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封城*

封城*

桃城迎來了一場婚禮，罕見的下了半天的桃雪，讓這個幻境中的世界被染成了粉白兩色。

“我們……不去阻止？”池青桃問陳湘水。

這場婚禮屬于誰她一清二楚——桃華和青雀。

她終于俘獲了自己的鳥兒，并決定徹底将她束縛在自己身邊。不是用囚禁流血的方式，而是一場盛世的婚禮。

陳湘水睫毛微顫，好看的一雙眼稍有波瀾，竟好似裏頭映出了無邊的桃色。

被陳湘水這麽看着，池青桃不知道怎麽有點不自在。

“這是青雀的意願。”陳湘水說，她的手指和池青桃的手指輕扣，眸中倒映着池青桃的身影。

她想，這是青雀、桃華的意願，又何嘗不是她的意願？

她也想……但現在不能。陳湘水咬了咬唇，她是如此渴求着池青桃的存在，可在這時候又生出些微妙的抗拒心來。

就好像現在的她不是她心中最完整的自己一樣。

——這樣的她，還不是她。

那她要怎麽找回自己？

陳湘水短暫地沉默了。

桃城。

在這幻境中和傀儡沒有區別的居民們，此刻卻少有的泛起了活人一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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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悅、欣快，盡數指向她們的操縱者桃華。

“你放開我！”青雀僵着臉，和桃華對峙，可她空有對峙的氣勢，但無論是誰見了她此刻的樣子，都不會覺得她有多可怕。

——她正被圈在桃華的懷中，桃華正在褪去她最敏感、幾乎同于肌膚的羽衣，讓她露出一小截瓷白的皮膚，意圖讓她換上粉白交織的婚服。

青雀裸.露出來的皮膚已經染上了淡粉色，連耳根也沒例外。

“為什麽？”桃華輕笑着問。

青雀沉聲：“我欺騙了你，我們是不死不休的仇敵——”

桃華先前那些舉動不也正證明着這點嗎？她該是恨着她的，為什麽會……？

桃華說：“你是個騙子，可惜我已經沒入了你這個騙子的圈套，比起與你不死不休，我更情願與你在這兒、不死不休。”

哪兒……？

她們正在床上。青雀剛閃過這個念頭，就已經來不及了。她被桃華推倒，桃華柔軟的唇瓣咬住了她的咽喉，用力得咬出血來。

這一點血腥味兒卻愈發激發了妖的野性，使接下來的一切都水到渠成。

簾幕垂下，青雀——入籠。

在親密的糾纏中，對彼此的怨恨已然消磨。桃華撫着青雀染血的唇角，怨念如煙雲般散去。

早在很久以前，你我便不是仇敵。

我将你拉入幻境，不是恨你，而是執念于你……青雀，你懂嗎？

桃華微閉了眼，淺笑。

青雀最初依舊是抗拒的，後來也不自覺放松。說到底，她也早就動心。

轟然間，迷瘴破碎。有星星點點的桃花瓣被卷落到了桃城各處，讓懵懂的桃城居民都看呆了眼。

池青桃和陳湘水在意識到幻境碎裂的那一刻就往桃城的中心看去，陳湘水觸及紛飛的桃花瓣，一時語氣複雜：“居然……又突破了嗎？”

池青桃望她。

她一個道士，怎麽知道妖晉升的情況？

“城主有請。”

恰在這時候，桃華發來了對陳湘水單獨的邀約。

“做什麽？”陳湘水皺了一下眉。

桃城居民含着神秘的笑容：“您去了就知道了——不是壞事，相反，城主非常感謝您呢。”

“…好。”

陳湘水撫上自己的心口，瞳孔猛地一縮，微妙的生出種悸動感覺。她察覺到了會不知道從哪裏襲來的危機，這種危機并不是來源于桃華，更相反，陳湘水直覺她會在桃華那裏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更是不自禁地偏向池青桃的方向，發現她也是一副秀眉皺起的樣子，但神色又像是茫然的，仿佛根本察覺不到自己心焦的源頭所在。

青桃也察覺到了危機？

她的表現甚至比自己還要嚴重太多，難道？！陳湘水瞳孔巨震，難道.……這場莫名的危機所真正針對的對象，是青桃嗎？

她眸色漸深，指甲在手背上剮蹭留下一道血痕。

等她見到桃華以後，這個不詳的預感得到了證實。

桃華全身被蒙在一層薄紗裏，以妖的目力卻是不難看清她的皮膚上蜿蜒開的妖紋、從掌心裏探出的花藤。

她此刻一半像人，一半像桃花樹，有種妖異而沖突的美感，青雀則化為了妖身在她的手臂上安然沉睡。

她們兩個顯然都處于晉升的狀态。

桃華擡起眼，眼尾有姝麗的妖紋，她的語氣卻是嚴肅的：“我要晉升了。”

“我的晉升将會打破道士和妖之間暫時維系平衡的橋梁，他們勢必會在我晉升的這段時間裏嘗試再一次對妖族出手。同樣的，別的城池的妖也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妖心浮動……——我會将桃城關閉，直到我晉升結束以後再開啓。”

“青雀不能再幫你，你、你們只能依靠自己。”

陳湘水抿了抿唇：“這和我們又有什麽關系？”

“有的，”桃華輕點唇瓣，眸中含有淡淡緋色，“我與青雀靈魂相依，我自然便也看得到她的記憶。道士在追尋青桃的蹤跡，妖怪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擁有她，吞噬她，擁有成為大妖的可能……太誘人了，誘人到妖們不惜撕破臉皮。”

她似笑非笑說：“你看，你不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嗎？淪落到這種地步，失去記憶，以為自己是個被追殺的道士。”

陳湘水：“！我失去了記憶？”

以為自己是個道士……那她該是個什麽東西？

桃華看着陳湘水有些茫然的眼神，說：“你是誰這件事只能由你自己回想起，旁人提醒是沒用的。不然青雀不會遲遲不告訴你她的身份。”

“好了，”桃華沒有再多說的意思了，她輕輕揮了揮手，示意送客，“請回吧，桃城即将封閉了。”

“青雀想說——離開桃城，這裏已經不安全了！想要追殺你們的道士和妖怪恐怕都準備好了，別小看你自己，也別小看小桃花。”桃華眨了一下眼，“這裏已經成為是非之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陳湘水回看桃華一眼，皺了皺眉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她立刻找上池青桃，說：“走，離開這裏！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陳湘水不知道青雀怎麽會這麽篤定，但冥冥中有聲音告訴她，她不會害她。

她們一離開，桃城就徹底封閉，萬千的桃花藤将整個城池籠罩，就好像一個神秘的、外人無法踏足的禁地。

也就在跨出城池的一剎那，陳湘水臉色劇變——妖氣！她感覺到幾股沖天的妖氣朝自己面前沖來！

她們的行蹤……已經被發現了！

桃華警示中的內容來得太快，快得根本讓人來不及反應。

居于家中的簡傾竹不知道怎麽就內心一陣狂悸，她面色發白，嘴唇也幾近與蒼白的膚色同色。

有什麽事……發生了！

“……該死。”陳湘水死死攥緊了池青桃的手臂，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叫她安心一點兒。

“妖氣、誘人的妖氣！”渴求妖氣而失去了理智的堕妖淌着口水、露着尖牙，他們混濁的瞳孔裏帶着對血肉妖氣的渴望。

陳湘水的鼻翼間也在幾近同時的時候嗅到了一小縷甜香的氣息，這像是最誘人的食物引誘着人采撷。

甜香氣來源于、她身旁的池青桃。

陳湘水猛地懂了青雀為什麽非得托桃華告訴她這個要命的消息。青雀一定曾經做了什麽手腳掩飾池青桃身上的異常，讓她可以阻斷大部分妖怪的窺探，可現而今青雀晉升沉睡，她所施的那些手段就再起不了作用！

她轉過頭，與面上神色忐忑又堅定的池青桃對望了一眼，看清了她依舊澄清透亮的瞳孔。

陳湘水一道符咒打出，在心底發誓……我會保護好你的。

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