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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繼承遺産

對于沈梧風來說, 傅岑排在第一位,合作談不成功可以換家公司。

而且......

傅岑主動對他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謝謝你。”

沈梧風心底滋生出宛如靈魂得到充盈般的滿足感。

老司機開車又穩又快。

幼兒園即将關門的最後一分鐘,傅岑将崽送到等在門口的老師手裏, 紅着臉說道:“不好意思, 耽誤了。”

老師微笑着:“沒關系的。”

“粑粑再見。”沈思故朝傅岑揮了揮手, 又看了眼走在後面的父親, 肉嘟嘟的嘴唇抿了抿,“父親再見。”

老師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她看向那位穿着純黑西裝的年輕男士, 身姿修長筆直,步履間帶出股迎面而來的淩冽氣勢, 那張臉英挺俊朗, 眼底卻凝着化不去的漠然。

是經常出現在金融雜志上的沈氏掌權人。

老師不由心驚, 她很早就知道故故小朋友的家境不一般, 但從沒往遙不可及的沈家想過。

微微朝男人颔首, 牽起小崽崽的手往園內走。

走到半途,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男人此時正看向沈思故的另一位爸爸,他的目光落在對方翹起的頭發上, 那雙充滿漠然的眼底, 卻柔軟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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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頭發亂了。”沈梧風提醒道。

“啊?”傅岑抓了抓頭發,慢半拍想起,由于起得太過匆忙,他好像還沒整理發型。

傅岑表情呆了呆。

沈梧風的手微微擡了下, 又克制地放回身側, 說道:“很可愛。”

傅岑的表情更呆了。

冰冰冷冷的霸總, 是不是說錯了詞?

-

坐在教室裏, 傅岑心不在焉地在草稿紙上畫圓圈。

處于練習過千萬遍的肌肉記憶, 他的每個圓都畫得如圓規的般标準,一圈一圈繞着,心思并不在課堂上。

老師正在臺上講,盛行于西歐中世紀時期的羅馬式美術,幻燈片播放着著名的藝術作品《聖薩萬教堂中殿天頂畫》,講述至今為止,還有哪些西斯廷教堂能看到其作品真跡。

這些鑒賞課,傅岑在上一世已經學過一遍,他撐着頭,用手掌壓着頭發。

想着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悄悄用手機屏幕照了照,那幾縷依舊倔強地翹起。

傅岑抿着唇,有些懊惱。

前排的女生正在小聲讨論,梵夢杯初賽的參賽作品,其中一人說道:“美院那麽多大佬,我報名不過是刷刷履歷而已。”

“這一屆好卷,不僅有神童馬良,還有好幾個藝術世家出身的,這些人還沒學會寫字就在畫畫了。”

“是啊,他們用完的顏料比我喝過的水還多,怎麽比。”

“梵夢杯三年一屆,雖說含金量提高了,但是獎杯只有一個,每年都搶破頭。”

“而且聽說這次還有大牌Flare的贊助,沖着巨額獎金,很多資歷深的畫家也都報名了。”

傅岑若有所思。

東西南北四區中,金城所在的北區可謂競争最為激烈,這裏彙集無數走在前沿的天才畫家,還有很多名流家族聘請名師培養出的子弟,并随着這些年繪畫的普及,普通家庭也競相湧出許多明珠。

傅岑越發斟酌起初賽的作品。

賽制上沒有明确表示過,初賽的成績會不會影響到決賽時評委的打分,謹慎起見,傅岑依舊選擇全心對待。

下課後,傅岑單獨留在學校的畫室。

他對于初賽作品有了一些想法,既要符合大衆審美,又要注重藝術技巧和獨有風格,必須足夠獨特,才能在一衆天才中脫穎而出。

他想到了古現融合。

古文化與現代文化的會晤,古美與現代美學的碰撞。

出現這個想法後,眼神逐漸沉靜,他握住畫筆,開始在畫紙上描繪。

空曠的畫室裏,安靜得只有少年清淺的呼吸聲,擺放在牆邊的純白人體雕塑悄無聲息靜立,身上鍍的陽光慢慢轉向陰沉。

外面下雨了。

傅岑思緒脫離,望向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啥,拿起手機解鎖屏幕,看到未接來電,顯示為常律師,才終于想起來。

他忘記去法院簽字了。

-

“你确定他今天會來嗎?”法院外長長的階梯下,大伯撐着傘,被凍得不斷地跺腳搓手,不知道是第幾次問自己不争氣的兒子兒媳。

傅長宏現在全然沒有了直播時嚣張的氣焰,他看了眼時間:“我只聽法院的工作人員說到過今天會來。”

意思是他也不敢保證。

大伯長長嘆了口氣。

是他對不起這個侄子,他弟在世的時候,并沒有計較過他們會私吞一部分給傅岑的撫養費,但是人心總是貪得無厭,最開始,他的想法只是抽一點點出來搞投資,剩下的留給傅岑以後用得上。

奈何投資始終沒有起色,每個月抽的錢就越來越多。

甚至在侄子低谷時,連一個溫暖的被窩,一碗熱騰騰的米飯,都沒給予對方。

心底不由對妻子生出了怨怼,如果不是妻子不斷挑唆,說投資賺了錢就能還回去,不然何至于跟弟弟唯一留下的血脈鬧到這個地步。

就在小雨轉大,吹的風越來越刺骨時,一輛低調的銀灰色賓利停在路邊,穿着羊羔絨面包服的少年鑽了出來,在雨落到他身上前,助理便撐開黑傘,遮在他頭頂。

常律師停好車,拿着文件袋走到少年身邊,兩人正交談着合同細節,一聲顫抖的“小岑”突兀響起,打攪了雨天下的寧靜。

傅岑疑惑回頭,看到被雨水打濕衣物的大伯,以及跌跌撞撞跟在大伯身後的堂兄堂嫂。

常律師雙眼微眯,不由皺眉,他記得叮囑過法院的人,不要洩露他雇主的行程。

“這位當事人,不要激動。”助理伸手攔在傅岑身前,職業化口吻道,“我方還有事,煩請您讓一讓,有任何訴求可以提交二審。”

大伯越過助理看向眼底慌亂的傅岑,眼圈漸漸泛紅:“孩子,我來不為別的,只是跟你說句對不起,對不起你,我也對不起你死去的父母。”

傅岑心底産生了些許觸動,他從沒感受過親情,不是很明白親人間由血緣鏈接的感情,遲疑地看了大伯一眼,在助理的引導下,朝執行局走去。

由于涉及的案件金額過大,審判員對傅岑解釋道:“目前價值最大的是你父母遺留下的股權,名下分別對三十二家公司具有控股權,你需要在股權受讓書上簽字,還有這幾份文件,可以仔細看一下。”

聽到控股權,傅岑有些局促:“我不會管理公司。”

常律師道:“可以找代理人,我幫你聯系。”

傅岑松了口氣,名字簽下的那刻,十一位數的遺産正式計入他的名下,其中還包括住房、土地、林園果園、高爾夫球場、小型島嶼等。

這些不動産,作為遺産暫管人沒有資格處理,所以全都完好無損,雖說這近兩年的盈利,就是個不小的數額。

另外可流動資金,高達二十多億。

從執行局出來時,傅岑還有些恍惚,他一躍成了身價十一位的小富豪,由衷感覺到金錢不過是一串數字,是什麽感覺。

他之前說過要把這筆遺産捐出去,不動産和股權暫時處理不了,需要請代理人,但是流動資金他可以挪用。

常律師聽到傅岑的想法,沒有任何勸阻,奉行道:“我去聯系慈善機構。”

“謝謝,辛苦了。”

傅岑看了眼法院前的廣場,已經沒有人了。

坐進車裏去接崽崽放學的途中,手機突然收到一條消息。

沈:[下雨天,有沒有特別想吃的食物?]

看到這句話,傅岑突然就有了身價百億的實感,現在想吃啥還不是他随便選!

[有!想吃松葉蟹、金槍魚刺身、牡丹蝦、烤鳐魚刺、豚骨拉面、鳗魚燒、還有壽喜鍋,食材得最新鮮空運來的,每塊肉還得是口感最佳的那部分!]

仗着對方只是随便問問,他什麽貴說什麽,把想吃的全說了個遍。

說得自己都吞了吞口水,好像真得吃到了般。

傅岑關上手機屏幕前,卻收到一句。

沈:[好。]

-

四點鐘幼兒園準時放學,小崽崽們排着隊,一個個撐着卡通圖案的兒童傘,攢動着慢慢往校門口挪動。

家長們陸續牽着小朋友離開,傅岑也領到了自己的崽。

沈思故還沒出校門就大喊着“粑粑”,小狗狗似得屁颠颠朝他跑過來。

拉着傅岑去買草莓糖葫蘆。

碰上同樣在給礬礬買糖葫蘆的孟灏,傅岑不好意思地對他道:“因為還有些事沒處理好,可能租不了你的公寓了,沒對你造成困擾吧?”

孟灏一如既往随性道:“能有什麽困擾,以後你有需要再聯系我。”

“好,謝謝了。”傅岑暗暗松了口氣。。

坐到車上,沈思故開心地跟傅岑講,今天幼兒園發生的事:“礬礬今天又交了新的最好的朋友,樹枝不開心,礬礬去哄樹枝,新的好朋友又不開心,礬礬又去哄新朋友,這一天可忙了。”

傅岑抿着嘴笑。

難怪剛剛被孟灏牽着的小崽崽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樣。

他問:“那故故不也是礬礬最好的朋友嗎,礬礬怎麽沒來哄你。”

沈思故正氣凜然地小手叉腰:“因為我才不會吃醋呢!”

偷瞄後爸一眼,好像也不對,他會吃後爸的醋。

後爸總是喜歡看別的崽崽,看得眼睛都忘了眨,哼,渣爸爸!

沈思故小朋友将冰糖葫蘆咬得喀嚓作響,但又還不忘遞過去喂自家後爸。

好半天,傅岑才發現小崽崽突然就不說話了,好在看懂了他臉上寫滿的“快哄我”,便道:“阿拉伯神燈出現了十秒,在這十秒內可以許一個願望,誰是這位有緣人呢~”

沈思故語速飛快:“我我我,兔子警官看完後讓選新的動畫片!”

傅岑嘴角翹起得逞的笑。

果然,小崽崽瞬間忘了之前的小心思:“老司說下周五幼兒園要組織親子春季郊游,粑粑你有空嗎?”

傅岑:“就算沒空,為了和崽崽一起,也必須得有空!”

沈思故嘿嘿傻笑:“最愛粑粑了!”

随後沈思故叽叽喳喳地跟傅岑說,今天他們中班小朋友讨論郊游的事,傅岑看着崽崽激動的模樣,陷入沉思。

他在幼兒班級群也看到老師發的公告,老師明确希望爸爸媽媽都能陪孩子參加,不僅能增進親子關系,還能提高孩子野外動手能力。

傅岑有些為難,沈思故的另一位爸爸可能并不會有空。

回到別墅,傅岑提着小書包放好,聽到沈思故的驚呼聲,他轉頭一看,看到半滿一整桌的日式料理,傅岑頭頂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呆毛,又翹了起來。

他之前口嗨說想吃的一樣不少,還有一些別的湯品和甜食。

看到滿滿一桌子美食,被大伯打攪的心情瞬間恢複明朗。

小崽崽詢問正在整理桌子的王姨:“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傅岑也好奇得看了過去。

王姨停下動作,微笑道:“分公司打算涉獵日料産業,食材供應商那邊為了拿到合作名額,空運過來想讓總裁嘗嘗,總裁并不愛吃這些,就讓廚房做給夫人和小少爺吃。”

聞着鮮香的壽喜鍋湯料味,傅岑心底的狐疑被打消,看來真的只是巧合。

“那他回來嗎?”

王姨:“總裁還有工作。”

傅岑和沈思故異口同聲:“耶!”

可以敞開肚皮吃了!

拍了張照發給沈,傅岑字裏行間掩不住的欣喜:[吃到啦!]

收到消息時,沈梧風正在飯局上,沈氏的上一輩杯觥交錯,在聊最近政府開發的新城區。

說起剛建設起的産業鏈,鄭愈将話鋒轉向沈梧風:“自從梧風接手後,沈氏才是真正的如日中天,這次也多虧梧風提醒,當叔的才能分一杯羹,來愈叔跟你喝一杯。”

沈梧風絲毫不給情面:“不了。”

他低下頭回複傅岑的消息,對這場飯局上的暗流湧動,全然不以為意。

如今他已經不是剛接手沈氏時任人拿捏,就算拒了酒,也沒人敢說半個不是。

果然,鄭愈臉頰抖動幾下後,揚起個讨好的笑:“是在回複重要的工作消息嗎?”

“很重要。”沈梧風挑眉,依舊是風輕雲淡的口吻,“但不是工作消息。”

他将打好的字發送出去。

沈:[多吃點。]

年輕總裁站起身,斂去眼底柔和,重新面對餐桌上的長輩時,态度淡漠:“有事,先走了。”

蔡秘書雙手遞上衣架上的外套,在沈梧風擡步離開時,鄭愈像是瞧出什麽,說了句:“什麽時候把侄媳婦帶出來給叔們看看,這都一家人了,老爺子不是也一直都想見他嗎。”

其他人紛紛豎起耳朵,對于沈氏這位少夫人,他們也十分好奇。

沈梧風的語氣一下子冷了下去:“不勞費心。”

整個包廂瞬間無人再敢出聲,蔡秘書緊随沈梧風身後離開了包廂。

他在心裏合計着,看來以後跟夫人有關的事,都得首要處理。

坐進車裏,蔡秘書通過後視鏡,看向後座坐在黑暗中的男人,問:“新城區的産業鏈真要讓鄭愈接手嗎?”

“那塊地有問題。”

沈梧風嘴角勾起一抹削薄的弧度。

簡單一句話,讓蔡秘書暗暗心驚,想到鄭愈大肆融資建立起的産業園,連他這種毫無關系的旁觀者,額頭也滲出了冷汗。

如今還能殘留在沈氏的上一輩已經寥寥無幾,鄭愈可以說紮得根最深,平素裏十分警惕,如果這次不是想把妻女送回國,也不會如此冒進。

而新城區那塊地,在沈梧風手裏能輕易解決隐藏的風險。

到了別人手裏,就能致命。

總裁這是要将沈氏的蛀蟲們連根鏟除啊。

然而這場風波并不達沈梧風眼底,他停駐在與傅岑的對話框,斟酌着語句,發送出一句:[吃完記得消食後再去洗澡。]

[早點休息。]

并配上一個小熊歪頭的憨憨表情包。

-

傅岑确實把自己吃撐了,收到消息時他莫名有種,對方很熟悉自己的錯覺。

和崽崽癱在沙發上揉圓鼓鼓的肚皮,兔子警官的三部全都快要看完了,沈思故在思考之後看什麽。

傅岑突然想起:“你作業寫了沒?”

沈思故:“......嗚。”

乖乖跑去寫作業了。

傅岑成功霸占遙控器!

就在他翻出養崽綜藝看得入迷時,沈梧風攜着風雨從外面回來,傅岑在沙發後冒出半邊腦袋,當視線落在對方額頭上的擦傷時,停頓了下。

“你受傷了?”

沈梧風将沾了雨水的外套脫下遞給王姨,聽到傅岑的關心,眉宇間的薄涼散了些,解釋道:“車抛錨了。”

當然不是車抛錨這麽簡單,沈梧風已經有了猜測,定會讓動手腳的人脫層皮,不過這些事他并不打算讓傅岑知曉。

乖乖待在溫暖別墅中的少年,應該畫着他的理想,不染塵埃。

傅岑詢問:“沒去醫院上藥嗎?”

沈梧風走到他旁邊坐下,熒幕光照下的神色格外柔和,他注視着傅岑,目光閃動,低聲道:“家裏有藥,你願意幫我上嗎?”

久居高位的上位者用柔軟的語氣請求,反差感十足,像一只伏趴下的大貓。

傅岑乖乖道:“好,你等着我去那醫藥箱。”

畢竟今天才吃了人家那麽貴的日料。

吃人嘴短。

傅岑翻出醫藥箱,将碘伏棉簽拿出來時,感慨道:“雖然你那麽有錢,但也挺不容易的。”

連帶着手下的動作都輕了許多,将碘伏慢慢擦在傷口上。

若有若無的觸感讓沈梧風喉結滾動,壓住情緒開口:“為了賺錢養家。”

擡眸看着俯身認真給他上藥的少年。

沉寂許久的心髒劇烈跳動,在心裏默默補充:讓你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傅岑輕輕問他:“是不是很痛呀?”

他共情力很強,看到破口的傷自己也會覺得痛。

本來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擦傷,當沈梧風看到傅岑那雙澄澈的眼底,透露出的憐惜時,話語一轉:“嗯,很痛。”

傅岑手足無措,抿了抿唇,遲疑了下,輕輕朝傷口吹了吹。

沈梧風身側的手慢慢握拳,他垂眸掃見傅岑手機上顯示的慈善機構搜索界面,忍不住想,少年真是心軟得很。

就在他大鳥依人往傅岑身上靠時,叮咚一聲門鈴響了。

王姨趕去開門,門外私人醫生焦急問:“先生受傷了?”

傅岑直起身:“嗯嗯,你快看看,他說很痛,感覺挺嚴重的,不知道有沒有引發頭痛症。”

還好剛剛去拿醫藥箱的時候,傅岑叫王姨請了私人醫生過來。

可不能諱疾忌醫。

私人醫生立刻接手給沈梧風進行全面檢查。

雖然但是......

私人醫生摸了把額頭的冷汗,怎麽感覺總裁看他的視線這麽冷呢?

作者有話說:

沈梧風盯:你說呢?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魚魚 30瓶;薛定谔的貓 16瓶;又是躺平的一天 5瓶;墨軒影、SHI、我是太太的狗、王冊冊冊啊、桃月霖芷、啊,啊嗯哈,,,哈、杳杳鐘聲晚、恰檸檬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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