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醜惡面皮

“既然你這麽想死，我便成全你！”

依舊掙脫不得的碧雲此時已是急紅了眼，手起手落越發的用力，毫不留情。

蘇淺離呆愣愣的看着逐漸失了力氣的風荷軟軟的倒在了地上，目光卻依舊緊盯着她的方向，淚如雨下，步步後退，蘇淺離死死地盯緊了碧雲，像是要将她的面容烙印在自己的靈魂深處，然後轉身迅速的向着府外跑去。

“風荷丢了性命只為護她，她就算死，也一定要求一個明明白白。”

快了，更快了！

有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蘇淺離只覺得自己的嗓子已是幹啞至極，只是她的目光卻依舊緊盯着将軍府門的方向，努力的加快速度。

“快！攔住她！”

“不要讓她出去，壞了我女兒的好事！”

“你們這群蠢豬都是怎麽辦事的，竟然讓這個瘋婦跑了出來！”

耳朵裏聽着水羅煙驚慌失措的尖聲利吼，蘇淺離只覺得自己的心髒泛起一陣陣劇烈的疼痛，她突然覺得有些悲哀，水羅煙的野心與惡意如此明顯，她竟然直到今天才發現。

此時二皇子楊沐玄來接親的花轎不過堪堪開始移動，蘇淺離沒有理會自己身旁的任何人，眼睛裏只剩下那端坐于漆黑如墨高頭大馬之上的人影，紅衣影搖，分明還是那個讓她放在心尖上的俊秀男子，此刻看過去，卻只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諷刺。

“楊沐玄！楊沐玄！你娶錯了人，我是蘇淺離，我在這！你不要被她們蒙蔽了！”

雖然心中已經猜測到，這件事情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裏的只有自己，但是內心深處那點小小的不甘心與期待，讓她在根本未思考的情況下便喊叫了出來。

“夫人，要不要……”

水羅煙的貼身丫鬟碧環一臉凝重的盯着蘇淺離，低聲詢問。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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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羅煙站在原地一動未動，仿若方才那個見到蘇淺離失了分寸的人兒從未出現過。

“蠢材果然是個蠢材，如今這樣反而是個好事，她如此不知分寸，只會徹底的絕了二皇子想要将這個小賤人納為妾侍的心思，我可不想讓這個眼中釘再出現在我的清兒面前，如今她自毀城牆，倒省的我再因她費心思量。”

待聽清了自家夫人的話語，碧環忍不住回頭凝眸望了一眼水羅煙，手臂上迅速的泛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疙瘩，心中陣陣發涼。

“蘇淺離，這前院有那麽多的外男，豈容你放肆，如此不知規矩，竟是連自己的名節都不要了嗎？！”

蘇邈一把拽住即将沖出府門的蘇淺離，忍不住怒聲呵斥，心底卻暗暗怨怪水羅煙辦事不利，只不過在他回頭去找水羅煙的身影時，早已尋不到對方的蹤跡了。

“父親，你放開我！”

眼看着花轎越來越遠，騎坐在最前方的那人已經模糊的只剩下一個影子，蘇淺離心中焦急異常，只不過蘇邈的手臂如鐵鉗一般緊緊的控制着她，讓她一個忍不住用力的咬在了蘇邈的手腕之上。

這一下她用了十足的力氣，像是要将自己滿身滿心的委屈與怨憤通通發洩出來一般。

“孽障！”

手上吃痛，蘇邈一個反手下意識的直接将蘇淺離抽倒在地，他捂着自己已經滲血了的手腕，目光恍若淬了毒一般直直的盯着躺倒在地滿身狼狽的蘇淺離。

前來觀禮的賓客們站在院中圍城一團，一個個興致盎然的看着這所謂将門的護國将軍府的鬧劇，熱鬧異常。

蘇邈只覺得自己現在像是被扒光了一般站在府門前，臉上越是火辣，心中便越是惱怒，望着蘇淺離的目光便愈發的像是見到了有生死大仇的敵人一般，除此之外，他更是将水羅煙也徹徹底底的怨上了。

沒人去管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茫然望着天空的蘇淺離，她的衣衫破亂，發鬓散開，一邊面上高高腫起的紅痕，讓她看起來無比的凄慘，也無比的可憐……

蘇淺離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做些什麽，或者說，還能做些什麽，她就這麽躺在地上，過往的一幕幕飛速在面前閃過，越是清晰，便越是諷刺。

那所謂的‘母親疼愛，姐妹情深’；那可笑的無意‘路過’二妹妹院中的二皇子，以及一心疼愛自己親母，忠心為主的方嬷嬷，一切的一切，最終定格在滿身鮮紅的風荷身上。

“對，風荷，我還有風荷。”

蘇淺離無意識的喃喃出聲，掙紮着想要起身，再不管那已經不見了影子的迎親隊伍，踉跄的直起身子就欲向院中走去。

“蘇大姑娘且慢！”

刺耳的聲音突然在自己身後響起，蘇淺離怔楞了一瞬，轉身望了過去，卻只見到端坐在馬上的谷一。

看到來人是二皇子身邊的貼身侍衛，蘇淺離的目光倏而轉冷，重又轉回了身子，不發一言的便欲向院中走去。

“蘇大姑娘，二皇子說，昔日所景，皆是虛幻，還妄姑娘您不要再單戀與他，此生他的情深已許二皇子妃，注定要辜負姑娘您的情意了。”

蘇淺離聽到開頭還面無表情，到最後已是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聲，那笑聲像是從胸腔的最深處裹挾着鹹膩陰冷的微風撲面而來，讓圍觀的賓客都忍不住驚的後退了幾步，更遑論處在她身邊的蘇邈。

“孽女！為父平日怎麽都是怎麽教你的！枉顧二皇子還特意遣人來安慰你，你竟是連道謝都不會了嗎？！”

蘇邈隐晦的環顧了四圈賓客的面色，高高的擺起自己所謂父親的派頭。

“道謝？父親莫不是老糊塗了不成？您看不出女兒這是在被人羞辱奚落嗎？舔着臉上去給別人踩得事情，父親做的出，女兒可做不出。”

對上蘇淺離那盈滿譏諷神色的目光，蘇邈心中的惱怒與羞憤幾乎盈滿了心髒。

如今竟然，竟然連這個膽小怯懦的女兒也敢不将他放在眼裏了？！

“你……你……”

“父親不必指着我說不出話，女兒如今落得今日的下場，只怪女兒蠢笨，若是重來一遭，女兒也定不會由得你們一群豺狼虎豹欺負，女兒倒是想要看看，這個由我母親才堪堪保住的護國将軍府頭銜，還能存在多久！”

蘇邈只覺得蘇淺離的一字一句将他心底的那塊遮羞布給毫不留情面的一把揭了開來，他再也無法忍受，一巴掌直接甩了過去。

“為父今日便教教你什麽叫孝道倫常！”

“蘇姑娘小心！”

耳邊只聽到一聲心焦的呼喚，蘇淺離便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