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陳年舊事

寺院裏的齋飯向來都是有規矩的，因為擔心這些家境優秀的香客會浪費食物，所以分量都只備了淺淺的一份，不過剛剛裹腹罷了。

佛門中人最忌浪費，所以給她們準備的分量，自然也不多。

蘇淺離放慢了自己用飯的速度，看着确實是一直沒有停筷，實則用的并不多，不過齋飯的三分之一罷了。

她看着蘇宜依一點點用光了齋飯，便也逐漸停下了筷子，絲毫沒有讓蘇宜依感覺到囧迫來。

“大姐姐，咱們是要啓程回家了嗎？”

蘇宜依不好意思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将軍府中之前當家的雖然有老夫人，但是除了大事，倒也不太管府裏的事務。

她跟着馮姨娘長大，平日裏馮姨娘雖然在規矩上對她比較嚴苛，但是很多時候也難免有幾分放縱與寵愛在裏面的。

蘇宜依不知世事，除了憑借心中直覺去感受別人的喜惡，并不能敏銳的察覺到別人情緒的變化。

此刻的她也同樣如此，自然看不出來蘇淺離平靜小臉下隐藏的真實情緒。

“不着急，這兒風景不錯，我們先到處走走消消食，我聽姨娘說你有午睡的習慣，待腹中不覺飽漲了，我們便暫且在廂房歇個午覺，趕在天黑之前回到侯府就可以了。”

蘇淺離話裏面面俱到，讓蘇宜依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只能默默點頭，順從的扶着蘇淺離的手臂向着外面走去。

一番走動，太陽已是升到最高，即便是夏末，太陽依舊曬得晃眼，蘇宜依小臉上有着止不住的困倦。

“姑娘，方丈已經命人準備好廂房了，您要現在和二姑娘一同去歇個午覺嗎？”

風荷從二人的對面迎上來，福身行了一禮。

“嗯，我也有些累了，二妹妹你呢？”

“一切全憑姐姐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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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宜依困頓的有些迷糊，雙眼迷瞪的點了點頭，風荷接到自家主子的眼神急忙上前扶過了蘇宜依。

“二姑娘？二姑娘？”

眼看着不過瞬間便不省人事的人兒就靠在自己的肩上，風荷吞了吞口水，戰戰兢兢的看着蘇淺離低聲詢問，神态倒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姑、姑娘，這迷藥真的沒事嗎？”

“放心吧，嬷嬷找來的東西，你還不放心，而且我并沒有傷害二妹妹的意思，只是擔心等會她醒過來見不到人害怕罷了。”

聽到自家主子都如此信誓旦旦的說了，風荷也不耽擱，雙手打橫便将蘇宜依攬在了懷中向着廂房走去。

守在原地樹蔭下的蘇淺離見到人都走遠了才收起面上的笑意，看着方嬷嬷笑的意味深長。

“姑娘，老奴臉上有花不成？”

方嬷嬷被這麽看着也不着惱，面上連一絲心虛都無，反倒笑眯眯的回嘴。

“沒有沒有，嬷嬷平日裏可是最講究不過的人，只不過有一件事我倒是想問問您。”

蘇淺離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了護國公府的老夫人，也就是自己的祖母，曾經因為覺遠寺受過什麽福報，或許不止一件，也或許是一件頂天的大事，如此才讓自家祖母對覺遠寺有那麽深的執念。

只是她到底年幼，在府中又算得上是沒有根基，想打聽件陳年舊事實在是艱難的很，這才不得不抱着試試看的想法問問方嬷嬷。

畢竟即便方嬷嬷也不過是在自己母親嫁到護國公府時才入的府，但比起自己，也實在算得上是個老人了。

“姑娘且問便是，老奴必定知無不言。”

方嬷嬷只看了一眼自家姑娘的臉色便知這件事情馬虎不得，因此便也應的鄭重，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畢竟，有一件事，是萬萬不能讓自家姑娘知道的……

“嬷嬷，您不用那麽嚴肅，我只是想問您，這麽多年來，你可有聽說過護國公府發生過什麽頂好的大事嗎？”

方嬷嬷是個浸淫在大宅之內一輩子的人了，蘇淺離話音不過剛落，她便清楚了自家姑娘想要打聽的是什麽。

她的心中暗自松了口氣的同時，腦袋卻開始快速的轉動回憶起舊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淺離只覺得自己的腿都有些麻木的時候，方嬷嬷動了動久未活動的眼珠，失聲開口，“倒是真有一件，姑娘那時不過是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一直待在江南的二老爺蘇汀來了，老奴有一次無意間撞見老爺與二老爺在府中池塘附近打了起來，緊接着沒過兩日老夫人就去上了香，後來老奴就再也沒見過二老爺了，聽說早早的便回了江南。”

“嬷嬷可知老夫人當初上香的是哪座寺院？”

蘇淺離知道能從方嬷嬷這兒知道些消息實在是足夠幸運了，因此對老夫人究竟去的哪座寺院，并沒有在心裏期待太多。

方嬷嬷自然看出了蘇淺離的想法，只是她當時确實沒有聽說老夫人具體的去向，因此也只好搖了搖頭。

能得到些消息本就已經是意外之喜，蘇淺離心中有些愉悅，畢竟有了些追尋的方向，總好過之前的一頭霧水。

“風荷那丫頭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這麽久了還沒回來？”

一番詢問過後，蘇淺離心裏已是有了些底，她活動了一番已經有些僵硬的肢體，想要去找覺遠寺的方丈論經理佛，這才發現風荷送蘇宜依回廂房，竟然到現在還未歸來。

“這……風荷這丫頭一向是個穩妥的，這麽短的路程竟然去了半柱香的時間還沒回來。”

方嬷嬷雖然有些詫異，到底沒有太過驚慌。

這裏畢竟是佛門，想來不會有不開眼的香客擾了佛祖的清淨，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家主子之前可是實打實的遇到了一位‘登徒子’。

“不行，嬷嬷，我們過去看看。”

蘇淺離心底有些發亂，不管怎麽樣，她之前也算是戲弄了那個假沙彌，而且看他的模樣，想來是個會幾分拳腳功夫的，若是他打定了主意從風荷身上報複回來，她一定會無比的後悔。

重來一遭，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将風荷與方嬷嬷放在了心中多麽重要的地方。

“姑娘，慢着些。”

方嬷嬷被蘇淺離的反應弄得有些僵住，腳步卻緊緊的跟着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