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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這時，順着男子的目光，沈星堯看到了外面走進客棧的忘情宗弟子。

百裏惜朝着被二名忘情宗弟子攙扶着的人看了一眼，笑眯眯道：“掌櫃的，有新客來了。”

接着，就聽到下面百裏珹扯着粗犷的嗓音，“掌櫃的，住店！”

客棧大叔一見這群人來頭不小，不敢怠慢，正愁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邊的事，見情況，連忙跑了下去，“來了來了，客官稍等！”

門沒關上，百裏惜便順理成章的擠進來，“我對二位一見如故，可否交個朋友？”

沈星堯看着他自來熟的在桌子前坐下，嗤笑，“可是我不需要朋友。”

百裏惜又一次碰了壁，卻不生氣，接着笑眯眯的看向楚雉，“那這位呢？他是你的朋友嗎？還是……別的？”

楚雉剛見到外面走上來的賀雲朝，這時又被人點名，看向來人，臉色有些冰冷。

接着，就聽到百裏珹和賀雲朝等人被帶去隔壁廂房裏，僅隔着一堵牆的距離。

牆壁隔音效果不好，對方說了什麽，這邊能聽得清清楚楚。

沈星堯挑眉，“你來這裏，該不只是為了交朋友吧？要真想交朋友，可以去隔壁屋裏看看，沒準他們會喜歡你。”

聽到隔壁屋，年輕男子啧了一聲，臉上露出嫌棄。

這時，聽到百裏珹大呼小叫喊掌櫃上菜的聲音，“他們就算了，尤其是其中有一個人，我怕會污了眼。”

說完，又笑道：“倒是他們其中有的人，或許很驚喜見到你旁邊這位。”

沈星堯自然聽出他話裏有話。直接無視了他，拿起菜譜随便點了幾樣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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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楚雉，“想吃什麽？”

楚雉見沈星堯叫他，愣了一下，接着搖頭，表示随他。

百裏惜見被冷落，也搖頭嘆息，慢悠悠的站起來，“你們這般無趣，真是叫本公子為難。罷了，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二位能對我熱情一點。”

說完，似不情願的推門而出。

外面候着的兩個下從直接傻了眼，惶惶不安的問，“公子，他們是誰？”

百裏惜臉色驟然黯淡，“不該問的別問。”

這時，客棧的夥計敲門将飯菜送來，“二位客官，您要的菜，請慢用！”

其實二人都沒吃多少，廂房隔音效果實在不好，百裏珹說話嗓門又大，賀雲朝那邊有任何風吹草動，這邊都能聽得到。

只聽一道男聲自來熟道：“賀兄，這下狐妖都被鏟除了，山底下村子裏的危機也已經解除，你們宗門交代的任務總該完成了吧？跟本少城主去不夜城，你救了本少城主，還幫我們解決了很多隐患，我一定讓我爹好好感謝你！”

沈星堯放下手裏的筷子，朝楚雉看了一眼。

都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甚至想過楚雉會直接沖過去，當面與他那師弟對峙。

卻沒想到，楚雉出乎他意外的冷靜。

說實話，他有點失望，現在這樣可一點都不好玩。

接着吃完擦了擦嘴，困倦的打了個哈欠站起來，“我先去睡了，你要睡的話就過來。”

床很大，兩個人也完全足夠。

沈星堯雖這麽說着，也給他留足了位置，卻早預料到楚雉不會來。

楚雉見他當真是去睡覺，大床內側的人臉上微微帶着病态，呼吸卻漸漸的輕淺而勻稱，對他不留任何防備。

最終目光落在床上人隐約還有着一點紅痕的脖頸上，更加猜不透沈星堯。

他真這麽信任他，不怕他再做點什麽？

第二天沈星堯一睜開眼，就見楚雉正站在床頭前看着他。

沈星堯驚了一下，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你在這兒辟邪，還是守喪呢？”

楚雉見他醒，連忙撇開頭，不自在的看向別處。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虛什麽，分明他什麽都沒做。

這時，見床上人軟綿綿的朝他遞來一只手，“沒力氣，扶我一把。”

楚雉愣了愣，卻是上前一步，接過對方冰涼的手。

直到那只手從自己手中抽離，才又皺起眉，想起在雲夢仙府時沈星堯碰他的那幾次，為何他的手總是這麽冷。

沈星堯見他如此反應，以為他是不想碰自己，不過也并不在意，只是看向楚雉黯淡下去的眼眸，與他對視一眼，“看不慣我也沒用，反正你現在在我手裏。”

楚雉沒說什麽，問他，“你何時回雲夢仙府？”

沈星堯挑眉，眼底滿是戲谑的趣味，“你想回去？”

聞言，楚雉愣了愣。

從這話裏，已經能聽出沈星堯沒打算再把他帶回去。

至少現在還不會。

只是，他還是不知道沈星堯對他帶着什麽樣的目的，他于沈星堯，又有什麽用處。

最終試探道：“我要去不夜城。”

賀雲朝與其他忘情宗弟子一早就随百裏珹離開，去了不夜城。

他要打探師父的下落、沉冤當初那件事，唯有從賀雲朝身上入手。

楚雉以為沈星堯會質問他，卻見對方滿不在意的應了一聲，甚至聲音裏帶着幾分期待，輕飄飄道：“去，我随你一起去。”

楚雉不解，“為什麽？”

沈星堯已經從床上下來，沖他狐疑的樣子翻了翻眼。

“哪來那麽多為什麽，你去還是不去？”

楚雉心想，即便沈星堯不打算把他圈禁在雲夢仙府，也必定不會輕易放他走，對他不放心是常理之中。

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不管如何，沈星堯治好了他的腿、幫他修複靈根，他都應該感謝他。

只要對方不做太過分的事。

昨天楚雉被人認出來，果然現在外面關于忘情宗大逆不道大弟子還活着的消息已經傳遍，甚至不夜城內外已經下了搜捕令，見到此人并能将其逮捕者，重賞。

楚雉聽着耳邊的風言風語，默默拿起沈星堯昨日給他的面首。

沈星堯在旁邊輕嘆一聲，“你倒是能忍，若換作我，這些人可能就沒那麽好運了。”

楚雉怕他真做什麽，下意識的拽住他的手腕。

“這些人是無辜的，他們并不知道真相。”

沈星堯眯了眯眼，“那你呢？其實有時候有些事，經過你之後，我會覺得真相也沒那麽重要。”

有些事情，大家都認為是這樣，那它就是這樣，至于真實的如何，誰在乎呢？

有的人莫名其妙就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而真正的始作俑者仍逍遙自在，活得像個大好人。

這也是他當初為何沒有聽從系統的指示、殺掉楚雉。如果可以選擇，誰會樂意做個罪人？

不過，這人倒是也沒叫他失望。

楚雉覺得自己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好像明白了，從沈星堯幾次談論起他時隐隐透露出的話，他總覺得，沈星堯知道的比他想象中要多。

問他，“你為什麽會相信我？我們以前，應該沒見過。”

這時，百裏惜不知從何處走來，擋在二人前面，笑吟吟道：“二位，又見面了。”

百裏惜不等二人開口，主動道：“二位可是要去城主府？既然順路，不如一起走？正巧這不夜城我熟悉。”

沈星堯看了他一眼，這次沒有将人趕走，笑道：“好啊，那就勞煩這位路友帶路了。”

百裏惜不滿，“為什麽是路友？”

沈星堯反問：“不然呢？你覺得你是什麽？”

百裏惜嘴角張了張，半天沒想出反駁的話來。

算了，路友就路友吧。他原本只是覺得此二人有趣，這才上來寒暄幾句，可沒打算深交。

百裏惜彎了彎唇，“說的沒錯，路友。”

在他身後的兩名男侍，見到自家公子對人放低姿态、而對方還不領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有百裏惜帶路，一路上确實順暢了許多。

沈星堯不知道這人是誰，卻看得出來，對方在不夜城的地位應該不低。

他雖然一路上笑吟吟的，卻沒人覺得他和善，反倒不少人看到這個金絲玄袍的男子，臉上流露出的是畏懼，更有甚者自動退避三分。

進了不夜城的主城池，四處關于對楚雉的逮捕令更多了起來，導致連同沈星堯現在也有種像過街老鼠的錯覺。

沈星堯不理解，即便楚雉真做了什麽，他也是忘情宗的人、該由忘情宗來處置，不夜城湊什麽熱鬧？

接着見玄衣男子笑眯眯道：“你的這位朋友，人緣似乎不太好，這不夜城看起來不太喜歡他。”

沈星堯挑眉，“那你把他帶去給城主，正好可以換一筆酬勞，豈不很好？”

百裏惜看出沈星堯是在警告他別打旁的心思，笑道，“老城主給的酬勞固然好，但我豈是會出賣朋友之人？再說，有你看着，我能把他帶到哪去？”

沈星堯也回他一笑，給人的感覺卻并不怎麽和善，“最好是這樣。”

賀雲朝這次斬狐妖除惡狼有功，是被邀去城主府慶功宴賞，一般人想要接近賀雲朝并不容易。

只是有百裏惜在，這一路卻變得格外順利，即便有人見沈星堯與楚雉來路不明，見到百裏惜，也不敢說什麽，更不敢阻攔他。

老城主聽聞小公子回城門，親自來看望他，卻吃了閉門羹。

然而城主非但沒生氣，還自責是自己平日裏冷落了他，更惹得城內許多人對這位小公子不寒而栗。

沈星堯與楚雉，也是這時才知道百裏惜的身份。

第二日的城門宴上，衆人破天荒的見到百裏惜出席，甚至身邊還多帶了兩個人。

賀雲朝面色溫和帶笑的坐在老城主為他準備的位置上，這時瞥到下面百裏惜旁邊的一紅一白兩道身影，臉上笑意僵住。

百裏珹見他不對勁，以為他在看百裏惜，壓低聲音問道：“怎麽了賀兄，那個是本少城主異母的弟弟，平日裏猖狂得很，非常讨厭，你當他不存在就行！”

賀雲朝被他的話拉回神，接着就看到，那名紅衣人仿若無事的沖他笑了笑，而他這幾日一直在擔心的楚雉，他的噩夢，也在這時擡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賀雲朝猛吸了一口氣，再三确認自己沒看錯，那人就是當初被斷雙腿廢靈根後送入雲夢仙府的楚雉，他沒死！

不但沒死，還回來找他了！

賀雲朝背後猛然升起一股涼意。

起初聽到楚雉出現在不夜城外的傳聞，他還不信，心想或許是認錯了。

楚雉怎麽可能沒死，雲夢仙府怎麽可能會放過他、他又怎麽還能站起來？

這時，卻不得不慌亂起來。

直到百裏珹不知何故的第二次叫了他，“賀兄，你怎麽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遇到什麽棘手的事了嗎？”

賀雲朝終于收回視線，重新定了神，臉上又恢複以往柔和溫潤的樣子。

說道：“無礙，想起了一些讓人遺憾的事。”

百裏珹不懂，卻舉起酒杯對着他咋咋呼呼，“原來賀兄也會有遺憾啊，那我們今天只提開心的事，不說不愉快的，來，幹！”

賀雲朝笑了笑，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這時，見剛才還神色威嚴的老城主，衆目睽睽之下激動的站起來，朝着落座在最後面的百裏惜看過去。

此人在老城主眼中的地位如何，顯而易見。

然而，玄衣年輕男子卻只是低頭飲酒，自始至終沒有正眼看過在場任何一個人。除了，偶爾轉過頭，與他帶進來的兩個人說笑。

百裏惜端起的珍酒放在嘴邊，卻沒動，不知是對誰說，“你看，他很驚喜。”

沈星堯難得一次與百裏惜意見一致，輕笑表示贊同。

不只是驚喜，估計都坐不住了吧。

百裏惜卻在這時站了起來，“好戲也看過了，這種地方我本來是不來的。”

說完，放下酒杯就要離場，卻在走出去前有意将聲音提高了些，毫不避諱的對上高座上的人，“有的人看多幾眼，我怕眼睛承受不住。二位自便。”

在百裏惜說完這話，最前方大好位置上的百裏珹暴怒跳起，“百裏惜，你說誰污眼睛呢！有種別落到本少城主手裏，不然，本少城主非弄死你不可！”

老城主陰沉着臉，“珹兒，不得對你弟弟無禮！”

百裏珹一聽更急了，“爹，百裏惜他剛才明顯連你一起罵着了，你怎麽這時候還偏心他呢？”

百裏珹氣不過，百裏惜長得比他好看就算了，爹爹還從小到大都偏心百裏惜、更喜歡那個人，不喜歡他！

百裏惜走後這十年來頭一次回不夜城，爹爹卻一次又一次派人去尋他、一聽到他的動向就喜笑顏開，而他呢？他每日待在城主府裏，爹爹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沈星堯看着場面突然亂起來，心想，這不夜城也不過如此。

起身笑問楚雉，“還要繼續看嗎？”

楚雉剛要說不。

這時，前面上一刻還怒氣滿貫的百裏珹看到沈星堯，認出他就是前幾日在狐妖山對他見死不救的人，“好啊，原來是你！本少城主正要找你來着，想不到你竟然自己送上來了！”

百裏珹剛才的氣還沒消，這時氣上加氣，手腳并用的指揮起自己随手帶來的兩個侍者，“你，還有你，去給我把他抓過來！”

這位少城主平日裏做事向來荒唐，大家都習以為常。

侍者不敢不從，就要朝着下面的沈星堯而去。

只是，沈星堯自然也不會甘願任人欺負。

沈星堯眼眸眯了眯，卻還不等他動手，就見旁邊的楚雉乍然擋在他面前，周身透露着寒意。

百裏珹見自己手底下的人被人輕松就打倒，這才注意到楚雉，驚站起來指着他，“你……你又是什麽人？連你也要跟本少城主作對嗎！”

好好的一場盛宴變成這樣，老城主忍無可忍，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夠了，還嫌不夠丢人現眼嗎？給本城主滾回去閉門思過，沒有本城主的允許不準再踏出來半步！”

說完，又馬上換做另一副面孔，臉上帶着歉意看向賀雲朝，“家門醜事，讓仙友見笑了，今日招待不周，請容本城主改日再向仙友、向忘情宗致謝！”

賀雲朝心早因這兩個不速之客被擾亂。

卻面若無事發生的放下手中玉杯，含笑鞠身，“城主客氣了，這本就是我忘情宗該做的。”

楚雉最後看了一眼對他們充滿惡意的百裏珹、以及百裏珹旁邊的賀雲朝，臉上一如剛才的冷漠，“我們走吧。”

除了還在雲夢、對方剛被送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很久沒見楚雉對誰這麽生氣過。

出去後，沈星堯打趣的問他，“又不怕傷及無辜了？”

剛才下手不留情的人，這時卻木讷起來。

沉默了許久，才道，“你幫了我很多次，我不想看到有人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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