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騷動

剛想坐下吃，唐紹剛穿戴整齊的進來了，悶聲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唐春景有些驚訝，随即卻又覺得心裏暖暖的，大哥和已經過世的父親一樣，都是個老實人，雖然膽小，但是他們卻真心真意的對待自己的家人。

“你要是能陪你妹妹去最好了。”羅氏松了口氣，“這天還黑着，翻山越嶺的，我還真不放心。”她趕緊又給唐紹剛盛了一碗面條。

清水鎮與東安市的直線距離并不遠，翻過兩座山頭能直接到市裏，只不過這兩座山最少也得爬兩三個小時。

唐春景将自己碗裏的荷包蛋夾到大哥的碗裏面，他不要，直接就往外挑，她連忙制止了，說道，“哥，我吃一個就夠，別往外挑，吃了吧，這一路子遠着呢，不吃可沒勁。”

唐紹剛便又放下了，唏哩呼嚕的吃了起來，唐春景也趕緊吃了起來，再耽擱下去，就晚了。

一碗面條下肚，渾身上下熱乎了很多。

唐紹剛出去直接将裝好的背簍背到背上，唐春景就沒有負重了，這一路能輕松許多。

“零錢都帶好了嗎？”羅氏問道。

“都帶好了，放心吧娘。”唐春景說道，“我們走了。”

“早點回來，省得娘擔心你們。”羅氏殷殷的囑咐道。

“知道了娘，你快再去睡個回籠覺吧。”

羅氏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哪裏還能睡得着啊，等他們走了輕手輕腳的回了家裏，在床上歪到天亮。

再說唐春景跟唐紹剛上路了，兩個人一前一後小心翼翼的出了村，沒有人發現，他們相視一眼，都舒了一口氣。從村裏到東安市有兩條路，東邊是平坦的馬路能通公共汽車，西邊則是山路。

唐紹剛與唐春景自然是不敢去坐汽車的，只能背着簍子走山路，兩個小時就到了。好在從村裏到市裏的山路經常有人走，所以山路還算好走。

盡管黎明将至，夜還是黑暗的，四周的山石影影綽綽，唐春景有些害怕，她緊緊的跟在大哥的身後不敢落下一步，心道，幸好唐紹剛跟着自己來了，不然憑着自己的膽子，怕是這一路還沒走完，就先吓死了。

唐紹剛背着二十多斤的簍子健步如飛，偶爾回頭看看，生怕唐春景被落下了。

走了半個多小時，天空漸漸亮了起來，四周的景色也能看得清楚了。唐春景驚訝的發現，他們現在的位置差不多竟然已經到了一個山頭的最高點，往遠處看去，山連着山，重重疊疊，半山腰有一條溪流從中穿過，被籠罩在即将黎明的晨霧中，好看的讓人流連！

唐春景放慢了腳步，忍不住說道，“風景真美!”

唐紹剛也沒有這個時間段來過這裏，他也駐足，說道，“那就是黑虎山！”

黑虎山！

提起這個名字，唐春景便想起了那棵沒有挖下來的防風，還有那個想要雙手接自己的大笨蛋，沒那金剛鑽還想攬瓷器活？想着想着便沒了興致。

再走一段就下山了，下了山再走半個多小時便能到市裏。盡管沒有負重，但她還是累的夠嗆，大腿以下的部分跟腫了似的，沉重的不行了。褲腿和鞋子都被山上野草的露水給打濕了，又重又涼，她彎下腰将秋褲撸起來，把褲腿塞到襪子裏，可是當褲腿接觸到腳腕，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太涼了。

唐紹剛走着走着看後面沒有走路的聲音了，連忙往後看去，見妹妹彎下來腰不知道幹什麽，連忙走過去，看她在整理褲腳才放心了，便停在了邊上略等了一等，緩緩的說道，“春景，你嫂子其實人不壞，就是嘴巴不饒人，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唐春景心道，真是個老實大哥，多壞才算壞，嘴巴惡毒也是壞啊，她站直了身體應付道，“我都知道，走吧。”

到了打聽到的黑市，唐春景被裏面的景象吓了一跳，有賣青菜的，有賣糧食的，還有賣雞鴨魚的......一點不比放開的農貿市場差！已經82年了，人的自主意識也越來越強，很正常。

唐紹剛有些傻眼，低聲和唐春景道，“難道這些人都不害怕被關小號嗎？”

唐春景低聲道，“關小號要緊，還是吃飯要緊？”

唐紹剛目瞪口呆，随即贊同的點頭，二妹講話是越來越有道理了。

唐春景看着市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道，看這市場上的樣子，分産到戶的政策想來也會很快執行！

他們撿了個比較空的地方，将背簍放下，将模子拿出來擺在背簍上面，唐春景揭開覆蓋在山楂糕上的紗布，露出晶瑩剔透的山楂糕來，頓時吸引了不少人過來。

這邊剛擺上模子，便有個穿着得體的白頭發的老太太拎着籃子過來，看到山楂糕，哎吆一聲，“這可是個好東西。”

唐春景拿了刀片切了一塊，也不拿下來直接遞給老太太，“您嘗嘗，很幹淨，一點都不牙碜。”

老太太拿了，細細的嘗了嘗，“做的是幹淨，多少錢一斤？”

“五毛錢一斤，兩張糧票可以換一斤。”

老太太還價，“四毛錢一斤，我就買兩斤。”

唐春景沒有猶豫，“行。”山楂糕的成本不到兩毛錢一斤，四毛一斤，她還能掙一半呢。

切糕、稱重、收錢，第一筆買賣順利完成。唐春景把錢收入囊中，看了哥哥一眼，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激動。

唐春景滿臉黑線，一共八毛錢，有什麽好激動地？她切了一小塊山楂糕來，切成小丁，放在最前面。她自己吃了一小塊，也給哥哥一塊。

唐紹剛搖頭，示意不吃，唐春景直接遞到他嘴邊，他只得吃了。

唐春景嚼了兩下，酸中帶甜，還很有彈力，完美的山楂糕，無污染的東西做出來的食品真的太好吃了。

老太太順利的第一單給她十足的信心，有了第一單第二單很快的就有了，只是大家買的都不多，不是一斤就是半斤，極少像那個老太太似的，一下子買兩斤的，不過就算是這樣，二十多斤的山楂糕，也賣去了大半。

忽然市場的那邊騷動起來，旁邊賣胡蘿蔔的人臉色一變，将胡蘿蔔收拾收拾就往兜裏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