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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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舒晴可能是察覺到了舒川情緒上的變化,一直緊拉着他的手。
家裏離商場不遠,只有兩站路的距離。
到了家後,剛推開門,屋子裏便傳出了滿屋的香味,那都是剛剛做好的飯菜的味道。
林漪如同往常一樣,聽見開門的動靜便回過頭來,看見是舒川和舒晴回來了,眉開眼笑道:“等一下,馬上就開飯。”
舒晴跳了那麽長時間的舞,也确實是餓了,她去洗了手,放好了小書包後,就乖乖的坐在了餐桌邊上等着吃飯。
渾然忘記了自己不久前還在糾結着想去外面吃的事情。
舒川沉默的走進廚房幫忙洗碗洗筷子,林漪忙活着手上的事情,聲音含笑:“今天出去玩得怎麽樣?”
“挺好的。”舒川在清水下将所有的碗筷都沖洗了一邊,然後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林漪,廚房裏的光線很柔和,落在林漪的半邊臉側臉上,勾勒出一團模糊的光暈,顯得溫柔明淨。
她為人總是溫和的,好像天塌下來了她都是這般神色,唯有在面對舒明的時候,才會多幾随意和任性。
如果貿然跟她開口的話......
不用想都能知道她會說什麽。
她會安慰他,讓他不要多想,說不定回頭還會指責舒晴,讓她以後不準在哥哥面前胡言亂語。
在這個家裏,明明舒晴才是最小的,最值得保護的那個,但是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一件易碎品,捧在掌心裏怕摔了。
舒晴才五歲,別的小朋友在這個年紀都是天真爛漫的時候,什麽都不懂,但她卻學會了有零食得給哥哥留着,哥哥不開心了得先哄着他。
她從小到大都是這麽過過來的,和別的正常的家庭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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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但是她本沒有必要付出這麽多,她還那麽小。
他就是一個累贅。
他什麽用都沒有。
舒川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掌心,一時生出了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我就好了的想法,這個念頭就像是落入幹草中的一粒火星,席卷了他的全身,就像是瘟疫一樣,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舒川?”林漪說了會兒話卻沒有得到回應,等到轉頭的時候才發現舒川面對着放在流理臺上的晚發呆,夕陽的餘晖從窗外落進來,映了他一整身,他明明站在光中,渾身的氣息卻陰沉到了極點,聽見喊聲回眸看她的那一瞬,他的眼底甚至閃過了一抹猩紅,像是魔怔了一般。
林漪吓了一跳,轉身拉住了舒川的胳膊,話幾乎到了舌尖,想起心理醫生的叮咛,卻又被強行咽了下去,她笑了笑:“不是洗碗呢嗎?”
舒川嗯了一聲,壓下心頭想要自殘的沖動,從流理臺上拿起了碗,走了出去。
舒晴還在桌子邊坐着等碗,舒川把碗放到了她的面前,她甜甜的道:“謝謝哥哥呀。”
不......你沒有必要這麽懂事的。
這是我應該做的。
舒川對她勉強笑了一下,随手夾了一顆青菜放到了她的碗裏。
舒晴盯着碗裏的青菜,苦惱的發了會兒呆,然後将碗悄悄的移得遠了一些,聲音依舊奶甜奶甜的:“我最喜歡吃青菜啦。”
旋即便夾起了青菜,小小的咬了一口。
林漪在廚房給舒川的心理醫生發去了短信,醫生沒有立刻回複,她等了一會兒,收起了手機,剛剛走出門外便聽見了舒晴說話,但因為距離有點遠的緣故,只聽清了青菜這兩個字,又看見她是對着舒川說的,想起舒川一貫寵舒晴的日常,她便有點頭疼,立刻走上前,拉下臉訓斥道:“晴晴,不可以因為讨厭就不吃青菜,更不許跟你哥無理取鬧!”
舒川一愣,看向了舒晴。
......不喜歡吃青菜嗎?
他從來都不知道她讨厭青菜,因為兩個人上學的時間點是錯開的,見面大多數只有周末才能見到,而她周末又安排了托管和跳舞......所以能夠好好的坐在一起吃飯的次數并不多。
作為哥哥,他居然連舒晴的喜好都不清楚。
舒晴讨厭吃青菜,可是為了他卻會假裝自己很喜歡的樣子.......是誰教她這麽體貼的?
她明明......明明就不該會這些啊。
喜歡的東西說喜歡,讨厭的東西就說讨厭,情緒永遠簡簡單單的,這才是小孩子該有的模樣。
舒川停下了筷子,有些發怔,心底最陰暗的那個角落裏傳出了蠱惑般的耳語——這都是因為你,是因為你,舒晴才成熟得不像是一個小孩,她處處遷就你,處處為你換位思考,還要哄你開心,誰家的哥哥是這樣做的?
都是因為你,一向感情和睦的林姨和明叔才會吵架紅臉。
都是因為你,林姨那麽一個溫柔可親的人才會被氣哭。
都是因為你,林姨才會那麽累,這四年來,她花在你身上的精力是舒晴的三倍。
都是因為你,原本以他們的收入早就可以換一個更大的房子,但卻要花錢給你找心理醫生,這麽多年了還一直都縮在這麽個小房子裏。
你就是一個永遠都填不滿的坑,你就是一個無底洞。
像你這樣的人,就活該去死。
你的人生除了不斷的給別人添麻煩外,毫無價值和意義。
就像是一條毒蛇纏住了他的心髒,在狠狠的咬下一口後,不斷地注入毒液。
舒川放下了筷子,手在微微的顫抖,他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眼神就像是無機質的玻璃珠一樣,毫無神采。
舒晴仰着頭為自己辯解:“不是的,晴晴是個乖孩子,乖孩子都不挑食的。”
林漪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一看她碗裏,果然有青菜,頓時便笑了起來:“真乖。”
她拿起了碗和筷子,正準備吃飯時,卻看見坐在面前的舒川狀态極其的不正常,想起之前在廚房裏看見的那一幕,林漪的心霎時提到了嗓子眼:“舒川?”
舒川沒有回應她,身體僵硬得像是雕塑一樣,深處的記憶如同雪花一般,不斷的襲來,但到了他近前時,那些薄薄的雪花卻又化成了最鋒利的刀片,一刀一刀的淩遲着他。
他感到渾身冰冷,全身像是浸入了冰水中一樣。
一如他之前被人按着頭摁入放滿水的浴缸,眼前出現了模糊的光點,他想要求救,但卻發不出聲音,摁住他的那只手力道極大,仿佛想要他沉入無盡的深淵,永永遠遠都出不來。
——那是他離死亡最近的其中一次。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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