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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夜晚，宿舍。

因為是暑假，房間裏只剩了游嘉赫和另一名舍友兩個人。

舍友洗完衣服從他旁邊路過，看到他對着兩張券發呆，多嘴問了一句：“這什麽呀？門票？”

“哦……是實習的老師給的自助餐券。”說完，游嘉赫警覺地看向舍友，“我已經約好人了。”

舍友：“切，我又沒有要蹭你的飯。”又問，“你在哪實習？”

游嘉赫扯了個謊，說是在高新區裏的一家公司。

好在舍友也沒有多想，晾完衣服就幹自己的事去了。

游嘉赫對着自助餐券上的截止日期看了很久，終于忍不住主動開口：“問你個事兒。”

舍友：“嗯？”

“怎樣才能……約女生出去吃飯？”

舍友一口水差點噴電腦鍵盤上。

他抽了張紙一邊抹嘴，一邊不可思議地看向游嘉赫：“你說什麽？”

游嘉赫：“我說，怎麽才能約女生出去吃飯！”

舍友震驚地說：“吃什麽飯？自助餐嗎？你剛才不是跟我說，你約好了人嗎！”

游嘉赫涼涼看了他一眼，轉回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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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友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摟住游嘉赫的肩膀晃了晃：“不容易啊游哥！這是要主動出擊了？到底是什麽樣的女生，讓你約個飯還這麽瞻前顧後？”

游嘉赫：“呃……不算很熟的女生。”

“不算很熟？”舍友拿起桌上的自助餐券，看了看，搖頭啧啧，“這不行啊游哥，你怎麽能約不熟的女生吃自助餐呢？”

游嘉赫擡頭：“有什麽問題？”

“約她吃飯，是可以的，但是，在兩個人還不是很熟的情況下，吃自助餐就太不合适了。”舍友高談闊論道，“你想啊，既然不熟，就肯定比較在意形象，你帶人家去吃自助餐，人家要是放開了吃，你嫌人家吃得多、不矜持怎麽辦？人家要是不放開吃，那這個自助餐吃得憋屈，她心裏不爽怎麽辦？”

游嘉赫若有所悟：“你說的有道理。可是……這兩張券是別人送我的啊！”

“又不是那女生送你的，你另外請人家一頓不就行了？”舍友轉了轉眼珠，“哎？你現在沒有約飯對象了，這兩張券也不能浪費，要不還是我……”

“不，我改主意了。”游嘉赫一敲桌子，“我還是要約她去吃自助餐。”

舍友驚呆：“我的話你是沒聽進去？”

“聽進去了，但是，我覺得那個女生，和你以為那些女生，是不一樣的。”游嘉赫說，“在一起吃自助餐，确實是個不錯的快速拉近距離的辦法，比吃那些正餐有效多了。你等着吧，我不會讓她有任何顧忌的！正好也趁着自助餐，讓她多接觸接觸最真實的我！”

舍友目瞪口呆。

他看着游嘉赫把那兩張自助餐券放進書裏夾好，然後帶着志在必得的神秘笑容爬上了床。

舍友：“……”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這是什麽樣的天仙女神，能把游嘉赫給迷成這樣？還是那女生其實是驢成精，一蹄子把游嘉赫腦子踢壞了？

他怎麽覺得，別人追女生，都是孔雀開屏争奇鬥豔，到了游嘉赫這裏，就成了洗淨切白自願上桌呢？

之後的幾天，游嘉赫每天都在勤懇學習，在鹿青倪的調/教下，終于能寫出中規中矩不出錯的新聞八股了。

夏知出差去了，原本由她負責的一些工作就平攤到了其他同事身上。

夏知負責的主要是金融條口，最近市內有個金融論壇活動要開展，開幕式放在了下午，正好下午鹿青倪沒什麽要事，就接了這個活，帶着游嘉赫去了。

游嘉赫原本聽說下午要參加活動，還挺開心，覺得這真是上天賜予他的機會，又能實戰，又有機會去吃個晚飯。然而看完鹿青倪發過來的活動邀請函後，臉色就變了變。

“金融論壇？他們說的東西我聽不懂怎麽辦？”

經過幾天的磨砺，游嘉赫好不容易才掌握那些法治相關的套話，怎麽他摩拳擦掌要上陣的時候，卻發現賽道都換了？

鹿青倪看他忐忑不安的樣子，勾勾唇，難得覺得他順眼了不少。

“沒事，用不着你聽懂。”

本來就沒指望他一個外行第一次參加活動能寫出什麽東西來，她只是盡一個帶教老師的責任，帶他出去開開眼罷了。

下午兩點半，鹿青倪和游嘉赫打車抵達會場。

看着鹿青倪在軟件上飛快付了錢，潇灑開門下車的樣子，游嘉赫恍惚間有種自己被包養了的錯覺。

鹿青倪今天穿的是一條吊帶紅色長裙，外面搭了件輕薄的雪紡衫，她提着電腦包走在前面，烏黑微卷的長發在背後随着腳步一晃一晃。

原來記者出席活動，也不是非得穿正裝不可哦。

他默默在腦內糾正了一個念頭，又忍不住盯着她的背影看。

會場門口需要登記簽字。

鹿青倪半彎下腰，提筆飛快填完，轉頭看向游嘉赫：“站那麽遠幹什麽？過來簽字呀。”

游嘉赫：“……哦。”

他只是站在那個地方，恰好看到她的側臉，一時間竟有種女神降落紛擾紅塵的感覺，不忍上前驚擾罷了。

游嘉赫默默地在鹿青倪下方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默默地跟着她進了會場。

他覺得自己腦袋進水了，全是風花雪月，沒有半點敬業精神。

好可怕，戀愛腦竟是我自己。

會場前面是舞臺，舞臺下是一排排大型會議桌椅，桌子上按順序擺好了名牌。

鹿青倪找到寫着“新火新聞”的牌子坐下，一個座位只能坐一個人，好在會場後方有臨時加的流動椅子，她便指了指，讓游嘉赫坐後面去。

游嘉赫找了個位置坐下，擡頭就能見到她的身影和小半張側臉。

他看着她打開筆記本電腦，又打開錄音筆，一副做好了準備的專業樣子。

開幕式三點開始，播放宣傳片、介紹嘉賓、領導講話等等一系列流程下來，結束時已經四點多鐘。

參會嘉賓們在主持人的吆喝下上臺合影，記者們則陸陸續續撤離了場地。

鹿青倪還沒走，還在原位上敲着鍵盤。

游嘉赫走了過去。

鹿青倪頭也沒擡：“等我十分鐘。”

游嘉赫：“好。”

鹿青倪旁邊的座位已經空了，但間隔了一米，游嘉赫不想坐過去，便站在了鹿青倪身後——也就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的屏幕。

游嘉赫瞳孔巨震。

活動剛結束，她就把稿子寫完了？

這是什麽手速？

鹿青倪将稿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翻出幾個文件核對了一下，時不時沉吟一番，修改了幾處措辭，最後保存，關閉，文件發送給主任審核。

“走吧。”她合上電腦，背起包，朝門外走去。

游嘉赫驚疑地看着她：“鹿老師，你這就寫完了？”

“啊，寫完了。”鹿青倪輕松道，“審核完沒問題就可以發布了。”

游嘉赫終于知道了什麽是“長見識”。

鹿青倪的形象一下子在他心中被無限拔高，他發自內心地敬佩道：“鹿老師好厲害，怎麽這麽快就能寫完？要是我，這點時間連錄音稿都沒整理好。”

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會場外面。

夏日的陽光，四點了仍舊熾熱，她站在屋檐的陰影下，眯了眯眼：“啊，其實沒你想得那麽難……”

游嘉赫還沉浸在“好牛哇不愧是我喜歡的職場美女”的情緒中，以為她在謙虛，還在虛心求教：“鹿老師以前也是跑金融條口的嗎？我剛才看了幾眼老師的稿子，感覺很專業的樣子，像是很有經驗的人才能寫出來的。”

“嗯……我沒有專門負責過金融條口，只偶爾頂班過。”

“那為什麽可以寫得這麽專業？”

“因為……有通稿啊。”鹿青倪幽幽道，“市局舉辦這場論壇活動，邀請各路媒體報道，自然會提前準備好相應的通稿，所有需要用到的數據和重要表述都在通稿裏了。只是這種通稿一般都比較粗糙，需要各家媒體自己去潤色。專業的表述都有了，我只需要加上一些涉及現場的內容，把它變得更加新聞化就可以了。”

游嘉赫呆住。

鹿青倪忍不住笑笑：“不然在場十幾家媒體，難道個個記者都能把金融知識解讀得如此透徹？”

游嘉赫：“我以為是的……”

剛樹立起來的光輝形象崩塌了。

“這只是個開幕式，所以我的經驗加上通稿的現成知識，就足夠用了，不然單位也不敢讓我來。但如果需要一些更深入的、原創的、獨家的解讀與分析，或者是專訪一些行業大拿，那就需要專業人做專業事了，比如夏知。”鹿青倪耐心解釋，“再比如，如果法院要召開什麽新聞發布會，總結過去一年的成績，這種事讓夏知上也行，反正套路就那樣。但如果像是做一些深度報道——比如小黛那期——就只能我上了，夏知沒法幫忙。”

游嘉赫懂了：“術業有專攻。”

破碎的形象又立刻被他黏吧黏吧補好了。

鹿老師真是個實在人，沒有刻意在實習生面前裝逼，多坦誠啊！

游嘉赫十分感動。

他決定也要讓自己更坦誠一點：“快五點了，鹿老師，咱們還回單位嗎？”

“到了單位都該下班了，不回了。”鹿青倪說，“你學校離這裏有多……”

“那太好了！”游嘉赫打斷她。

鹿青倪：？

“我到學校，食堂都該沒飯了，鹿老師你也是，家裏應該也沒人做飯，不如咱們一起去吃晚飯吧！”游嘉赫從兜裏掏出兩張自助餐券。

鹿青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