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嫉妒

佟葉并不覺得自己需要被當成個玻璃人兒一般小心呵護着，不是說她不在意謠言，而是不那麽在意。與謠言本身相比，她其實更想知道是誰傳出了謠言，又是為了什麽。

是嘩衆取寵？還是有意陷害？

如果是後者，她可安心不起來。

她一點不想讓一個未知的敵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默默茁壯。

她想她明天必須去學辦一趟。

這麽想着，她撸了把沈南的頭發，推了推他的肩：“起來了。”

沈南仰面望着她：“不想談談？”

“你寂寞了還是怎麽？”佟葉故意扭曲他的意思，擺出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寵溺模樣，“如果你實在想的話，那就談談吧。”

于是，她愉快地和他談了大半晚上的……相對論和量子力學。沈南全程蒙圈，最後感嘆，學霸之所以叫學霸一定是因為他有跨越專業跨越領域的魄力！

“……你為什麽會懂這些？”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一名藝考生會了解如此深奧的理科知識。

“誰說我懂了？”佟葉嘴角微揚，“我只是在胡扯。”

一本正經地胡扯。

沈南：“……”

得，原來是個僞學霸。

被灌輸了一晚上的高深物理理論，沈南入睡前腦子昏沉沉的，他面色深沉地抱着她：“佟佟，我以為你會和我談些更柔和的話題。”

佟葉半閉着眼，懶洋洋地拖長了語調：“比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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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提點到這個份上了，她還在裝糊塗，只能說明她有意回避。

沈南無比清楚這一點，瞄着她的發頂，沉默良久。

他在默默衡量，衡量到底要不要點破話題，最終，他一把用力抱緊她，胡扯了一句：“比如愛與未來。”

他成全了她，沒有把謠言的話題鋪展開來，盡管他在心裏頭非常想要她能夠全心全意地依賴自己。

佟葉捂着被子悶笑兩聲，用腳蹬蹬他的小腿：“放手，悶。”她頓了頓，笑道，“沈南，你以前是讀商學院的吧？怎麽比詩人還感性？”

沈大少不滿意了：“難道你喜歡直白的，露骨的？”

“我喜歡你。”

“……”

沈南一頓，下一秒翻身壓住她，他将唇輕輕落在她的睫羽處，沉聲道：“正好……我也是。”

我也喜歡你。

非常。

佟葉擡眸和他對視，瞬間被他眼中火焰般的熾烈情感淹沒，她沉溺其中，久久不能回神，等完全清醒過來時已經是一覺之後的第二天了，這時她正坐在學辦處，聽着對面的禿頂校領導說着無聊至極的官話。

“……學校論壇從開放之初就采用了匿名形式，多年來從未打破過，所以所有數據都是保密的，我雖然有權查看用戶信息，但無權把信息公開給一名學生。”

佟葉問：“公開給受害者也不行？”

“理論上來講，我作為論壇管理員，在我面前并不區分受害者與施害者。”

佟葉皺眉。

雖然校領導過于死板，她不贊同但也不能否認他的話，公平才是維持論壇正常運行的機動力，一個論壇管理員并不需要過多的正義。

她一無所獲地從學辦出來，一眼看到倚着欄杆等着她的沈南，後者向她投來詢問的目光。

她輕輕搖了搖頭。

沈南從兜裏摸出一顆大白兔剝了糖衣塞她嘴裏，借着這個動作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擔心，我有辦法。”

“什麽辦法？”

沈南沒說，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當天下午，S戲官方論壇突然崩潰，正在論壇熱熱鬧鬧八卦的用戶齊齊掉線兒，異常前後持續了十幾分鐘，等學校接到舉報調查時，論壇已經恢複了正常。

論壇被黑客攻擊了，學校意識到這一點後急忙慌張自檢，發現對方只是浏覽了幾個學生的注冊資料後松了口氣。

論壇注冊資料只是簡單的個人信息，并不涉及私|密，所以問題不大。校領導就這件事召開了緊急會議，最後為了學校威信，選擇了掩蓋這件事。

息事寧人的後果便是，沈南拿到了謠傳者的身份信息。

“姬倩？”沈南看着名單上的名字，問佟葉，“你認識這人？結仇了麽？”

他們下午沒課，此時正呆在公寓裏。

佟葉抱緊了懷裏的抱枕，将頭埋進一片綿軟中，她深感無力：“所謂的方法就是這個？”

沈南得意：“不行？”

“太冒進了，被抓到了怎麽辦？”

沈南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張玮就這一手厲害，不會留下證據的。”

況且他在事先就權衡過校領導們的心理，預料到不會深究。

風險與收獲是他在商學院學到的第一課，學到了真髓。

佟葉并不是正義感爆棚的那種人，了解不會出任何問題後，被他勸服了。她手裏拿着張玮傳給他們的資料，上面只有了了信息，關于學號姓名班級以及大頭寸照。

這就是校領導沒有繼續深究的原因，論壇注冊資料就是這麽普通。

但對于佟葉他們來說，足夠了。

“大一新生——姬倩。”佟葉将這個名字念了幾遍，沒有察覺一絲熟悉感，放下了，“這人是誰？”

沈南自然也不清楚。

“行，會會她吧。”

佟葉輾轉從姬倩的同班同學那裏得到了她的宿舍號，準備親自上門“拜訪”。沈南一路跟着她，最後被攔截在了女生宿舍樓下。

沈南想要全程護駕，被攔下來後，也不允許她進去：“等她去教室的時候再說吧，不急一時。”

佟葉拗不過他，妥協了。

結果，兩人走出校園後在美食街偶遇了對方。

真巧。

姬倩剛和室友聚餐出來，正準備回宿舍，突然被人叫住了。她和朋友們一起擡頭看過去——

“啊！是沈學長和佟學姐！”室友小聲驚呼。

“學長學姐好！”

姬倩和室友們一樣笑着打招呼，她一邊違心地笑着，一邊打量兩人的表情變化，結果……沒有變化。佟葉和沈南這兩人看起來就像再次遺忘了她一般，完全沒記起他們兩天前才見過面，還是不那麽愉快的見面。

她表情扭曲了一瞬。

她之所以執着于沈南，并非完全出于愛，“校草的女朋友”以及“pk掉校花的新生”這些稱號所帶來的虛榮感才是源動力。

她一定要得到沈南。

佟葉自然無法窺探她的那些彎彎道道，她只是來尋找原因的。

“姬學妹有沒有空和我們單獨談談？”她問她，态度還算溫和。

她對所有同校學生都很不錯。

姬倩在室友羨慕和驚訝的目光中略微擡高下巴：“好啊，可以的！”

于是，她跟着他們走進了美食街的一間奶茶店。

“要喝點什麽？”佟葉坐下來後詢問對面的新生，“我請客。”

姬倩看了一眼沈南點的，道：“和沈學長一樣好了。”

佟葉揚了揚眉，沒說話。

沈南點了一杯粉紅奶凍，但那是給佟葉點的，他自己只要了杯清水。

姬倩也得到了一杯清水，此時她正望着水杯出神。

佟葉品嘗了一口奶凍，嘆道：“這裏的奶凍味道真不錯。”

姬倩：“……”

佟葉眼角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她沒有繼續調侃這位小學妹，直接道：“我找姬學妹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

“姬學妹最近有沒有偷偷摸摸地幹壞事呢？”

姬倩手一抖，差點打翻了水杯。

佟葉笑得眉眼彎彎：“這可不行哦，那是壞孩子的行為。”

姬倩：“……”

她心裏有些慌了，她之所有還能勉強維持面上的鎮定，是因為她堅信自己不會被發現。匿名論壇給了她安定感。

她一定是在詐她！

“學姐你在說什麽？”她決定佯裝到底。

佟葉笑道：“別捂着了，我找校領導詢問過了，在論壇上散布我整容流言的就是你。”

姬倩心頭一顫。

佟葉繼續說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偏偏找你。”

姬倩有點坐不住了。

佟葉直視她：“為什麽這麽做？”

姬倩不想承認，她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遮掩自己的行為，她想狡辯，卻被打斷。

佟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現在只有一個機會，告訴我原因，不然三秒之後，我會以诽謗罪起訴你。”

她很認真。

姬倩從她的表情看出了這一點，徹底慌了。

她畢竟只是一個還未深入人情世故的小姑娘，面對起訴這種大威脅，她承受不住了：“別！學姐，請別！是因為、因為……我嫉妒學姐你，偶然發現你梅琳長得像就傳出了這種沒有依據的謠言，我很抱歉！”

她向她鞠躬，祈求道，“你別起訴我！”

她突然站起來向佟葉鞠躬，吸引了店裏客人的注意，引來議論紛紛。

佟葉目不斜視，看着她，也不說原諒與否，只是問：“只是因為嫉妒？”

“……是。”

佟葉肆意地笑：“那就大方承認你嫉妒我了吧。”

“萬字感言。”佟葉頓了頓，道，“以你謠言帖樓主的身份，寫上一萬字的感言，承認你嫉妒我嫉妒得發瘋。”

“不許注水。”

作者有話要說： 佟葉：我喜歡你。

沈南：正好，我也是。

老早就想寫這個了，有種很玄妙的溫柔，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