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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景煦今天穿了一身棕色複古西裝，身姿挺拔地站在車旁。季阮一下樓就看見了。

等他走近，杜景煦笑着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學着季阮上次那樣，手在車頂擋着：

“請。”杜景煦示意季阮上車。

直到季阮坐好，手才放下，并紳士地關上車門。

季阮很享受被杜景煦這樣照顧，并且在下車的時候，心安理得地等杜景煦幫他開車門——

這些紳士行為都是筆記上提到的約會小細節。

杜景煦也是做過準備的！

餐廳很有格調，座位之間間隔很大，不用擔心被打擾。杜景煦訂的位置靠窗，能看見外面江景。

季阮長腿搶先邁近一步，拉開椅子請杜景煦坐下。杜景煦愣了下，挑眉看了季阮一眼，繼而走到對面，拉開椅子——

“季先生，你先請。”

季阮眼裏露出不解，随即了然一笑：

雄性求偶時，會特別想表現自己。

動物是這樣，人也是這樣。

随行的服務員目不斜視，站在小餐車旁邊，面露微笑，沒有絲毫不耐。

等兩位客人坐下後，貼心地介紹今天用餐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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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将客人的注意力帶到餐車上說道：“二位先生可以看下我們的葡萄酒，這幾款都是今天剛從法國運來的，全部産自我們老板自己的酒莊。”

杜景煦聽完後向服務員表示感謝，然後問季阮：“你想喝嗎？”

季阮略思索了幾秒，他不愛喝葡萄酒，但是——

約會細節第五條：

善于觀察，及時滿足對方的需求，不要以自我喜好為中心。

于是，他兩眼細細觀察杜景煦的微表情，從眉眼看到嘴角，一絲都不放過。

杜景煦被他看得有點莫名，轉眸去看餐車上的酒，

季阮立即接收到信號：他想喝！

“就來那瓶吧。”季阮指了指杜景煦剛看的那一瓶，接着拿出一百塊錢遞給服務員：“你好，麻煩能幫我帶瓶可樂進來嗎？剩下的作為小費。”

服務員表情不變地接過錢：“好的，稍後為您帶過來。”

季阮：“謝謝。”

服務員将季阮點的紅酒倒入醒酒器，再放回到餐桌，随後離開。

季阮把紅酒往杜景煦那邊推了推：“景煦，你放心喝酒，我喝可樂，回去就由我來開車吧。”

杜景煦已經從驚訝狀态緩過來了，他不該感到驚訝的，畢竟對方是季阮，一個穿上衣服能站在棺材板上走秀，脫了衣服能一個打六個的高人。

現在只是可樂配法餐罷了，很正常。

沒人規定吃法餐的時候不能喝可樂，就像沒人規定走秀一定要腳踩地面，打架一定要穿好衣服。

他點頭：“那麻煩你了。”

“一點都不麻煩。”季阮笑着回道，同時眼睛向右斜過去，再想上轉一圈，回過來，再瞟過去。

眼神釋放愛意，釋放愛意！

季阮心裏默念。

“季先生，你……”

季阮：啊啊啊！他接收到了！

“你眼睛不舒服嗎？”

季阮：啊？

“沒……不是，你有沒有在我眼睛裏看到什麽？”

季阮又用了一遍釋放愛意的眼神。

杜景煦試探着問道：“是……進異物了？”

季阮：？

“我帶了眼藥水，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幫你滴一點？”

“不介意！”

算了，季阮已經不在意什麽釋不釋放愛意了。

杜景煦在關心他，他要接住這份關心。

約會細節第十二條：将心比心，付出的同時要接受對方的付出，讓對方産生被需要的滿足感。

杜景煦起身走過來，季阮向後仰，腦袋搭在椅背上，下巴擡起，脖頸拉伸到極致，出現一條漂亮的弧線，凸起的喉結動了動，燈光落下的陰影也跟着一起浮動。

輕快的鋼琴聲從大廳中間悠悠飄來，季阮望着天花板上的浮雕，幾只圓圓胖胖的小丘比特飛在空中，箭心直直地對準自己。

為什麽西方的愛神是小孩子，東方的是老人呢？

為什麽西方用箭，東方用紅線呢？

不知道杜景煦喜歡箭還是喜歡紅繩。

“頭不用擡這麽高。”杜景煦打斷季阮的胡思亂想，伸手托住季阮的後腦勺，往回擡了擡，然後彎腰，擋住了丘比特的箭。

鋼琴聲驟急，像突來的暴雨砸向水面。

看着越來越靠近的臉，季阮心跳加速，有些慌張。眼睛快速眨了幾下，眼眸亂轉，根本不敢聚焦。

季阮：沒人能在接近這張臉的時候，保持正常心跳吧。

冰涼的液體落下，季阮一抖，受刺激閉眼。

“別怕，還有一只眼睛，很快的。”

季阮“嗯”了一聲，睜開左眼，又是一滴從天而降，朦胧水霧中，浮雕和杜景煦的身影重疊，丘比特的箭像是插在杜景煦的背上。

“好了，心裏數十下再睜開。”杜景煦輕聲說道，聲音離得很近，仿佛就在耳邊，跟耳膜還有心跳一起發出共振——

咚咚咚……

季阮心裏數了十下，心跳已經不知道多少下，耳朵紅成一片，睜開眼的時候，杜景煦已經坐回自己位置，正在給面包塗抹牛油。

如果季阮熟悉法餐，一定會發現，杜景煦拿錯刀了，牛油也抹多了。

杜景煦：沒人能在接近那張臉的時候，保持正常心跳吧。

第二道菜上來前，季阮的可樂先到了，2升的大瓶裝，還是冰的。

季阮先是給杜景煦倒好紅酒，再給自己的高腳杯裏倒了杯可樂，杯裏的氣泡發出滋滋聲，一個個破裂，炸出冰冷的水汽。

“幹杯。”季阮優雅舉杯。

杜景煦含笑回應。

兩杯輕碰，發出小小一聲“叮”。

紅酒在杯裏漾出一朵紅色裙擺，杜景煦的視線卻時不時投向對面的冰涼氣泡，在季阮看過來時，又很快挪開，晃了晃紅酒，小飲一口——

總感覺缺點什麽。

第二道菜上來了，以魚子醬為主的海鮮凍，擺盤很精致，季阮三四口解決完，雖然快但吃相并不難看，他下山後特意學過人類的用餐禮儀。

舉杯再次與杜景煦相碰。

悶了一杯可樂，壓下嘴裏的鹹腥味。

杜景煦還在很優雅地品嘗，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季阮欣賞着對面的美男進食圖，感嘆自己真是土雞吃不來細糠。

他沒有打擾杜景煦，等桌上盤子被收走後，才開始找話題。第三道菜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上，不能冷場。

如何避免約會時冷場第三條：

回憶兩人一起經歷過的事情，以過去的共同回憶創造今日的共同回憶。

季阮又倒了杯可樂，順便幫杜景煦添上滿滿一杯紅酒。

杜景煦：“……”

這倒得未免太多了。

“你還記得我的個人作品秀嗎？”

“……記得。”

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杜景煦想。

并且戴了美瞳的眼睛開始隐隐作痛，似乎又看見了漫天的閃光燈。

季阮喜上眉梢，他早就想問了，一直沒找到機會。

“那你覺得怎麽樣？我看你當時都哭了。”

快說，是什麽讓你流淚！

是震撼的表演，還是強大的BGM？

此時此刻，杜景煦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是嗎？我哭了嗎？不記得了。”

說完将滿杯的紅酒一口悶完，以此逃避。

杜景煦臉泛起微紅，他手在桌下握拳，掌心冒汗。

“對了，昨天你也是去那附近看展嗎？”杜景煦轉移話題。

季阮：嘻！他害羞了！

如何避免約會時冷場第七條：

當對方轉移話題時，順勢轉移，不要強行扭回。

季阮幫杜景煦再添上滿滿一杯，然後順着新話題聊道：“我是看到趙陽陽發的視頻了，所以就想去那邊找你。”

将手機裏存的視頻打開，遞過去。

“謝謝你幫我說話。”

杜景煦粗粗看了眼，就将手機還給季阮，說道：“因為作品确實很好。”

“那你真覺得我的臉是造物主的偏愛，是神跡嗎？”季阮的眼珠很黑很亮，直勾勾地看向杜景煦，真誠發問。

杜景煦頓住，耳朵發燙，當時沒感覺，現在被當事人親口面對面說出來，怎麽有點羞恥。

這個話題也不能繼續下去了！

“嗯。”杜景煦又悶了一整杯酒，逃避第二個話題。

他後悔了，後悔吃的是法餐。

過了這麽久，居然才到第二道菜。

季阮：嘻！他又害羞了！

杜景煦：“對了，《百年孤獨》看完了嗎？我那裏還有幾本書也挺不錯的。”

季阮正在倒酒，聽到這話，差點沒把酒瓶捏碎，心虛地看了杜景煦一眼。

“那個……我還沒看完，有些難懂。”

總之，是每次翻開都會感嘆人類真厲害的一本書。

“我送的《我的老攻是只豬》你看完了嗎？哭了嗎？”季阮問道。

“……抱歉，最近比較忙，沒來得及看。”

為什麽他可以這麽自然地念出羞恥的文名。

季阮擺擺手，反倒松了口氣，這下他們扯平了。

還有點開心呢，他們都沒看完對方送的書，這是什麽！

這是默契！

舉起可樂要跟杜景煦碰杯：“幹杯。”

為默契幹杯！

杜景煦心虛地用餘光看向季阮，跟着季阮悶可樂的節奏，不知不覺又喝完一杯。

季阮很有眼力地及時續上滿杯的紅酒。

第三道菜總算來了！

兩人沉默中各吃各的，這一次，連季阮都吃得很慢。

他在回憶筆記上還說了什麽。

有了！

如何避免約會時冷場第十一條：

聊對方擅長的領域，表示崇拜，再借機引申到自己身上。

“我有關注《我的老攻是只豬》作者的微博，她上周發了三張同人圖，特別好看，說是讀者畫的。”

季阮再一次把手機遞過去，給他看自己保存的圖片。

第一張：少年趴在一只豬的背上，一手拿書，一手拿了根狗尾巴草在轉。

第二張：強壯的帶有獠牙的男人倒在血泊中，瘦弱的俊美青年抱着他的頭，正在親吻他的眼睛。

第三張：西裝革履的霸道男人将瘦弱的青年抱在懷裏，身後是一片帶血的荊棘叢。

三幅畫風格十分獨特。

季阮一張張劃過，沒注意到杜景煦怔愣的神色。

“很好看吧。”

杜景煦：“……”

杜景煦：“嗯，好看。”

他自己畫的，能不好看嗎。

其實，他騙了季阮。

那本小說他已經看完了，當然，一開始翻開它，只是出于好奇，沒有想到，上頭到根本停不下來。

但這種事絕對絕對不能讓季阮知道。

他要臉。

杜景煦很快恢複神色，他又是一個有禮貌有品位受歡迎的紳士了。

季阮眼巴巴看他：“你畫畫也很厲害吧，可以幫我畫一幅這種風格的嗎？就畫我，我可以花錢買。”

杜景煦一杯酒悶下。

“我給你畫油畫。”

“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