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殺青宴（上）

夜幕降臨，初曉和蔣方然腆着臉，蹭坐蘇舒的車。蔣方然說想買豪車，但以他現在的薪水，還買不起一臺豪車，所以自然沒車可開。

這段時間，他都要蹭車。

紀昀在前面開車，偶爾和初曉他們說幾句玩笑話。與熱鬧的三人組相比之下，蘇舒一個人就冷清許多了。他心裏其實也很憋悶，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看着紀昀毫無違和與他們聊天的情景，他只能不停地喝水。

“蘇舒，你很口喝嗎？”紀昀的話，忽然在他耳邊響起，他不小心嗆住了，“咳咳，咳——”

紀昀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遞給他，初曉也探出半個身子過來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這麽大的人了，喝水都喝不好。”

胸腔被水嗆得難受，蘇舒一時來不及說話。倒是他們這種親昵的語氣使紀昀覺得他們似乎早就認識了，于是問：“你們以前就認識嗎？”

“不認識。”

“不認識。”

倆人異口同聲回答道，互看一眼，又同時沉默不說話了。

紀昀一眼就看出他們臉上的不自然。其實從見到初曉第一眼就覺得有些眼熟，他在心裏默默回憶收索起來，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自己在哪見過她。

他審視了初曉一眼，最終也沒說什麽。

蔣方然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大家不說話了，但知道是因為蘇舒他們。

此時車內除了風聲，什麽也聽不見，大家都很默契地閉口不言。

車內光線昏暗，前面座上蘇舒低着頭，碎碎的劉海蓋下來，遮住了眉目。渾身散發着淡淡地冷漠氣息，沒有人看見他臉上那一抹……苦澀無奈的笑容。

Z市的韓國料理店不少，韓國料理裏最好的自然非烤肉莫屬。喬伊一個人開着自己那輛招風的紅色勞斯萊斯，四處閑逛到點了，才慢悠悠的朝聚會地點開過去。剛到正在停車，就看見前面的車裏下來四個熟人。

喬伊戴上墨鏡帥氣的走出來，一關車門，大方地上前和他們打聲招呼。“真巧啊！”其實心裏一點也不高興，都不太想來。

紀昀老遠就瞧見了喬伊，不過他是打算能避就避的，沒想到還是避不過。以前喬伊總是看不順眼蘇舒，也不知為什麽，不過對方今天沒挑釁反而還很有禮貌的打招呼，的确出乎他的意料，紀昀抱着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态度禮貌回道：“的确很巧，那我們一起進去吧。”

蘇舒戴着鴨舌帽，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蔣方然站在隊伍最末，表情淡淡地仿佛與他無關。只有初曉眉眼彎彎，沖他很敷衍地一笑，然後就扭頭不理他了。

喬伊對于其他三人的無視沒有生氣，倒也不像之前那麽客氣，直接擡步往店裏走去。

一進到屋裏紀昀拒絕了服務員的詢問，笑了笑：“我們來找人，有人已經訂好包廂了。”紀昀擋在他們面前，不讓眼前這位年輕的服務員小姐靠太近。

因為他的彬彬有禮加上氣度很不一般，服務員一下子鎮住了，主動讓出路好讓他們過去。

喬伊從不顧及這麽多，見服務員讓開後直接就過去了，紀昀四人也跟随在後。進去看到的就是古色古香的裝飾，他們沿着通道一路尋找包廂，四周的香味不停地挑逗着味蕾。今天忙了一整天除了中午的一份工作餐，他們什麽也沒吃。尤其是初曉和蔣方然，現在聞到這快要逼瘋人的香氣，他們恨不得趕緊坐到裏面，大快朵頤一頓。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請客的飯桌上是說得完客套話卻就是吃不飽一餐。

……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剛進門衛導就招呼他們坐下，還叫人拿酒過來。烤盤上刷過油的五花肉烤的滋滋響，邊上已經烤的金燦燦了，還微微往裏卷起，那撲鼻的肉香味早已讓人口水直流了。

初曉不管男人聊天的世界一個勁低頭安靜的吃着。

衛導說了幾句場面話：“今天難得邀請到兩位影視界大神，真是衛某的榮幸啊！這次合作我相信一定會非常愉快的！”

紀昀在一旁附和地說笑着，打太極一般說了幾句。

喬伊默默看着這一切，嘴角微微彎起有幾分嘲諷的意味，他将視線移到蔣方然身上透過他似乎看見曾經也同樣一無所知的自己。蔣方然從進來到坐下除了和初曉說兩句就沒再說過任何話，面對眼前事一副渾身不自在的樣子。

這些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一定會非常激動，想盡辦法去讨好導演，也就因為蔣方然腦子缺根筋想不到這一點才沒有那麽做。

他仰頭把杯中的酒全部喝掉。

吃了幾口，初曉擡頭環視一周，心中感嘆道：今天我還真是萬綠叢中一點紅。其他人站起來碰杯的時候，她還是巋然不動地吃着前面那香噴噴的肉。

蔣方然坐在她身邊，十分熱情的幫大家用鐵鏟撬着烤好的牛筋和五花肉，在蘇舒冰冷的注視下還時不時地給初曉盤子裏加一塊烤好的。看着盤中那塊卷卷的、油滋滋的肉片，初曉沖他感激一笑。

喬伊看着這一桌子的人，臉上表情淡淡然，暗沉的雙目中也不知在想什麽。包廂裏面有十二人，其中除初曉和蘇舒他們公司四人以及衛導外，其餘的幾人是這部戲的投資商。

大家都聊的挺好的，一談到戲那話就更多了。

蘇舒和喬伊倆人代表公司向他們表示合作愉快，蘇舒胃不好所以以茶代酒，喬伊很爽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可是就在大家都放下手中的酒杯後，喬伊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蘇大神為什麽要接這部戲？”

其實蘇舒從沒演過言情劇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在其他類型的影片中他表現非常好，給觀衆的印象是一次又一次加深，他的高人氣絕對是因為他的實力。在此之前衛導也是有擔心蘇舒第一次演言情劇，可能會不适應甚至無法轉型，但是他這兩天的表現告訴他，蘇舒是當之無愧的大神。

但是蘇舒卻從包裝紙裏脫身而出，用自己的方式诠釋這部戲。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他對三位男演員的評價，如果真要說他一定會這麽說的：蘇舒出道五年，演過不少戲，但是他每一部戲，都給人眼前一新的感覺。他不需要點醒，他有着自己的想法，而他的想法就成為了戲裏的新生力。

至于喬伊，他也是當之無愧的大神，他在戲中僅僅用一個眼神，就能主導對手的思緒，讓劇本跟着的情緒走。所以喬伊在每一部戲中都很突出，但也因為如此他鋒利的磁場，讓劇本變得像是僅僅為他存在一般。原本以為全國只有蘇舒能做他的對手，沒想到如今又出了一個蔣方然。

說到蔣方然，新人，但是有很多的發掘潛力。昨天的表現的确挺令人失望，但演藝圈就是這樣，你沒做好準備就別進來，進來了就必須承受一切。不知怎麽他今天似乎改變了不少，一下子開竅了，無懼喬伊的眼神竟能自己主導自己的戲，脫離了喬伊的控制。

蘇舒咽下嘴裏的食物，坦然道：“這是公司安排的，我自己也很珍惜這個機會。”

的确是在喬伊意料中的答案，“那蘇大神認為自己會成功嗎？”

這個問題問的很是犀利，蘇舒按住紀昀的肩，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漠然的看了周圍的人一眼。心裏冷笑道：從來話都不說滿，喬伊原來也是個聰明人，叫自己不能自負又不能自卑。

他抿了一口茶水，悠悠道：“我希望能成功，也有信心成功。”

他往杯子裏倒滿酒，眼睛裏滿滿笑意舌尖卻微有苦澀，“那就祝蘇大神心想事成。”

紀昀以為喬伊會在言語上刁難蘇舒，但是沒有。他覺得今天的這個喬伊真的很奇怪，很不像以往的他，不過他的好奇心不重也不想知道別人的事。他和蘇舒站起身和喬伊碰杯，說：“也祝喬大神心想事成，事業進步。”

倆位大神的交鋒，使在座的另一人熱血沸騰，酒杯相碰，又拉開的間隙中，沒有人注意到蔣方然的眼神在那一刻變得無比堅定。蔣方然看着眼前引領風潮的倆人，在心中發誓：将來他一定會和他們并肩的。

吃了個半飽時，門外一人推門而入，驚得初曉連嘴裏的肉都忘咽下去了。

“你這個大忙人，終于放下工作來了，快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衛導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他看見來人眼睛一亮立馬過去拉住他。

蘇舒和喬伊臉色冷然，盯着那個跟他們差不多歲數的男子不放。

衛導：“這是方以辰……”

還沒等他說完，方以辰擺了擺手打斷他，在衛導不解的注視中解釋道：“他們，我都認識。”

衛導一拍腦袋，好笑地懊惱道：“瞧我都糊塗了，兩位大明星，您方大記者會不認識嗎？”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服務員進來加了個座位，方以辰坐過去，先敬了大家一杯酒，才慢條斯理說：“喬伊、蘇舒、初曉，和我，我們是老鄉，你們說對嗎？”

這個“你們”正是指被他點名的三人。

初曉觸碰到方以辰打量的視線，驀地回避開來，她不敢對視，因為方以辰眼神中包含的東西可沒他話裏顯得那麽親切，他話裏的老鄉不單純只是老鄉，被他這樣一點名，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也随之席卷而來。

蘇舒和喬伊跟初曉不同，他們反倒正面迎上，在方以辰打量他們的同時他們也在打量方以辰。

還是蘇舒先說話：“對。”

“這麽巧，你們是一個地方的啊。”衛導不明所以，聽見他們是老鄉，還有些驚奇，感嘆何處不相逢。

紀昀和蔣方然也很驚奇，沒想到會是這樣。蔣方然跟他們相處不久不知道很正常，相反紀昀是真的怔住了，他認識蘇舒和喬伊這麽久，沒聽說他們是一個地方的啊，也沒聽說他們是認識的，怎麽從方以辰的語氣聽來蘇舒和喬伊的關系好像很好似的？

像是聽到了紀昀心裏的疑問似的，方以辰說道：“他們以前是同學，我和他們只有過一面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