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跌入谷底

跌入谷底

唐甜在醫院的走廊外陪了母親一宿。

直到早上萬醫生查房時确認了母親的情況，她才離開醫院，在外面匆匆忙忙的吃了幾口飯果腹，正打算回家洗澡收拾下日常用品時卻又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病人心壁破裂，心室內血液進入心包，造成心包填塞，同時室間隔破裂，左心室血液流入右心室，引起了心源性休克和急性左心衰竭，要立刻進行搶救。”

唐甜的心瞬間跌入谷底，最怕的術後并發症還是來了。

趕到醫院，再次面對護士遞來的病危通知書，唐甜唇瓣都快要出血了。

這次手術繼續到下午兩點多。

還好！

手術成功了。

唐甜看着疲憊的醫生，彎着腰一遍又一遍的道謝。

守在ICU整整一天一夜，夜裏，值班的護士都看不下去了，讓她先回家休息。

家？

沒有母親在的地方，哪裏是家？

或許是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太可憐，護士給了她一床杯子讓她墊着休息。

就這麽湊合住了一夜，第二天護士再次給了她一張催費單。

當時辦住院手續時，唐甜交了五千，昨天早上補交了五萬，而現在又欠費了九萬八千二百三十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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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兩場大型的手術加上心髒搭橋，化驗費，介入治療，西藥費，血費……

她所有的積蓄加起來都不夠支付，而後續還有各種的藥費治療費。

唐甜攥着催費單，跑到洗手間洗了把冷水臉，擡起頭來時，一陣眩暈讓她差點摔倒。

她扶着牆壁堪堪站穩。

她不能倒下！

不能倒下！

她要想辦法先把醫院的欠費結了。

這麽想着，她摸出了手機，卻發現手機早就沒電自動關機了。

來到護士臺，她借了充電器，電話剛能開機，她就連忙撥通了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喂，甜甜？”

電話那頭有些吵。

“小喬，你有錢嗎？能不能借我一些？”

“甜甜？發生什麽事了？你等等我啊，劇組這裏太吵了，我換個地方給你說。”

直到差不多快一分鐘，唐甜才聽到了小喬的聲音。

“現在說吧，發生什麽事了？我昨天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你也沒接。”

“小喬，我媽媽生病了。”

“啊？阿姨生病了？嚴重嗎？”

“做了兩場手術，現在還在ICU。”

“天！這麽嚴重？我這破工作一時半會又回來不了，甜甜你別急，我待會把錢微信轉給你。”

“謝謝！”

“跟我說這些就見外了啊，你好好照顧阿姨，等這個戲殺青了我馬上回來看你。”

“好！”

唐甜挂了電話，不過十多秒，微信就響起了提示音。

小喬轉了三萬給她。

【甜甜，我這裏暫時就這麽多了，等這個劇跟完，我拿到錢了再轉給你。】

【好！】

【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然你倒下了，這麽照顧阿姨？我先去忙了啊，記住我的話。】

冰冷的心髒劃過一道暖流。

還差三萬，她把通訊錄從頭滑到低，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喂，嘤嘤，能借我點錢嗎？”

“啊？錢？我剛貸款買了車啊，窮得奶茶都喝不起了。”

……

“喂，曉寧，能借我點錢嗎？我着急用”

“姐，我也想幫你，我這人大手大腳習慣了，還真一分錢沒存下來。”

……

直到她打完五個電話，這些她以為關系不錯的朋友，卻沒有借到一分錢。

是誰說過，成年人的崩潰是從借錢開始的？

而現在，她連崩潰的時間都沒有。

最後，磨蹭着來到醫院繳費的地方，聽到有人說着貸款兩個字時，她才想起自己也是可以貸款的。

刷完了額度，她幾乎已經不剩下什麽錢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一份能日結的工作，否則，要是按照常規的流程去應聘去實習，根本就沒有辦法支付醫療費。

她在臨街點了一碗牛肉面，一邊吃一邊上百度搜。

當看到跑腿代賣代送工資日結的招牌信息時，她沒有猶豫的打了電話過去。

在确認母親目前情況之後，唐甜下午就去YY跑腿應聘，簡單的培訓之後，她交了2000塊錢押金壓了身份證，穿着藍色的騎手服就上崗了。

本來負責人安排她明天上班，可是，母親躺在ICU，每一分鐘都是錢，而且ICU有人看護，她回醫院也做不了什麽。

像唐甜這種，急用錢的人負責人見多了，也沒多說什麽，給她分配了一單。

這一單很簡單，去三裏屯太古裏取東西送到京都飯店。

唐甜戴着頭盔，咬着牙騎上了電瓶車。

她從來沒騎過電瓶車，但好在小時候爸爸教她騎過自行車。

第一次騎兩輪在車流裏穿梭，唐甜有些心驚膽顫。

等她拿到貨之後，立馬又掉頭朝京都飯店趕去。

半個小時之後，她趕到了飯店門外。

此時已經七點十五分了，已經到了雇主約定的時間。

她連頭盔都來不及取下來，就提着盒子跑進了飯店。

按照手機地址，唐甜敲響了包間的門。

很快，厚重的門扉被打開，裏面的歡聲笑語飄了出來，聽見門口的動靜聲，好幾個人回頭看了過來。

當唐甜對上那些人的視線之後，瞬間呆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接的第一單就遇見了一群熟人。

坐在中間的一個穿着藏藍色旗袍的女人揚聲說道“怎麽這麽久才送來，這些跑腿的也真是夠慢的，喂，那個誰幫我拿進來一下呗。”

唐甜捏了捏手中的袋子，下意識地埋下了頭。

他們應該認不出來她吧？

畢竟這麽多年都長變了不少。

她抿着唇，把袋子快速地放在桌子上，轉身就要走。

結果，一聲驚呼把她釘在了原地。

“咦？你是……你是唐甜？”

大圓桌上的人一聽這話，齊齊朝她看來。

這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這些她曾經的高中同學，一個個穿着體面地坐在金碧輝煌的包間裏，觥籌交錯享受美食，而她，灰頭土臉，穿着一身吐土掉渣的制服，尤其諷刺的是上面還印着碩大的“YY跑腿”。

此刻她的狼狽簡直無所遁形。

班長反應快，笑呵呵地走上前一邊說道：“小甜甜？這可真是多年不見，今天還真是緣分啊，來來，一起吃頓飯，這多年不聚的。”

其他呆愣的同學也都反應過來，應和道“是啊，我們這也才剛開始呢，你們挪挪，給我們小甜甜讓個座。”

有女同學說道：“就是，楊青我說你還叫個什麽跑腿，你看把我們小甜甜累得哦。”

楊青一聽這話聳了聳肩“我可是無辜的，我哪知道我們曾經的校花大人現在在做這個呀。”

一句話，又讓原本的熱鬧瞬間冷了場。

班長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正想着怎麽說話挽救場面時，有人站起來說道“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人小甜甜憑本事吃飯哪裏錯了？”

唐甜聞言，擡眸看去，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穿着撞色T恤的男人，正朝她痞痞的笑着。

唐甜記得他，那時候常常和宮羨在一起的路一澤。

看着眼前這群曾經熟悉的年少同窗，是那些她執意不想再回想的從前，所以從畢業那一刻，就斬斷了所有的聯系，而以後，她想也沒有必要在一起再續從前。

她摒棄掉那些客套和諷刺，笑了笑說道“就不打擾你們的雅興了，我還有單沒跑完。”

說完，轉身就走。

“哎哎，別走啊，老同學，待會可還有重頭戲。”

“就是，宮羨馬上都要到了……”

唐甜聽到這個名字，腳步微頓，卻還是沒做停留的大步離開了包間。

走到大廳的通道時，有人迎面走來，交錯而過時有一股久遠的熟悉的香味鑽入鼻尖，唐甜下意識地埋下頭快速走出了京都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