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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倪津鹿趕到餐廳的時候，就看見一衆哥們兒正熱切地看着他。

“壽星！來來來！”大家熱情地招呼他，“來點菜！”

倪津鹿還在為自己的生活費憂傷，不太提得上興致：“我請客，你們點就行。”

“點了點了。”大家把點菜的平板展示給他看，“就看你要吃什麽了。”

倪津鹿只好随手點了幾個菜，下單。

他拿起桌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忽然覺得不對勁。

“你們都看着我幹嘛？”他詫異道。

有人咳了一聲，問：“倪津鹿，剛才那是你姐姐家啊？你沒跟她說過啊？她是不是生氣了？”

倪津鹿嘆了口氣：“算了，怪我，嫌麻煩沒跟她說，結果被逮了個正着。”

“真生氣了？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去賠禮道歉？”

“不用，沒怎麽生氣，就說了我幾句，也和你們沒關系。”倪津鹿心道，他姐這幾年被社會毒打得差不多了，脾氣已經收斂了不少，要是擱以前，能抄起掃把抽他。

現在好歹不動手了，謝天謝地。

“話說回來。”有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倪津鹿，你姐真漂亮啊。”

都是男人，倪津鹿登時警鈴大作：“你想幹嘛？”

“我誇兩句而已，我能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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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津鹿哼了一聲。

游嘉赫一直在悶頭喝水，裝模作樣地看手機，實則耳朵早就豎了起來，正等着倪津鹿再說點兒什麽，結果別人不問了，倪津鹿也不說了，他不由郁郁。

他想起第一次在酒吧遇到那女人的時候，她穿着細細的吊帶小黑裙，長發燙成波浪，在昏暗花哨的酒吧裏，和一群濃妝豔抹的女孩笑着說話。

明明她其實也濃妝豔抹，但和旁邊的人一比起來，別人仿佛都是那種偷仿了大人妝扮的小女生，只有她是天然的适合。

她和舞臺上的他有一瞬間的眼神交彙，不知是聽到旁邊的女孩說了什麽，竟沖他笑了笑。

那一笑在燈光恰到好處的照耀下實在是風情萬種，他這輩子都沒見識過這樣的女人，差點兒沒出息地摔倒在舞臺上。

等到他表演結束，想再看看那女人時，她連同其他的女孩，一起不見了。

就好像是十二點的辛德瑞拉。

第二天，其實沒有他的排班，但他還是鬼使神差地去了酒吧。

果然，她又和那群小女生玩在了一起。

有眼尖的女生看到了他，興奮地朝他揮了揮手：“嗨！”

他其實不認識她們，只因為她們是常客，還很捧他在的場，歡呼得很給勁，所以他才記住了她們。

那女人這次沒有穿吊帶小黑裙，穿了一件帶閃片的一字肩短袖，一條牛仔熱褲下，是一雙筆直修長的腿。聽到女生打招呼，她端着酒杯望了過來，目光從他身上掠過，勾勾唇，又轉頭與女生說起了什麽。

游嘉赫在猶豫要不要過去。

就在他猶豫之間，就看到有個男人從她身旁經過，一只手險險就要摸過她的屁股，她卻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一個轉身，細高跟狠狠地紮在了那男人的鞋上。

旁觀的游嘉赫頓時一陣虛痛，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他退了出去。

算了，算了。他惹不起這麽厲害的女人。

第三天，有他的排班，他又去了酒吧。那群女生依舊坐在卡座裏捧他的場，等他下了臺，就想圍過來找他說話。他借口有事，匆匆離場，酒吧門口剛好有一輛出租車駛來，他還沒來得及擡手，就見那車在路邊停下，車門打開，熟悉的女人鑽了出來。

那女人又換了一身行頭，這回是鏈條格子裙，頭發紮了起來，看起來倒是年輕活潑了幾分。她看到他，明顯也是一頓。

他還想假裝沒看見，就聽到她說了聲：“你好。”

在游嘉赫反應過來之前，他的嘴已經替他做出了選擇：“你好！”

她說：“你和小黛她們很熟嗎？”

“誰？”他茫然。

她比劃了一下：“小黛，就那個粉頭發、公主切，大概這麽高的女生。”

哦，他想起來了，就是很捧他場，經常和她在一起玩的那個小女生。

“不熟。”他搖了搖頭，“我都不知道她叫什麽。”

“這樣啊。”她笑了笑，“那打擾你了，我先走了。”

看着她轉身往酒吧裏走去，他不知道哪裏陡然生出一股豪情，追上去道：“美女，可以留個聯系方式嗎？”

她愣住。

游嘉赫喊完美女這個稱呼就後悔了，酒吧裏人人喊美女，他也聽習慣了，下意識出口，說完才發現是多麽俗套。可一時半會兒，也補救不了了。

“不好意思哦，不方便。”她笑笑，眼角微勾，卻明顯有點兒敷衍了。

游嘉赫铩羽而歸。

夜裏回到宿舍，他輾轉反側，那女人就像一根羽毛，在他忙碌的時候，他不一定想得起來，可等到夜深人靜、閑極清淨時，她卻悄悄地出現，撓得他心癢癢。

酒吧需要夜場嗨氣氛的表演，他時常去酒吧賺點外快，反正只是表演，又沒什麽不正當的行為，他掙完就走人，沒成想頭一回被這麽個女人給絆倒了。

可惡。

可惡可惡！

尤其是這麽一個一看就身經百戰、對付男人經驗豐富的女人！

怎麽能是他駕馭得了的啊！

游嘉赫卷着被子，憤怒地當了一晚上蛹。

到了第四天，還是嘚吧嘚吧地跑去了酒吧。

小黛她們就跟每天沒事幹一樣，每天準時到酒吧來玩，他這次找了個角落坐下，暗暗觀察。今天那女人不在，小黛她們玩得很瘋，喝得有點上頭，到最後東倒西歪，兩三個女生抱成一團，在吧臺邊上哭哭啼啼。

那女人終于姍姍來遲。這一回，她終于不是夜場打扮，穿着一身再正常不過的襯衫闊腿褲，拿着手機，目光逡巡幾遍，鎖定小黛位置後，立刻跑了過去。

然後游嘉赫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黛撲進那女人的懷裏，哭道：“小鹿姐——”

那被叫做小鹿姐的女人今天沒怎麽打扮，看上去十分賢妻良母，時不時低下頭溫柔安慰，仿佛前幾天在夜場厮混的風情女郎根本不是她一樣。

完了呀。

游嘉赫感覺心髒中了一箭。

本來還在自我安慰，女人不壞，男人不愛，被一個夜場女人吸引，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荷爾蒙生理反應了。

結果今天一看，嗬，原來人還有兩幅面孔，看上去也沒有那麽壞。

他沉默地看着那女人連哄帶拉，把三個女孩都帶出了酒吧。隔着一扇玻璃門，能看到她幫忙叫了車，和女司機一起把人塞上了車，然後才折返，推開門進來，走到他面前——

咦？

“你看了半天了，好看麽？”小鹿姐用那幅賢妻良母的打扮，冷冷說道。

游嘉赫驚呆了：“你……”

她早就發現他了？！

小鹿姐冷哼一聲，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走了。

游嘉赫呆在原地，還在回味賢妻良母那個似嗔似怒的眼神。

第五天，小黛她們和小鹿姐都沒來。

第六天，游嘉赫學校有事，也不知道她們去沒去酒吧。

第七天，游嘉赫慣例演出，小黛她們再次出現捧場。她們好像有些異常地亢奮，下臺後，湊到游嘉赫身邊，嘻嘻哈哈地打趣他。

游嘉赫有心等一等小鹿姐，便耐心地和她們周旋。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一只纖長的胳膊便伸了進來，格開了他和小黛她們。

“小黛，走，有什麽不開心的，和姐姐說。”小鹿姐笑道。

小黛嘀咕了幾句，抱着小鹿姐的胳膊走了。

小鹿姐回過頭，皺眉看了游嘉赫一眼，似乎在說：“離她們遠點。”

游嘉赫：我好冤枉。

游嘉赫默默地等，一直等到将近十二點，小鹿姐把玩得盡興的女生們送上車，他才磨磨蹭蹭地過去：“那個……”

小鹿姐朝他翻了個白眼，背包就走。

或許是為了融入小黛她們，她如果不是有事，就會穿得十分夜場。

游嘉赫盯着她露出的一截腰肢，在心裏大喊一聲，要臉的人沒有未來！

然後厚顏無恥地追了上去。

“小鹿姐，我聽小黛她們這麽叫你……”游嘉赫追到她面前，一邊倒退着走，一邊誠懇地看着她，“或許我這樣有點兒冒昧，但是我确實很想和你認識一下，我叫游嘉赫，是……”

話沒說完，咚的一聲，他就倒在了地上。

游嘉赫：“……”

小鹿姐：“……”

她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目光看了看街道上的石墩子，又看了看腳邊這個倒着走路結果被石墩子絆倒的成年人，陷入沉默。

游嘉赫在那一刻，看着天空，從未那麽希望天塌下來過。

但天不會塌，他腦筋急轉，想出了一個補救的辦法。

他雙腳沒有離地，腰腹一個發力，硬生生把自己流暢地頂了起來，若無其事地站到她面前，仿佛剛才只是在做一個舞蹈動作而已，skr~

小鹿姐欲言又止：“……”

游嘉赫覺得，她一定想說，你沒事吧。

在他開口之前，她先開口了：“你沒事吧？”

游嘉赫：“沒事。”

……總覺得她的語氣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小鹿姐：“之前可能讓你誤會了，我和你說話，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小黛而已。但既然你們不熟，那我也沒什麽好問的了。”

游嘉赫：“其實我是個好人，我只是……”

小鹿姐一臉看透一切的表情：“你多大了？”

游嘉赫：“二、二十一……”

她輕輕地笑了一下：“太小了。”

“也還好吧……”

“我對太小的男生沒有興趣。”她收斂起笑容，靜靜地看着他，冷酷無情地下了判決書，“只有傻子才會談姐弟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