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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左右尋不到人，蘇煜也不可能回節目組給分的房子裏跟項呈同床共枕，幹脆一個人瞎溜達到還在悲慘畫符的陸Ｋ那裏去看熱鬧。

劇組當真是坑，一千張符讓兩個從來沒有畫過符的人一上午的時間搞定，還要讓觀主的大徒弟在旁邊做監督。

這位監督一看就是個屬死心眼兒的，刻板認真到差一點兒都不給通過，簡直要了陸Ｋ和他那個搭檔的命了。

“照這麽下去，我們在節目錄完之前也完不成！”陸Ｋ拿着朱砂筆哭喪着臉說道，說完把手裏完成的這張戰戰兢兢交給孟谯看，滿眼寫着期待和驚惶。

果然，只見孟谯鐵面無私指出他一處錯誤，将那黃紙符揉成一團，輕輕巧巧投進了牆邊的紙簍裏，那裏面已經有一堆廢掉的黃紙團了。

陸Ｋ直接對着跑過來看熱鬧的導演哀嚎起來：“你倒是說說他，我們是來錄綜藝節目的，不是真的要在這裏修道練畫符的。”

說完他還擡頭認真地問孟谯：“小道長，你這符畫得這麽認真真的有用嗎？”

只見孟谯木着臉點頭篤定地确認道：“有用。”

陸Ｋ心說有個鳥用！真有用你拿張符給我來個原地變身給大家夥兒瞧瞧！

這話他當然沒說出來，只是用手抵着額頭發愁，另一手捂着快要餓扁的肚子，轉頭跟他同樣苦命地搭檔對視了一眼，無奈長嘆。

導演也沒想到這道觀裏的小道士這麽不開竅，拍個娛樂節目居然讓他整得比公考還要嚴格。

正想上去跟他唠兩句，忽見門口進來個絕美小哥兒——正是蘇煜。

之前他們只知道蘇煜是觀主的徒弟也沒怎麽當回事，小道士動了凡心要當明星嘛，人之常情，又不是不能理解。

倒是沒想到這小徒弟居然跟項呈還扯上了關系。

什麽“鄰居”之類的也就唬唬不知內情的人，對導演來說，他對這件事有不同地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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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影帝的背景這幾年來一直沒有什麽人深扒，并不是扒不出來，而是扒了之後不敢放出來。

這個導演人脈廣關系深，對于項呈家世大概了解那麽一二。

他知道項呈的母親早在他年幼時就病重去世，項呈的爹呢，則是在原配去世之前就已經有了小三，小三也生了個兒子。

聽說項呈母親去世之後，他就跟着舅舅長大，好多年不跟他的親生父親有什麽深入的往來接觸。

這會兒項呈為什麽忽然就主動提出進他們節目組呢？不用說，當然是因為這間道觀。

本來他們節目組定好的這期拍攝地點并不是這裏，有一位挺有影響力的人物在中間前線搭橋，他們才最終選定了這裏。

剛選好沒多久，項呈方面就突然說有意向參加這一期節目的錄制，這不明擺着是沖着這間道觀，或者說，是沖着道觀的觀主來的嘛？

這位導演之所以篤定地這麽想，還有重要的一條依據，那就是——剛剛他看見那位一直沉迷手機無心修煉的觀主一改慵懶姿态，領着過去找他的項呈悄悄往隐蔽處走去了。

雖然導演吃不準項呈跟那觀主道士的真實關系，但他就覺得項呈說蘇煜是他的什麽鄰居只是随口調侃的。

同在一間道觀，住在相鄰的房間也叫鄰居。

要不然呢？

他是了解過這個蘇煜的，之前參加的《百萬男團》也好，跑過許多龍套也罷，怎麽都不像是能跟項呈套上關系的人。

尤其他看見過蘇煜在信息卡上填的住所地址，具體什麽小區他不知道，卻知道那大概的位置是一片老舊的平民區，項呈怎麽可能住在那兒跟他做鄰居？

但不管怎麽說吧，項呈給觀主的徒弟面子，他更得給了。

導演忙活着去叫待命的跟拍過來幹活兒，這邊蘇煜已經走到了陸Ｋ和他搭檔的身邊。

“還沒寫完嘛？要不要幫忙？”

“要幫要幫！”陸Ｋ哀嚎：“你就幫我們跟你這位......師兄還是師弟？哎呀不管是誰吧，求求他高擡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吧！你看我們完不成，跟拍大哥他們也都跟着挨餓受累......”

他話還沒說完，那位剛剛換班吃過飯的跟拍大哥就探了腦袋出來，誠實地說道：“陸哥你別擔心，我們已經吃過了。”

一直埋頭畫符對此沒能察覺的陸Ｋ：“......”他的小心髒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沒事，我來幫你們一起畫。”蘇煜說着就拉了方凳過來，挑了枝順手的畫符筆，拿了一小摞符紙，蘸了朱砂開始畫。

沒有停頓一筆勾成，用時一秒不到，完成。

陸Ｋ和他的搭檔齊齊傻眼，就連姓孟的道士示範的時候畫得也沒有這麽利索。

孟谯倒是沒什麽大的反應，只是公事公辦地接過蘇煜畫的符來看，看完就放到了“合格”的那一摞，算是肯定。

陸K跟他搭檔這才反應過來，喜笑顏開，一邊一個圍着蘇煜給他捶肩倒茶。

“好兄弟，你比你師...師兄還是師弟？反正就還要厲害，靠你了靠你了！”

蘇煜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一筆落下，又是一張符畫好了。

這東西他當年可沒少畫。

那時候很多世家子弟被送進無字觀修身養性，參研道法，但卻不是人人都會畫符。

蘇煜是會的，還認真練過，原因嘛？因為他是被罰的。

當初他在後山山泉那裏沖撞了太子，犯下了罪過，本以為要就此遭殃，白白耗費了浔王殿下對他的栽培，辜負了他對自己寄予的厚望。

他那時候沒想過龍淮會放過他，外界傳言諸多，其中有一條就是太子暴戾狠毒，視人命如草芥。

誰知在無字觀的無極殿裏，把玩着一張符咒的太子只是面無表情語調慵懶地說了句：“抄經三百遍、畫符......一萬張。累死你看你還有沒有力氣罵我！”

說完就極不耐煩似地揮揮手，讓罪民蘇煜麻溜地滾了。

蘇煜一身冷汗地退下，就此練了一手畫符的好本領。

前世的師父說過他有靈性，可他也不曾就此得到成仙，師父說他心中的割舍糾纏太多，做不到看透參破自然也就成不了仙。

那時他就想，師父說得真對。

“哎～你怎麽不說話？”陸Ｋ在旁問了蘇煜好幾句他都沒有回答，一時急了提高了嗓門。

“啊？”蘇煜走神了的确是沒怎麽聽進去。

“我說，”陸Ｋ看了眼旁邊的攝像，囑咐道：“我問小蘇幾句悄悄話，過後你們別流出去，掐掉聽見沒？”攝像大哥點點頭，其實掐不掐跟他們說了沒用，導演說了才算。

陸Ｋ卻放了心，對蘇煜說道：“我真挺意外在這兒見到你，你說那會兒在《百萬男團》......怎麽說呢？我這人直，就實話實說了，你那時候表現真的不怎麽樣，不管是個人天賦還是舞臺表現了都......就，你懂吧？”

蘇煜點頭，畫符的手不停：“我懂。”

陸Ｋ明顯是個話唠，而且明顯比姚菁還要八卦。

從蘇煜在《百萬男團》的各種表現，到暈倒進醫院的始末，最後再到來到這個節目的種種，知道的唠叨了一遍，不知道的就問個不停。

“你和項哥真的是鄰居？”

“你寫字這麽好，直接往書法方面發展呗！可以做直播教學，就憑你這張臉......不過也是，你這臉不進娛樂圈可惜了。”

“哎那你給你我說說呗，我現在對你太好奇了，你看你又會寫字又會畫符，在道觀修行，還跟影帝是鄰居，你跟我講講呗，講精彩了回頭我給你寫首歌！”

幸好蘇煜是經歷過風雨打擊的人，否則早就被這位啰嗦的家夥給說暈了眼。

還好救兵及時趕到。

另外幾個吃飽喝足又稍作休息的其他嘉賓都來了。

都是一個節目組的，除了互怼的節目效果，也還一定要突出“團結友愛”的精神。

于是小小一間房，擠了好多人，叽叽喳喳人影憧憧中，最後到來的影帝項呈一眼看見這喧嚣熱鬧中，安靜地坐在那裏垂頭畫符的人......

一如千年之前。

太子龍淮負手經過那間最幽僻的書房，無意轉頭，看見那個坐姿端正的人影——他不焦不躁下筆從容，認認真真描摹着符文；他長得很好看，再配上這幅悠然恬淡的表情，誰也不會想到他是在受罰，仿佛是在享受着缈缈如煙塵的觀中時光......

此後很久龍淮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總是不自覺想要看那人的樣子？

久而久之，他又逐漸好奇，那樣恬靜悠然的美好面容上......會不會出現其他的表情？如果會，是什麽樣子？

天長日久地琢磨在心底落了種，生根發芽。當他察覺的時候，已經遲了，再沒把法将那人的身影拔出，一動，就如同割肉削骨，痛入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