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

來人叫林南, 也是新手訓練營的成員,和溫辛同在第七小隊。

溫辛與他聊了幾句。

沒過多久,七隊的其他學員也注意到了走在路上的溫辛二人。

“下午好啊, 隊長!”

溫辛微笑應道:“下午好。”

這些學員正談到等會兒參觀的變異體,幹脆圍在溫辛的身邊, 就這個話題喋喋不休地讨論起來。

熱烈的讨論聲傳開, 引起了其他隊學員的注目。

有人經不住詫異地問:“這才第二天,七隊的感情就這麽好了?”

換成其他隊伍, 可能連人名字都還沒有認全。

另一名學員轉頭觀察,發現只有圍在溫辛身邊的那三四個人熱情似火。

其他人之間還是一副毫不相熟的樣子, 冷冷淡淡, 路過也不會多聊幾句話。

只在與溫辛對上面時,會禮貌友好地颔首,打上一聲招呼。

讓人不由得地感慨人緣真好。

另一名學員看着溫辛那張與衆不同的臉,仔細回憶,似乎想起了什麽。

“你快看中間那人……對,就是皮膚特別白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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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整個新手訓練營頭一天完成全套訓練的不超過五人, 他就是其中之一。”

學員立馬恍然,感慨裏帶着嘆服:“全套訓練?卧槽, 難怪了!”

這段時間,一直都有人聽聞A市幸存者基地的名頭前來投奔,所以新手訓練營也在不斷地擴張收人。

和溫辛同一批進入新手訓練營的大概有一百三十多人,大多數都是面黃肌瘦,疲憊中透着麻木。

相對之下, 溫辛那幹淨整潔、氣色紅潤的樣子, 惹眼得不是一星半點。

馬上有人嘀嘀咕咕, 私底下給他打上了“小白臉”“公子哥”的标簽。

然而這标簽剛貼上去不到兩個小時, 就被溫辛自己撕了下來。

第一天訓練,教官看見他們這些逃難來的人個個心不在焉,要求全體成員繞着訓練營地跑四公裏,名為清醒清醒。

聽到這話,不少蔫頭耷腦的人一個激靈,整個人都精神了。

有人一時轉不過彎兒來,不以為意。

他們覺得幾百、幾千公裏的逃生路都挺過來了,區區四公裏而已,聽上去也不是很遠。

然而,這些人卻都忽略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A市海拔偏高,不比平原,要是一口氣沒喘上來,能直接厥過去。

盡管他們已經來了好些天,不是剛開始适應氣候。

但平常走路和持續運動,完全就是兩個狀态。

很快,起跑開始。

僅僅只是跑出去八百米,就有人開始上氣不接下氣,腿軟掉隊,還算整齊的隊伍瞬間渙散。

又幾分鐘後,還沒跑夠兩公裏,快一半的人癱在地上,張大嘴巴急喘氣。

等三公裏跑完了,跑道上只能依稀看到幾個還在堅持的人,哼哧哼哧地拖着大腿挪步子。

大多數學員已然累得沒有人形,東倒西歪地坐在草地上挺屍。

其中也有那麽一兩個,不是因為體力耗盡跑不動,而是看到其他人堂而皇之地坐下來休息,而教官毫無責備的意思,自己也跟着動了偷懶的歪心思。

也因此,襯得跑在最前面的溫辛,格外亮眼。

教官看得搖頭嘆氣,撈來大喇叭問:“都是同一批進來的學員,怎麽不能跟人學學?這才幾步路,累成這狗樣!”

有人立時不忿地吼:“能一樣嗎?我們從其他地方逃難過來,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跑前肚子還餓得叫!”

“你再看看他,一看就是家裏養尊處優寵出來的,一路上估計都沒遭什麽罪,不累又不餓,堅持不下去才怪!”

其實這人也只是發發牢騷,不想被教官看扁了,也不想承認自己比不上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白臉。

哪知道教官似乎真聽進去了他的話。

等到溫辛跑完四公裏,停下來喘息休息的時候,教官當着第七小隊所有學員的面,用大喇叭喊他。

問的話卻不同。

“小兄弟以前練過?”

溫辛一愣。

他剛才專注跑步,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争執,見教官問了,幹脆地點了點頭。

不止在家練過,一路上許強也沒少督促他。

看溫辛承認,教官眯了眯眼睛:“那就再跑四公裏怎麽樣?”

這話通過大喇叭的擴音一傳出,響徹了半邊營地。

連同時間段訓練的另一個隊伍都忍不住看了過來,一臉驚異。

最開始提出質疑的學員更是目瞪口呆,連忙否認道:“我就是随便一說,可沒說讓他再跑,教官你——”

“好。”

溫辛自己也感受了一下,累是累,但還有餘力,幹脆地答應了下來。

于是在所有學員張口結舌的目光下,他又開始拔腿起跑。

這一次,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溫辛跑起來的狀态沒有上一個四公裏好。

到了最後一公裏,也和他們一樣,出現了氣喘發急、腳步虛浮的情況。

可青年還是跑完了。

一米不剩,一米不差。

沖過終點的時候,溫辛踉跄幾步,腰直接就彎了下來,大喘氣個不停。

他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看過來的目光都變了。

不再全然是冷淡、懷疑和嘲弄。

多多少少都帶上一點佩服和意外。

也是這個時候,教官一拍巴掌,聲若洪鐘地喊:“好,大家原地休整10分鐘,10分鐘之後我們重頭再來跑這四公裏!”

“看你們剛才跑的那衰樣,這一次必須得給我跑好了,一個都不準掉隊!掉隊的人別想吃午飯!”

這兩聲命令,如同冷水倒入了沸騰的油鍋中,衆人雙眼瞪圓,直接就炸了。

“開什麽玩笑,剛跑過了還跑?”

“你到底會不會教人訓練?沒看到大家夥都快廢了嗎?這麽跑下去人還能活??”

“草,兄弟們,我看他就是純粹想折磨我們!”

面對千夫所指,教官懶洋洋地掏了掏耳朵,只用一句冷笑堵住了質疑的話。

“什麽叫跑了又跑,剛才你跑了?跑了多少?”

被反質問的學員一下子語塞。

教官卻根本不給他縮回去的機會,劈頭蓋臉一陣怒罵。

“第三圈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累了是吧?累了還能和人嘀嘀咕咕說話,偷懶還要往我這邊一直瞅,當我眼瞎看不到?”

“你現在瞅我,将來遇到屍潮了也去瞅喪屍?看看你這濃眉大眼的英姿夠不夠迷倒它放你一馬?!”

“你們是覺得自己的運氣特別好,還是現在已經足夠安全了,值得你們拿着這條苦苦掙紮到現在的命,去放松,去揮霍?!”

慢不着調的教官突然嚴肅起來,在場學員都被他吼得說不出來話。

衆人怎麽可能忘記,這是末世。

一些失去了親人朋友的學員,倏然想起前不久的遭遇,眼眶唰一下通紅濕潤。

戰場上,只要被喪屍的爪子劃到皮膚,哪怕只是指甲蓋大小的傷口,都是必死的結局!

所以,他們必須把自己逃跑的速度練得更快,戰鬥的本領練得更高,才能在這險峻殘酷的末世活下來。

道理大家都明白。

先前偷過懶,沒認真,沒堅持,再回頭重新跑這四公裏,他們也認,無話可說。

可是。

當教官下完令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偏移,集中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他們在看溫辛。

溫辛雙手撐在膝蓋上,還在急喘氣。

他前幾年荒廢的時間太長,哪怕這段時間沒有落下過一場訓練,廢柴的體質也不能一飛沖天。

一次性不減速地跑上八公裏,已經快到了他的極限。

此時的他,五髒六腑好像在被烈火灼燒,無數汗水順着他削瘦的下颚淌下,成串地砸落在地。

眼前更是發暈發黑,聽不清其他人的議論聲,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重重地掼在胸口。

直到教官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接下來還能不能跑?小兄弟。”

溫辛聽不全話,只能聽到寥寥幾個字。

……還能…不能……?

溫辛強撐頭腦的昏脹,用兩秒的時間,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

他艱難地喘了口氣。

讓看過來的人忍不住又揪了一次心。

衆人看見青年張了張嘴,泛白的唇瓣幾乎無力地磕碰到一起,以為會吐出一個“不”。

卻見瘦削的青年搖搖晃晃地挺直身體,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動作只有一個意思。

能。

剎那間,所有人看過來的目光再一次發生了改變。

溫辛還記得私教曾經說過,劇烈運動後不能馬上停下來,便動了動腳,準備走兩步。

還沒跨出去,訓練營的教官就來拉他了,提拎着他的手臂,讓他緩步慢走。

等溫辛稍微緩過來之後,教官又帶着他,去臺階上拉伸。

“看見了沒有?”

溫辛聽到教官的話,不明所以地擡起頭,順着教官的示意回頭看去。

和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比,衆人對他的态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們或是慢走,或是小聲談話。

目光卻無一例外,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那樣的目光,叫敬意。

教官揉按他緊繃的小腿肌肉,笑着說:“我聽李長官說,你似乎想當個管理,但找不到服衆的法子,現在看見了沒有?”

溫辛被那些目光注視着,似有若無地抓住了一點感覺。

教官繼續道:“服衆很簡單,只要你表現得比別人更強,強到遠超所有人,那麽自然會有人緊緊地跟在你的身後。”

“訓練營的一切還只是小打小鬧,比不上正式軍,正式軍比不上更精銳的部隊,要走的路還很長。”

教官給溫辛拉伸好了,又拍了下他的肩膀,目含欣慰地說:“去吧,讓我看看你能走多遠,走多長。”

第一天的全套訓練,除了最開始的四公裏勻速跑,還有下午的五公裏負重越野,加兩小時體能訓練。

內容很嚴苛,盡管教官放寬了時限,堅持下來的人也寥寥無幾。

而溫辛也迎着第七小隊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堅持到了最後,成為整個新手訓練營中唯五完成全套訓練的學員之一。

當教官宣布溫辛成為第七小隊隊長的時候,大家無一不嘆服、認可。

.

高強度的訓練,帶來的是第二天的生不如死。

今早,咬緊牙關從床上爬起來的那一瞬間,溫辛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得到了升華。

幸好教官說了,今天下午沒什麽強度訓練,主要是近距離觀察和熟悉變異體。

和隊員打着招呼的溫辛不免慶幸地想。

隊員突然驚訝了一下:“等一下,你記得我是誰?”

溫辛以為自己喊錯了名字,連忙仔細看了看對方。

個子不高,臉有些微胖,濃眉大眼,顯得有幾分憨厚。

發現自己沒有認錯人,他點頭說道:“記得。”

昨天晚上回家前,溫辛去找教官要了學員名單。

不是要身份資料,是想要照片和名字,記住他們是誰。

當知道溫辛來要學員名單的時候,教官還很欣慰地看了他一眼。

直至知道溫辛要的是所有人的名單,連他也忍不住震驚地睜了睜眼睛。

“其他人你也要記?”

溫辛遲疑地點了點頭:“以後出任務可能會遇上,記一下比較好。”

教官立馬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但緊跟着又提起了一個關鍵問題。

“萬一你記下名字的人運氣不好,在你面前死了怎麽辦?”

教官語重心長地說:“就是不當着你的面死,之後你出門,無意中發現了一具屍體,恍惚記得這是你認識的人,那不更痛苦嗎?”

溫辛默了默。

他啞聲說道:“那樣的話,不是更應該去記住嗎?”

教官一時怔愣。

他看着溫辛理所應當的神情,對上那雙澄澈堅定的眼睛,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塞滿了,竟有些說不出來話。

半晌,教官才贊賞地說道:“你說得對。”

李永明并沒有提點溫辛的身份,所以在此之前,教官只把溫辛當成一個可塑性高的學員。

直到此時,他才倏然發現,自己竟然對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學員,産生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嘆服。

現在的條件不比從前,每一個膠卷都彌足珍貴,教官這裏也只有兩份名單,用完了就得還回去。

所以拿到學員名單的當天晚上 ,溫辛就争分奪秒地記下了所有學員包括他們教官的名字。

全訓練營一共132個人。

不是很認臉的溫辛,大概花了四個小時去默背,又花了兩個小時去熟記。

他不能保證自己記得完全準确,所以剛才忍不住擔憂了一下。

此時,被溫辛記住臉的學員心中驚訝不已。

印象中他似乎只在集合的時候介紹過自己,難道說對方一遍就記住了?

等到溫辛不止叫了他,還精準喊出了後面來打招呼的其他小隊學員名字時,這名學員心中已經不止是訝異可以形容的了。

那簡直就是震驚!不敢置信!打自心眼裏的服氣!

說說笑笑間,關押變異體的監牢已經近在眼前。

在教官的集合整隊後,由溫辛帶領,其他小隊成員分批次進入。

剛走出去沒幾步,就有人聽到了喑啞的嘶吼聲從深處傳來,整間監牢裏都回蕩着駭人的吼叫。

有學員被吓了一跳,經不住問道:“為什麽不把這些怪物直接殺了,還要費力地關起來?”

他一說,就有人接口:“當然不能直接殺,直接殺了之後我們現在來看什麽?又怎麽去學對付它們的辦法?”

教官在前面領路,聞言點了點頭:“對,變異體不管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遠超正常人,你們最好趁着這段時間提前熟悉它們的實力,不要等之後遇上了完全反應不過來。”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來到了觀察室。

他們的位置比較高,變異體被關在下面,像一個飼養牲畜的地牢。

面前是複合型防彈玻璃,據說可以抵擋兩百斤鐵錘在機械臂揮動下的沖擊力。

衆人恐懼又好奇地探頭去看,沒能在房間裏發現變異體的影子,經不住一臉怪異。

“怎麽什麽都沒有?”

“你也什麽都沒看到?我還以為自己眼睛花了!”

有人細思極恐:“教,教官,你确定這個房間的硬度可靠嗎?變異體……會不會跑了出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遍體生寒。

寂靜的房間仿佛一瞬間凝固了起來,連教官也臉色大變。

學員看着教官不對勁的臉色,更慌了:“教官,不是吧,你別吓我們啊!”

就在他們精神緊張之時。

嘭!

衆人渾身一哆嗦,齊刷刷地回頭看去。

只見一只渾身長滿突刺的怪物從角落中竄出來,張開血盆大口,幽綠色的唾液橫飛,朝着溫辛身邊的學員撲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教官:遇到S級變異體就跑,聽到沒有?

溫辛:是!

準備之後帶蛇群回歸的阿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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