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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你嘴唇上的口紅一點沒掉。◎

除夕夜後, 又過去幾天。

今年下了好幾場雪的蘇浔氣溫終于漸漸回暖，冰雪融化，露出光禿禿的枝頭, 不久後這裏應該會長出新鮮的綠芽。

繁忙走親的日子過去, 慢慢又閑了下來。

葉初潇待在家裏無聊, 看了看同樣躺在沙發上的葉均, 捅了下他，“你哪天開始上班啊？”

“員工初七複工，我要出趟差，”葉均打字回消息, “去北城。”

葉初潇耳朵動了動。

“你要去北城？”

“商總從國外回來過節，元宵前會走, 趁這兩天談談事。”

葉初潇托着下巴, 點了點頭。

“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看見葉均望着自己奇怪的眼神，神色不變, “我也有幾個華裔同學從英國回家過年，半年不見, 我去找他們玩玩兒。”

多麽合适的理由。

葉均不認識她的同學, 也分辨不出她說的真假。

葉均知道她是在家待太久無聊，對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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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去了北城，商總飯局那天, 姐弟倆一同去的。

飯店訂在市中心, 這次的合作很重要, 葉初潇想着先把這個事情解決, 然後再聯系傅懷硯。

她知道他應該是回了北城, 等之後找機會單溜。

飯局在二樓包廂, 商總還沒來, 兩人在樓下門口等了會兒，接到人往二樓走。

葉均同商總走在前頭，後面有商總的助理，還有其他幾位作陪的高管，一行人穿過鋪滿暗紅色地毯的走廊，朝預訂的房間裏走。

有另一行人從走廊對面過來。

企業裏談生意的大多都會選擇這家餐廳，所以能經常碰到熟人。

兩行人裏認識的人停下握了握手，說說話。

葉初潇站在一旁，她不覺得會在這裏遇到熟人

可不經意擡頭，她還真看見了一個自己認識的人。

傅懷硯。

她愣了愣。

怎麽在這裏遇到了？

他站在那行人的最前面，兩人中間其實隔了有些距離。

他好像看到了她，因為她感受到那道清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葉初潇想起來。

她...還沒告訴他自己來了北城。

眼下人太多。

可那道目光還停在她身上。

葉初潇默不作聲往後邊兒退了退。

兩邊的人還在說話，還在相互介紹，說誰誰是哪家公司的，日後生意上多多引薦。

等了好久，他們終于結束了。

各自回各自的包間。

葉初潇松了口氣。

坐在圓桌旁，她在想要不要和傅懷硯發個消息。

可是說什麽呢？

——我剛剛看見你了，是的沒錯，你沒認錯人，我來北城了。

怪怪的。

哎，算了，說不定剛剛是她多想呢。

他現在也有事忙，根本不會在意這些閑散信息。

還是不打擾了。

開始上菜了。

她收起手機。

......

商征手下的風投公司在國內是首屈一指，他本人也是年輕有為，三十多歲已在風投行業極具領導力，與自己的外國女友結婚後，近兩年長居國外，過年期間在國內的檔期很難約。

之所以答應葉家的邀約，是商征了解到葉家前段時間從生死邊緣自救回來的事，對這位臨危受命、年僅二十歲的小葉總頗有賞識，想親眼見見。

不同于其他人，商征是少有不喜酒桌文化的資本家，為人也親近，沒有什麽距離感，同葉均在經濟市場上的話題聊得挺投機。

氣氛很融洽，連正襟危坐的葉初潇也稍稍放下點兒心。

商征的妻子是英國人，得知葉初潇學的畫畫在英國留過學，挺有興趣與她聊了起來。

“我很喜歡藝術，也喜歡看許多畫展，小時候纏着母親報了繪畫班，可惜我沒天賦，畫出來的動物四不像，”Manny回憶起童年往事，淺藍色的眼睛彎彎，歐洲人深邃精致的五官陽光迷人，“所以後來我更多的課外興趣班都是運動方面的，比如足球，高爾夫——對了，來中國半個月我還沒打過高爾夫，聽商征說，北城郊區便有一個高爾夫俱樂部，葉小姐介意改天陪我一起去玩玩兒嗎？”

她聊到自己喜歡的運動很開心，轉過頭去問自己的丈夫那家高爾夫的名字。

“喜歡便去，我和俱樂部說一聲，”商征縱容笑着，他轉頭對葉初潇說，“Manny剛回國內沒什麽朋友，葉小姐若是願意的話也一起去吧？”

葉初潇欣然接受，“當然可以，高爾夫我會一些，若是足球我就只能在場外當觀衆了。”

幾人跟着笑了。

葉均與商征還在交談，Manny想去一下洗手間，葉初潇與她一起。

二樓一整個走廊全鋪滿暗紅色地毯，兩邊都是貴賓包間，隔音性極好。

不過還是能隐約聽到裏面傳來推杯換盞的聲音。

走廊複雜得像迷宮，葉初潇擔心Manny不知道路，在洗手間外等着。

剛才吃飯的時候一直沒碰手機，她剛拿出來準備看看消息，屏幕亮的一瞬間，她被人握着胳膊拉進了轉角另一道走廊。

葉初潇吓了一跳，她擡頭望向來人。

“...傅懷硯？”

她松了口氣，拍拍胸脯，又朝兩邊空蕩蕩的走廊望了望，“你怎麽也在外面，不用應酬嗎？”

傅懷硯握住她胳膊的手沒松，她靠牆站着，他與她對立。

“怎麽在這兒？”他問。

“葉均來這裏出差，我就陪他一起，”葉初潇有點不自然，她将側邊的頭發挽到耳後，“反正我待在家裏也無聊，就想着來這邊幫他...做點事。”

傅懷硯低眸看着她躲閃的眼神，漆黑眼眸染上淡淡笑意。

他鼻音透出一個“嗯”字，神态慵懶，“你來我不知道，剛才還以為看錯了人。”

他是指半小時前在走廊上遇見。

“...世界上又不會有完全長得一樣的人。”

葉初潇回答着，同時暗戳戳小幅度甩着他握着自己的那條胳膊，剛才他拉着她過來，可是到現在都還沒松，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察覺到她有掙開的想法後，他握得更緊。

“我也這麽認為，”傅懷硯看着她漸漸紅了的耳垂，語氣裏頗有戲谑意味，“可葉小姐不是躲我麽，看我跟個陌生人似的，我這不才懷疑自己看花了眼。”

他在怪她呢。

葉初潇臉頰映上幾縷緋紅，“...剛才那麽多人，不太好。”

帶着工作性質的應酬，而他們是私人關系。

傅懷硯了然，“行，原來葉小姐追人是秘密任務。”

“那日後若是追到我了，豈不是還要繼續地下戀情？”

他唇角若有似無勾了勾，似笑非笑，“那我得慎重考慮考慮。”

葉初潇也沒料到他自顧自說成了這個樣子，忙否認，“別，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講起，正急着組織語言，旁邊離得近的一個包間突然門打開，葉初潇心咯噔一下，将他手推下自己往邊上挪了兩步。

不過那人剛露出一邊衣角又被拽了回去，依稀聽見有人說什麽“不用不用這樣挺好”，然後包間門重新被關上，走廊重歸平靜。

虛驚一場。

葉初潇攥緊的心稍稍放松。

不過她很快發現傅懷硯看着她，微眯的雙眸。

随後察覺兩人突然隔遠的距離。

是她的傑作。

她心跳踩空一拍，糟糕。

原以為他會說什麽，她垂着頭。

半晌沒聽到動靜，她擡頭，傅懷硯正看着她，視線相接。

他看着她含了水似的烏眸，挑了挑眉，“不準備解釋兩句？”

葉初潇兩只手交握在一塊兒，她咬咬唇，挪着腳步慢吞吞回到他身邊。

“抱歉...”她盯着他的衣角，有些猶豫要不要牽着，又自覺現在“讨好”為時已晚，“我是有點怕被人發現...畢竟別人都還不知道我們的關系...”

不對，他們現在還沒什麽關系呢，這樣說，像是她這個追求者自作多情了。

不過傅懷硯關注的點不在這兒，他看着面前垂着頭的女孩兒，問，“誰都不知道？葉均呢？”

她頭埋得更低，“我還沒告訴他...”

怕他不開心，她又忙補充，“雖然我和他說陪他出差，但我真的是來找你的，這個你總會相信吧？”

他像是被她言行不一致的矛盾逗笑，微微俯身，一雙黑眸與她對視，眼底暈不開的濃墨讓葉初潇的心髒一次又一次收緊，“特意來找我，看見我卻躲？”

他離得太近了，她靠在牆面退無可退，他額頭幾乎快要抵着她的，她能清晰感受他的呼吸，他身上的溫度，還有獨屬于他的烏木沉香，這些全都是危險因素，讓人在靠近沉淪與清醒之間反複掙紮，把她的心跳攪得亂七八糟。

羞臉粉生紅，葉初潇腦袋也轉不利索了，支支吾吾好久才小小聲說，“我，我的意思是偷偷來找你...”

本來想趁你不經意給你驚喜，哪裏料到在這裏碰上了。

那麽多人呢，她一個女孩子，臉皮薄不好意思的啊。

她聽見傅懷硯溢出一聲低笑，眉間染上點兒愉意，問句用低沉的嗓音慢慢研磨，品味字詞間的含義。

“怎麽偷偷？”

葉初潇的臉被他這樣一打趣，快速漲紅。

“不是..我那個...”

當她指尖都在發抖、緊張得快要去世的時候，不遠處傳來Manny的聲音，她在喊她。

葉初潇猛然反應過來，應了聲，然後慌亂推推傅懷硯。

“我要回去了...”

傅懷硯借着她的力懶懶往後退了退，拽住她手腕兒，眼角噙着淺淡的笑意，“還沒講清楚，什麽時候特意、偷偷來找我？”

Manny聽見她答應的那聲，似乎已經往這邊來了。

葉初潇比剛才還要緊張，看着傅懷硯不慌不忙的樣子，知道現在的唯一選擇就是給他答案，“就，就今晚...”

傅懷硯滿意松開她的手。

葉初潇忙從轉角出去，正好撞見往這邊來的Manny。

“你在這兒啊，”Manny看見她笑了笑，“是這邊有什麽事嗎？”

葉初潇拉着她往相反方向走，“沒有，沒有，剛才有位服務員經過，我問他有沒有推薦的紅酒剛才葉均在問...”

Manny點點頭，“不錯，白酒我不太喜歡，若是有紅酒那就最好了。”

說話間她扭頭看葉初潇，端詳得認真。

葉初潇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虛，“怎麽了？”

Manny搖搖頭，湊近小聲同她說，“其實我以為你在這邊和男生偷偷說話呢，我以前見多了。”

她像福爾摩斯偵探一樣敏銳，“不過看來我的猜測是錯的，你嘴唇上的口紅一點沒掉。

“我認錯，是我的思想太不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