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衷腸

衷腸

番外七

身體和精神好像被割開。

項鏈碰到脖頸上，冰冰涼的。

靈魂好似出竅，輕如天邊細雲，一吹就要散了。

他強攏住自己跌宕的心緒。

他好像浮出虛妄的肉體飄浮在半空，明明眼裏是她的臉，卻莫名好像看到她為自己小心戴上項鏈的俯視畫面。

耳膜響着細碎的嗡鳴。

“好啦。”

顧筱之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小心為他戴好項鏈，心滿意足笑笑。又将另一條項鏈遞給他，示意他給自己戴上。

沉珂接過，但動作緩慢似關節卡頓生鏽的機器人。

每個動作都很慢，因為輕顫的手指，戴了幾次鎖扣才好好扣上。

然後綻開手臂将她攬進懷裏，安安靜靜地抱着她。

他反倒沒如顧筱之意料那般“發狂”。

而是将她嚴絲合縫地抱在胸前。

“是不是困了？我拍你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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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潤如碎泉的嗓音讓顧筱之驚異，她挑眉看他。

哪成想沉珂繼續問，“那腫了嗎？我看看。”

顧筱之：“。”

推開他躺到床上，還真累了。

沉珂随她躺好，讓她枕到自己的肩膀上。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沉珂突然問。

顧筱之聞言怔忪，随即點頭，“記得。”

他突然想跟她說說為什麽喜歡上她，想跟她說說在離開她那兩年如何想她，想攤開全部的自己給她看。

哦算了，不能全部，全部好像過于晦暗，但是大部分還是可以的。

他們兩個在開學前有過一次草草的碰面，她當時不如現在冷靜，行事沖動，在得知顧方行居然有了新孩子之後被強烈的怒意沖破頭腦，直接拎着棒子要去砸車。

當時她腦子裏只有一個瘋狂的想法——憑什麽她過得不好？反正她未成年。

現在想想，還好被他攔住。

“那時候看你風風火火沖過去，手裏哪像拿着球棒，分明像拎着殺豬刀。”

沉珂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明明不是愛幫忙的性子，“現在我只記得你當時眼睛亮的驚人，像有火在燒，不知不覺就跟了上去。”

“直到你要砸車時我才發現你要幹什麽，吓我一跳，連忙沖上去攔住你。”

顧筱之乖巧縮在他懷裏，聽到這話擡頭，“為什麽攔我？”

沉珂難言地看她一眼，“那車可貴了。”

“我怕你惹禍。”

那時哪知道那是她親爹的車啊。

只想着可不能讓她沖動砸了別人的車，要不然得賠多少錢。

那時沉珂已見多人間冷暖，第一反應就是這。

他們好像很少這樣溫馨靜谧的聊過天。

“然後呢？”

顧筱之好奇問。

其實她對當初第一面已經記不清了，但她記得自己是砸了車的。

“然後？”

沉珂沒好氣低笑一聲，“我哪攔得住你。”

回想起來，眉眼又軟了下去。

當時她一臉肅殺，目光冷若冰霜地睨他一眼。

“讓開，我砸我爸的車關你什麽事。”

沉珂長得好，同齡人從小到大沒人這樣對他露過冷臉。

然後他就看她爬上車，纖細的長腿在車頂站的格外穩。

肅然盯着車頂，舉起球棒，幹淨利落砸下去。

一下兩下。

車頂玻璃終于碎裂，随着她的動作揚起。

日光穿過碎玻璃折射出五彩的光，映在她臉上。

沉珂就這樣看愣了。

“後來呢？”

她聽來了興致，翻過身趴到他懷裏，雙臂疊在他胸口，雙眼亮晶晶地看他。

沉珂摸了摸她順滑的發絲。

“後來開學，居然看到你，覺得很驚喜。”

不過那時年紀小，情竅将開未開，只覺得是看到認識人的喜悅。

“不過你不理我，好像不認識我似的從我身邊走過，我就沒再跟你搭話。”

雖然沒搭話，但不知怎麽的，眼神總跟着她跑。

然後就發現了不得了的事。

沉珂想到這，微揚的唇角略略繃緊，有些不郁，“後來我發現你好像總在找尋什麽，總會探究地看學校裏那些品學兼優的男同學。”

顧筱之瞪大眼睛：“你怎麽發現的？”

沉珂橫她一眼，“你那時看人的眼神不一樣。”

就像要買豬肉挑肥揀瘦似的，目光裏那種挑剔，打量，思索，同齡人根本沒有！

“我就好奇你想幹嘛？”

沉珂心裏不是滋味，“我後來發現，怎麽說呢，你那眼神就跟下山的土匪要搶壓寨夫人似的，看一個評判好不好，不行再琢磨下一個。”

“後來我就不樂意了。”

“不樂意什麽？”

顧筱之來了精神，忙追問，“那時我跟你還不熟吧？也沒說過幾句話。”

沉珂理直氣壯：“我哪都不差，你跟采花大盜似的看這個看那個，憑什麽不看我？！”

在他還未開竅時，就莫名對她産生的濃烈的占有欲。

那時沉珂真是越想越不服氣，憑什麽？他差哪了？

沉珂又橫她一眼，沒好氣地說，“後來我主動跟老師說調到後排。”

一說到當初，他簡直控制不住自己的酸氣。

他咬牙，“我就尋思我都把自己送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總該看看我了吧？”

從那時開始他倆才坐了同桌。

顧筱之杏眼突然瞪得渾圓，紅唇也因震驚微微張開。

“我以為……”

沉珂被她這樣看着，臉又紅了，沒好氣低聲哼了兩聲将她揪回懷裏，然後又将自己埋進她懷裏，“你以為什麽，要不是我把自己送到你眼前，你估計早就把我忘了。”

顧筱之驚愕無比。

她雖然隐有感覺。

但那是之後，在他們熟悉之後，更遠是高考完上大學的時候。

沒想到這麽早，在他們的故事之初，居然是他邁出第一步的？

她推推沉珂肩膀想再問他，可沉珂整個人紅到快要爆炸，緊緊抱着她不撒手，露在外面的後頸和耳朵幾欲滴血。

害羞成這樣？

顧筱之覺得好笑，“那你為什麽告訴我？”

“不想讓你覺得都是你自己走過來的，我也挺配合的。”

顧筱之好笑。

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很想笑，但又有些想哭。

那種陰暗的自己被看透但被包容的溫暖。

“那你當初怎麽那麽能裝，一句話都不說？”

沉珂聽到這話更不樂意了，“那不是以為你喜歡這樣的。”

話音微頓，下句更散發出滔天酸意，“畢竟你當初可是暗中考量了高二沈學長一個月呢。”

每天眼珠子一錯不錯的。

“怎麽還吃醋？”

顧筱之笑着問他。

沉珂瞬時哽住，明明沒地方埋了，但還往她懷裏蹭蹭，不說話。

倒是露在外面的耳朵更加紅豔。

“還有什麽，你跟我講講。”

她突然發現沉珂的內心世界還挺豐富，比她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我覺得如果感興趣，你可以去寫劇本，當編劇。”

說到這個，沉珂還挺驕傲，“不然你以為梁束追媳婦的那個劇本是怎麽出的輪廓？”

都是他幫忙的好不好。

顧筱之摸摸他堅硬的發絲，無聲地贊揚他。

“還有呢？你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秘密嗎？”

沉珂想了想，撐起身子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說罷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眸。

果然顧筱之瞬間鬧了大紅臉，騰地起身推他，杏眼怒瞪，幾欲噴火。

沉珂看着好笑，又覺欣喜，仰面躺着，将雙臂疊在腦後。

“要不要一起看看？”

顧筱之哽住，輕咬住下唇。

她臉上什麽時候露出過這樣小女兒的姿态啊，沉珂看得心頭發熱，伸手一把攥住她手腕将人拖進懷裏。

“不看看嗎？看看你當時在KTV裏怎麽對我上下其手的？”

沉珂輕輕吻她酡紅的臉頰，水霧紅透的眼角，

“當時梁初蕾給你的監控視頻是删減版的，你想不想看看原版？”

顧筱之：“……”

突然覺得口幹，她舔舔唇瓣，一時間沒說話。

可沉珂這個壞人還在不安好心地繼續放餌。

“你當時可大膽了，還打了我一巴掌。”

顧筱之瞅他，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打他。

想看，又不好意思。

一想着自己當初居然對他那樣上下其手，摸完後拍拍屁股走了，還覺得他抛棄了自己，又有點……

“這沒電視。”

她喃喃低語，尋找借口。

沉珂疼惜不已地咬住她的唇瓣，又松開。

“我帶投影了。”

顧筱之：“……”

“看看吧，好不好？當時要沒這遭，我那兩年可能挺不住。”

他用鼻尖輕蹭她，低聲請求。

“……那好吧。”

沉珂笑了。

又用力抱她一下後從床上一躍而下。

絲毫看不出是之前日夜出了大力氣的人。

他動作利落從包裏拿出投影。

可惜木屋的牆并不十分平整，不是白牆。

可這時還挑什麽呢。

顧筱之盯着對面的木牆，微微松口氣。

這樣應該會影響觀看效果吧？

如果效果沒那麽好，還能好點。

沉珂很快弄好，光屏映在牆面上。

他将木屋內的燈全部關上，屋內瞬間暗下去。

光屏格外清晰，顧筱之頭皮一麻。

播放效果不會很好吧？

視頻開始，她一口氣哽在喉嚨。

她緊張盯着前方，于是就錯過沉珂那道格外富有深意的目光。

他回到床上，坐到她身後，并未攏住她，但敞開的長腿基本能确保她接下來逃無可逃。

狗狗之前太難了，彌補他一些甜甜的日常~

仿佛是狗狗按住我的手寫的，格外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