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逆流中的激勵

人群後面，初曉趁所有人沒注意，向望着她所站的位置的蘇舒比了一個OK的手勢，蘇舒對她笑了笑。

看着站在鎂光燈下的人，恍惚覺得自己和對方，身處在不同的世界似的。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演員，站在這種環境中都是這樣的，但初曉覺得蘇舒又和其他人不同，這種距離感不只是意識上，還有心靈上，他們的距離要比別人遠得多。

失神一瞬後，她斂起苦澀，又若無其事的和身邊的人小聲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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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在亭子裏作畫，家中下人來報說是學堂那邊出了事，沈朝一聽放下筆就趕往學堂。老遠在門口就看見了沈容，他不冷不淡地喚了沈朝一聲，并和沈朝一起踏進去。

學堂裏面一團糟亂，是因為學生集體罷學。書本全部仍在地上，上面的撕裂和髒污很是觸目驚心，沈朝作為老師見此情況很是痛心。

此時的國家正處于動蕩不安的局勢，所有愛國志士都想上戰場保衛國家，外面罷工的比比皆是，原本應該安坐學堂的學生們，憑借一腔熱血想棄文從武。

有學生站起來問道：“沈老師，作為中國人，難道您不想上戰場保衛祖國嗎？”

沈朝邁着沉重的腳步走上講臺，什麽也沒說拿起書本，撣撣上面的灰然後翻開。在黑板上寫下今天的課題，聽着背後的罵聲，他麻木的面容終于出現一絲裂痕。

“你們可以罵我懦夫，我至少做着一個身為國人該做的事！”

這件他做着的事就是身為老師，将國家最不可缺少的東西，毫無保留地交給了下一代。

滿堂鴉雀無聲，每個人都明白自己身上穿着的這身衣服意味着什麽。但是仍有許多人質疑着，甚至罵的越發難聽。

沈朝攥緊拳頭忍耐着，但是沈容決不允許誰來辱罵沈家人，一手拽住帶頭謾罵的男生的衣領，一拳揮在他的面頰上。指着倒在地上的人，兇狠說道：“如果你真這麽想上戰場，直接走就可以了，沒誰要留你。”然後語氣一轉，“你在這裏煽動其他人陪你一起去送死，我也不管！就算你真的建功立業了，你也不過就是個不尊師長，目中無人的東西，連做人最基本的都不會，上了戰場也只會摸黑國家！”

這當頭棒喝的話語回蕩在教室裏，有人撿回課本，有人坐在位子上低頭一語不發。坐在地上的男生也漸漸清醒過來，漸漸紅了眼眶，咬牙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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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拍得很順利，導演喊停後大家都還沒從那裏面走出來。初曉的視線一直放在喬伊身上，她沒想到喬伊的演技居然這麽好，表情很到位，想來跟他對戲的人應該都有不小的壓力。

甚至跟蘇舒簡直不相上下，他們在這方面果然是優秀的。想想也是，他們從以前就這樣，走到哪都是最耀眼的。

初曉下意識看了身旁的蔣方然一眼，果然，這家夥又開始膽怯了。

初曉走過去，一巴掌拍他肩上，說聲加油，然後在他擺出苦瓜臉之前又轉身走回去了。

看着蔣方然戰戰兢兢走過去的背影，她發誓一定要把蔣方然從裏到外改造一遍。

大家都過去幫忙搬道具，準備下一場戲，唯獨初曉還坐在原地。

蘇舒面無表情地過來坐在她身邊，毫不客氣地端着她的果汁喝起來。見初曉不理會他也不介意，悄聲問她：“證件怎麽弄來的？不是還沒申請通過嗎？”能讓所有人沒有識破，想必她早上給紀昀看的的确是真的。

初曉嘴角上翹，一撩劉海，說：“昨晚已經審過了！”

“昨晚？那也就是說你現在這個證件是真的？”

“當然了。”

“那我就很好奇是哪家快遞能這麽快寄給你了？”

初曉見自己沒能糊弄過去，嘴裏哼了一聲，癟癟嘴對他不慌不忙說：“證件暫時是代替的，回去換回來就可以了。”

他意味深長一笑，眯起雙眼，看着手中把玩着的玻璃杯，幽幽說道：“大名鼎鼎的Silver7居然做□□。”

話音一落如他所料初曉的臉色微微一變，但是很快有恢複原樣，還用很輕松的口氣回他：“那看來是你不了解Silver7。”

初曉沒想到蘇舒居然知道她是Silver7的成員，表面如常心裏卻打着小鼓，正緊張他接下來會問她什麽時。蘇舒閃電般地靠近她，挑起她的下巴，這一刻她的驚吓和緊張都停止了，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的容顏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聽見他說，“上次的事，我知道是你在幫我，謝謝你。”說完，又退到幾步開外。

上次？哦，是指她篡改各報社網頁的事？初曉呼出一口氣，呵呵一笑，說：“不用……”

最後一個“謝”字被定格在他手中的相機裏了。

蘇舒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你能不能試試喜歡我。”

“什麽？”因為距離有些遠，初曉沒太聽清楚，但她莫名感覺那句話讓她的心髒剎那間靜止了。

蘇舒笑了笑，重複一遍說：“我說，你擺個姿勢試試，我再照幾張。”說着後退兩步舉起相機，相機的陰影徹底擋住了他的表情。

是無奈、是自嘲、是傷感……都看不見了。

初曉知道他剛剛說的明明不是這句，可一問，他自己卻改口了。

她想知道的心思，也淹沒在遺憾裏了。

在倆人無言中，下一場戲開拍了。

蔣方然在導演的叮囑中，放下本子走過去，先是向喬伊道歉，喬伊瞥了他一眼說昨天的事算了。然後倆人調整狀态，迅速進入到劇情裏，聽到“action”後他們開始對白。

這一段是沈容給這個他一向不怎麽看好的弟弟說在學堂發生的事，然後沈慕因為是從西方留學回來的，他的觀點與沈容他們截然不同，于是倆人起了争執大吵起來。

剛開始的三分鐘還蠻順利的，可是很快就不對了，因為蔣方然緊張了。面對氣場大的喬伊他膽怯了，甚至最後連臺詞也忘了。衛導在一旁連續喊了許多次停，沒多久心情也開始不好就叫所有人停下，然後毫不客氣當着所有人的面，責罵蔣方然，說他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喬伊還在一旁說了句風涼話，“沒有能力還想當演員，真是癡人說夢。”說完走到一邊把杯子裏的水甩手潑在蔣方然面前，“在我眼裏，你跟着涼了的水一樣只有被倒掉的份。”

蘇舒見多了這種情況，倒不覺得有多難聽，真的，比起以前那些事喬伊這次算是留面子了。看見一下子跳起來要沖過去的初曉，他下意識拉住她問：“你幹嘛去？”

初曉心裏忿忿不平，回過頭對蘇舒沒好氣地說道：“我是蔣方然的經紀人，當然是去幫他了。”說完便不回頭地朝人群裏擠去。

初曉走到蔣方然身邊向導演賠不是，然後替他要一小時的休息時間，喬伊故意說了句“他不是應該休息一小時，而是一直休息下去。”

差點氣得初曉沒忍住，想上去踹他一腳，她瞪大眼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見着他似的。

初曉差點沒控制住，想像以前那樣揪着喬伊的耳朵跳腳大罵，猛然想起周圍的人才咬牙把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在與喬伊的瞪視中初曉選擇繼續忍下去，笑眯眯地說：“喬大神真愛開玩笑。”

喬伊一聽這話微微眯了眯眼，沒說話。

初曉也不覺得尴尬，上前重新倒了一杯水遞到他面前，誰知喬伊一下子拍落，被子掉在地上的聲音格外清脆。

這一次又驚到了衆人，初曉看着手上的紅印子發愣，連遠處的蘇舒也猜不透喬伊在想些什麽了……

“你！”初曉氣得說不出話來。

喬伊不介意水弄濕自己的衣衫，提步逼近初曉，一臉傲氣地說：“不是玩笑，是實話。”

初曉深深感受到，如果自己再說下去就要內傷了，一得到導演的同意，匆匆道聲謝，拉着蔣方然朝休息室走去。蘇舒恰好也起身去後面倒水，無視初曉的白眼，和他們一起進去。

有人說生活一定要有節奏感，蘇舒現在一只耳朵聽着紙杯裏漸漸變小的水聲，一只耳朵聽着初曉搭錯筋的講課。可是居然還真有人将她的話，奉為至理名言，他彎彎嘴角，喝口水。

初曉其實真心認為蔣方然是可造之材，連她這個計算機天才都不認為自己的成就，沒有靠後天的努力，所以她完全認為後天的天才，才更為厲害。比如說蘇舒，小時了了，長大後就登上星途了，這說明什麽？說明他不是天才都可以當明星。

如果蘇舒聽見她的心聲，第一個反應一定會是，天才和明星似乎沒有什麽直接關系。

這的确是沒什麽關系，不過初曉鬥志燃燒時，巧妙地将這個漏洞忽略了。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蔣方然糾正過來。想到這裏，她一個激動大力拍在桌上，大聲道：“演戲的時候，你就把喬伊當作一個大混蛋，就直接罵他就行了。”

蔣方然愣了一下，小聲嘀咕道：“說得輕巧，又不是你演。”

聲音雖然不大，但另外倆人還是聽清楚了，倆人樂了。初曉很想告訴他，如果是她去的話她一定會真揍喬伊一頓。不過她沒有那麽說，而是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如果演員演戲很痛苦，那還當什麽演員啊？”這話并不是在嘲諷他，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是蔣方然似乎就真的自暴自棄似的，說：“我根本沒有經驗，我也演不好。”

喬伊的脾氣許多人都知道，剛一來他就惹了喬伊，又因為演技不好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後來他心情一直很低落。上場前因為初曉的話，有了幾分自信，可是真正一對上喬伊的眼神……

“演技固然重要，但是你也沒有突破你自己。”一道聲音乍然在他們身後響起，他們這才注意到之前談話太投入，被他們忽略掉的蘇舒。

初曉沒想到蘇舒會突然說話，吓了一跳，豎起耳朵聽見蘇舒的話後，心中一喜明白他的用意了。趕緊麻溜地倒了杯水給他，又拿扇子給他扇扇風。

蘇舒坦然接受她的讨好。

蔣方然第一次見到蘇舒時也很緊張，尤其是對方冷淡的神情，後來知道他對每個人都那樣後才放松一些。在他看來，蘇舒和喬伊完全不一樣，這時聽到他說的話也仔細想了一下，明白自己真正的錯是什麽了。

不過奇怪的是，蘇舒和初曉好像并不是第一次見面，從他們的行為和态度來看倆人好像很熟稔似的。雖然心裏有些疑惑和好奇，但蔣方然還是知道有些不該問的別問。

“蘇舒哥，你第一次演戲的時候是怎樣的呢？”

蘇舒喝完水，空紙杯一扔。看着對面倆人一臉好奇的模樣，他拖着椅子走過去，靠着初曉坐下。回憶起自己剛演戲的那段時間，說道：“剛開始我也什麽都不懂，但是我能很順暢地解讀劇本，感受人物的喜怒哀樂。”還沒說完，就被初曉打斷了，“對，就是想象，你要想象自己就是那個人物，然後明白劇情的走向并且将所有的情感合理化，這樣更容易了。”

誰知她一說完，就對上了一臉霧水的蔣方然，她這才明白自己剛剛說的似乎有點深奧，對他這樣的小白來說理解起來有難度。正在她組織簡單的話語時，蘇舒已經幫她說了，“演員首先要對劇本裏的人物有感情，想象他們就在自己面前把他們親身經歷的故事講給你聽。其次和別人對戲也是非常重要的，你不能處于被動地位，這樣很容易被對方左右你的情感，對白是雙方的配合。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演技，演技其實說簡單了就是能打動所有人，當別人專注于你的表演時，就說明你的演技已經很好了。”

初曉第一次聽到蘇舒說了這麽長一串話，有些呆住了。直到蔣方然被人叫走了都還沒回神，蘇舒發現她又在走神，重重在她腦門上一彈。“笨蛋在想什麽想這麽認真？”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打我？很痛的。”

“是嗎？我還以為不痛呢。”

看着他好奇的樣子，她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連帶着滿腹的怒火。她揉着微微發紅的額頭，朝他豎起大拇指，真心實意說：“不愧是大神，就是經驗老道！”

就在倆人互相調侃聲中，蔣方然在外面的第二戲開始了。蘇舒說的話他聽懂了，但是還沒有完全消化，可是他和初曉真誠的幫助已經給他勇氣了。所以，他相信自己能夠順利通過。

他和喬伊再次對戲時讓所有人都大為改觀，尤其是喬伊，喬伊休息前看見了蘇舒和他們一起進去的。不過他以為蘇舒按往日的性格不會多管閑事，如今看來他還是有提點這小子，所以他才會有所進步吧？不過這小子想出頭還是早了點，剛剛那條并不是很好，所以導演要求再拍一條。總體來說今天還算順利。

衛導在棚子裏播放剛剛的錄像，喬伊在一旁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表情不冷不淡的說了一句：“拍的不錯。”

衛導說：“是啊，大家合作得很好，所有人的演技都是一條過倒是省了不少功夫。”他看了一眼在遠處幫忙收拾道具的蔣方然，欣慰道：“最令我驚訝的是小蔣，短短幾天就把不足的地方補起來了，看來他在演戲方面是有天賦的，他只是很需要時間是琢磨。”

“……”

“我雖然不是很了解你，可我看得出來你其實也并不是真心想為難他。”

“沒有路一開始是平的，路上出現的也只有坑而已。”

“看來你也不希望他傻傻地掉下去。”

衛導看見喬伊一臉的深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說對，但是他曾經聽過關于喬伊出道前的傳聞。那些不好的傳聞也曾一度讓他反感喬伊這個人，後來在一見面一相處更加令他不喜，直到他的作品被人嫌棄的那時候起，喬伊居然主動請纓想當那部劇的主角，後來的收視率都是因為他，但是從那天起他忽然有些明白喬伊了。

喬伊聽了他的話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