以後你來，做為朋友，我可以請你吃飯的。”

傅懷硯眉頭輕輕一皺。

不是不耐煩，而是對于她給他們之間關系的定義不滿意。

“我的意思是，我們今後異地的時間不會很多。”他索性将話挑明，路燈下，男人清晰立體的側臉俊美迷人，低磁嗓音說出的話危險又蠱惑人心。

“是否願意同我從朋友的位置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