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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司機的猜想完全正确,蘇煜拐過拐角路過垃圾桶的時候順手就将那張名片扔了進去。
誰知沒等他走出幾步,意外狀況發生了。
一陣揪痛自心口處傳來像是誰在他的心髒上狠狠抓了一把。
蘇煜痛苦地跪倒在地,好半天才緩上了一口氣。
“呼......呼.........”他大口喘着氣調整氣息,好讓那股子揪痛減弱一些。
這是怎麽一回事?是原身的身體有什麽潛在的病症,還是因為他的魂魄是入侵者,身體現在開始出現了排斥的現象?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前者的話,原身本身的毛病誰也說不準是好是壞,能不能治愈?影不影響壽命?還能活幾年?
後者的話,那就更糟糕了。怎麽想所謂的輪回轉世都跟自己這個不太一樣,人家都是入了輪回然後從小嬰孩開始長起,哪裏像他這樣,一醒來就已經是個長手長腳的大小夥子,還擁有二十年的經歷和記憶。
如果他真的只是個外來的入侵者,不知是什麽原因侵占了原身的身體,現在被身體排斥了,那......之後呢?他有可能會被逐漸覺醒的原身給擠出體外嗎?
如果真的有一天被擠出去了的話怎麽辦?他會魂飛魄散嗎?
蘇煜又緩緩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慢慢平複身體的不适,心中感慨不已,本以為死了就能夠擁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誰知道......
他還真是命運多桀。
感覺稍微好了一些,蘇煜撐着膝蓋慢慢起身,試着往前走了一步,揪痛的感覺果然好了一些。
蘇煜這會兒不敢走快了,一只手捂着胸口慢慢地邁着小步子往前走,原身租住的房子不遠了,從前面的小門進入小區,有一棟是專門的小戶型出租房,其中一個單元的三層就是原身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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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挪到了樓上,蘇煜從那只小小的行李箱裏翻出鑰匙打開了門。
按照記憶摸索着按下牆壁上燈的開關,敞開式的小小套一戶型,房間內的景色一覽無餘,全部落進蘇煜的眼中,驚的他一個倒退,如果不是顧忌着心口的揪痛,一定就直接從屋裏蹦出屋外了。
只見房間四面的牆壁上,貼滿了一個人的海報。
那人眉眼如刀,輪廓分明,不管是現代的打扮還是古代的打扮,無論是西裝革履還是休閑随意,那張臉都是一個表情,平靜的、看不出任何歡喜憂愁,一雙眼睛裏波瀾不驚,如同一潭死水,更襯的這個人了無生趣。
正是剛剛才看見過,并且好不容易才擺脫了的影帝項呈——前世的暴君龍淮。
蘇煜費力地吞了口唾沫,被一個龍淮盯着他都會渾身發涼膽戰心驚,被這麽一屋子影帝環繞着緊盯着......
蘇煜下意識地擡手捂住了心口,生怕自己一個心神不穩就被原身把自己的魂魄給擠出了體外,就此魂飛魄散。
誰知他一摸之下才發現,剛剛還一抽一抽的心髒,這會兒已經完全沒有了不适的感覺,別提跳得多歡暢了。
蘇煜愣了愣,隐隐約約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站在門口發了會兒呆,他還是覺得這樣下去不行,這麽一屋子的暴君他真的是一時片刻都呆不下去。
“那個......雖然可能你會不高興,但眼下沒有別的辦法。”
他一邊自言自語着,一邊小心地邁步進去,擡手開始朝着第一張海報揭去。
“身體是你的,你又沒有別的住處,我要帶着你的身體去荒郊野外去住肯定會讓你的身體受到損害,病了傷了的都不好。”
揭下第一張他感受了一下,心髒雖然沒有揪痛感,但有些繃緊。
想了想,他把手伸向了第二張:“這樣好了,你看這些畫都有點兒舊了,等我明天出去看看有什麽掙錢的好營生去掙些錢回來,然後給你買些新的好不好?”
第二張海報被揭下來,貌似沒有被安撫住的心髒再一次被揪住一般,隐隐發疼起來。
“好了好了,我去幫你撿回那張名片,你讓我把這些畫扔了,我下次再幫你買行不行?”蘇煜手捂着心口跟身體裏隐藏着的靈魂打商量。
揪痛和緊繃慢慢緩了下來,最終平息。
蘇煜輕籲出一口氣,再不客氣,那滿屋子的瘆人畫報被從牆上揭了下來,散落滿地。
蘇煜拍拍手上的灰塵,看着地上那些畫裏的人因為角度問題沒辦法再冷幽幽地盯着自己,頓時感覺渾身都輕松了許多。
等他把這些海報歸攏歸攏扔到樓下,然後就能徹底清靜了。
他蹲下來,開始一張一張把那些畫報摞在一起,收拾到最後一張的時候,他停住了動作,稍稍歪着頭凝神感受着什麽。
片刻後,他開口問:“你在嗎?”
......沒有任何回答和身體上的反應。
“我不是故意要侵占你的身體,具體怎麽一回事我完全不清楚。”
“你會把我擠出去嗎?我是說......如果我沒辦法按照你的心意接近那個叫項呈的人的話?”
依舊是一片寂然,沒有任何人或者鬼魂存在的樣子。
“無妨,就算你把我擠出去我也不會怪你,畢竟是我鸠占鵲巢在先。”他說完這句話,拾起最後一張海報,起身往樓下走去。
就算被原身擠出身體之外,就算有着魂飛魄散的風險——他也不會屈服在暴君的淫威之下。
這就是他的态度!
他只是沒想到原身對那個項呈的糾葛牽絆如此之深。
剛才他随手扔掉那張可以直接聯絡項呈的名片,這具身體就突然起了劇烈的反應,一開始蘇煜還沒想到,等上了樓揭畫報的時候才有所察覺。
原身是殘留着意識的,這個意識對蘇煜扔名片的舉動很惱火,于是有了身體排斥的反應。
那麽也就是說,原身對那個項呈......
蘇煜翻查着原身裏存留的關于他和項呈相處的那段回憶,站在樓梯口出了好一會兒神,直到有人經過,他才又繼續慢吞吞往下走去。
樓洞門外不遠處就有一處垃圾桶,蘇煜想着把手裏的畫扔在這兒,然後再去小區小門外的那個垃圾桶裏去翻那張名片。
也不知還能不能翻得到。
夜色漸濃,昏黃的路燈照出門前的一小塊地方,卻也足夠蘇煜看見突兀地停在那裏的一輛車。
就原身自動跳出的記憶拉看,這是一輛“豪車”。
豪車的樣子很眼熟,就在剛剛不久之前,蘇煜還差點兒被它給撞到。
在燈光照射不到的車門內一側車門處,一個人影筆直地站在那裏,在看見路過的蘇煜時微微動了下身形,緩步從陰影裏走了出來。
蘇煜臉色大變,整個身體的汗毛倒豎起來,抱着畫報的手臂繃得緊緊的,渾身散發出強烈地防備和攻擊氣場——如果他是一只野貓,如今一定是弓着脊背炸起毛來的。
這不對勁!如果說之前差點兒被項呈的車撞到是巧合意外甚至是宿命地安排,那麽這會兒再次相見......
雖然不排除項呈記得與原身曾經的交集,這會兒是特意來找他的事實,但不知為何,蘇煜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他覺得......龍淮追過來了。
不是轉世之後的項呈,而是龍淮,一千年前大荥朝的承軒帝,那個暴君。
蘇煜戒備地緊盯着一步步走近的人,呼吸片刻地凝滞,腦子裏轉過了無數個與之同歸于盡的念頭。
“你住這裏?”那人開口問了句。
蘇煜目光一錯不錯,小心地盯着眼前的人,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不放過,如有異動,他将以最大的本能來反抗。
雖然......那可能是徒勞,如同以往很多次一樣。
“身體沒事?”那人又問了句,蘇煜依舊戒備不答。
像是察覺到他的緊繃狀态,那人微微垂了下頭,再擡頭時語調輕柔了許多:“我在這兒等個人,真巧。”
蘇煜眨了眨眼,再次借着昏黃的燈光看着他,除了被修剪得很短的頭發,眉眼依舊,不同的是,這人的眼神和語氣都透着柔和暖。
這一點跟那個暴君不同。
最初,還是太子的龍淮很冷很硬,像北山上迎着風雪烈陽默默無言的石頭。
再後來,蘇煜見識到了他的炙熱和暴烈,像極山之巅噴湧而出的岩漿,灼的人皮開肉綻、苦不堪言。
他從不曾見到過這個人如今的這一面,語氣目光柔若春風。
微微的失神令蘇煜的戒備稍微放松了一些,野貓豎起的毛順服了,只是脊背還彎彎弓起,維持着最後的一層防備。
“哥......”有人從蘇煜住的那一個樓洞裏走了出來,沖着項呈叫了句。
下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看見了站在項呈對面的蘇煜,就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了起來。
蘇煜也看向對方,心裏忍不住長長地嘆着氣:這可真是老相識大重逢——王爺、小泗、龍淮還有他最得力的狗腿子徐得勝,剛來到這個新鮮的地方還不到半天,該見着的就都見着了。
但也因為來的這個徐得勝打岔,蘇煜不得不相信了對面項呈說的話,看來他真的是來等人,而不是專門沖着自己來的。
怨不得他緊張多疑,他才來這兒第一天,人生地不熟的,本來就心緒繁亂。
見到其他人也就罷了,這個暴君他必須打起百分百的精神來應對,再怎麽堤防都不為過。
一聲輕咳,影帝助理徐得勝立馬扭了頭挪開緊盯着蘇煜上下打量的目光,轉頭去跟影帝殷勤道:“哥......上去坐會兒吧!”
項呈淡淡地應了一聲,也不多話,邁步就要往前走去,剛走了沒有兩步又頓住,轉頭看着蘇煜懷裏抱着的一堆畫報,很是善解人意地伸出手說了句:“拿過來吧!”
蘇煜沒能立馬反應過是什麽意思來,茫然又帶着些微警惕地盯着人看。
徐助理眼快反應快,立刻過去幫接了蘇煜懷裏的海報,又熟練地從兜裏掏出一只簽字筆遞到項呈手裏,然後展開那些畫報穩穩地托住,好方便影帝簽上自己龍飛鳳舞的名字。
簽完一張徐助理就立刻揭開另一張,于是那些海報最後一張全都簽上了影帝的大名,重新送回了蘇煜的懷抱。
蘇煜一臉無語地目送那倆人一前一後進了樓道,郁悶半晌,嘆着氣回轉身,左右探頭尋找稍微遠一點兒的垃圾桶在哪裏。
總不好人家剛給簽了名轉頭就發現被扔掉。
他的原則是遠離,得罪是盡量不要去得罪的,否則再次被那暴君記恨上了可就慘兮兮了。
正當他要邁步去尋覓遙遠偏僻的垃圾桶,然後再轉道去幫原身的殘留意識去找回那張被扔掉了的名片,就在這時,忽聽身後有人叫住了他。
不用回頭他也聽出來是暴君的狗腿子,一回頭就見徐得勝手裏拿着一張小小的名片走過來遞給了他。
“項哥說剛剛給你的是工作室的聯系方式,但想着你若是哪裏不舒服還是直接聯系他本人更加方便一些,所以讓我把這個給你。”
蘇煜:“......”
行吧,正好不用去翻垃圾桶了。
他邊想邊暗含着悲憤的心情接過那張新名片。
徐助理給完名片也不走,看着蘇煜懷裏的海報熱心腸地說道:“你這些都是前兩年的了,最新出來的你沒有是吧?我那兒有好多,回頭我拿些過來送給你,哦對了,你也住這裏嗎?我怎麽找你?”
蘇煜硬生生地扯出一個不失禮數的笑容,婉拒道:“我平時不怎麽住這裏,回頭就會搬走了,謝謝你的好意,有機會再說吧!”
不管是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還是影帝身邊的助理,徐得勝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最會察言觀色見機行事,這時候一看蘇煜的神色就明白了他那沒直接表達出來的潛在意思,雖然不能理解眼前這個長相出衆的小夥子為什麽會對他家人人巴不得攀附的影帝心懷抗拒,但也很識趣地沒有再多說什麽。
等到徐助理重新轉身上了樓,老舊的小區庭院裏,只剩下蘇煜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看左邊手臂裏抱着的一摞簽字海報,再看看右邊手裏拿着的那張名片,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處理了。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某一層樓道窗戶處,影帝臨窗而立,一雙眼睛久久地看着樓下的人,連徐助理什麽時候來到他身後都沒有半點兒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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