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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他的心有些亂。

沈星堯剛才說，希望他把他當朋友，他覺得自己在沈星堯心裏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只是再一想到沈星堯只是出來玩，終有一天他會走，而自己可能也會再回到忘情宗，心裏就莫名煩悶。

沈星堯雖然現在把他當朋友，以後他們還是會分開嗎？

想到這兒，楚雉莫名其妙的開口，自己都沒意識到在說什麽，“你下次回雲夢仙府的時候還會帶上我嗎？”

沈星堯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這麽問。

不過有些事，也不介意告訴楚雉，“我其實不是那兒的人。”

在他話說出來，即便楚雉一向不把情緒顯露在臉上，這時也明顯的驚了一下。

沈星堯見他如此大之反應，便知道他信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總之他們口中的那個仙尊，不是我。”

他确實不知道怎麽回事。

“不過，你第一眼見到的人确實是我。”

沈星堯雖然沒想隐瞞他，只是有些事真解釋起來只會越說越亂，況且，他不知道楚雉會怎麽看他。

會不會把他當做不正常的怪物、以後又會用什麽樣的态度對待他。

沈星堯莫名的有些煩悶。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開始越來越關注楚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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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什麽都沒再說，一個人拿着鋤頭走開。

事實上，楚雉确實震撼得不輕。

他分不清自己現在什麽心情，卻越來越覺得，沈星堯身上充滿了秘密。

等反應過來，沈星堯早已經走遠了，只好連忙跟上他。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沈星堯都沒跟他說過話，也沒再看過他一眼。

當然，楚雉也沒有先對他開口。

等第二塊田地也翻好了，沈星堯還是沒搭理他，兀自拿着鋤頭去往下一塊地。

楚雉終于忍不住，快步走過去從後面抓住他的肩膀。

沈星堯轉過頭，迷惑的看着他。

不知為何，剛才分明還很急切，迫切的想要沈星堯理一理他，這時候四目相對，卻突然又沒了底氣。

沈星堯情緒都寫在臉上，他自然看出來沈星堯不開心。

小心的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沈星堯沒再回避他，悶悶的開口，“沒有，就是有點煩。”

見他終于肯跟自己說話，楚雉安心了些，還想再問，“煩什麽？”

“不知道。”

就是煩。

倒不是因為楚雉，就是自己突然心情不好。

接着卻聽到楚雉跟他道歉，聲音裏仿佛帶着讨好一般，“對不起。”

他不知道是不是提起了沈星堯不願說的事，他确實好奇沈星堯身上的秘密，不過沈星堯不說，他就不問，他不想看到他不開心。

沈星堯頓了一下，垂了垂頭道：“跟你無關，是我自己煩。”

現在說出來，确實舒暢多了。

沈星堯推掉他按在自己身上的手，“走吧，接着幹活去。”

楚雉還想問他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一會兒。

見此，只好作罷，跟着他去到下一塊田。

這時大娘和大伯所在的那塊田也終于鋤好，想看看沈星堯與楚雉這邊怎麽樣了，還想告訴他們，要是做不了也不用勉強。

一看這邊已經第三塊都鋤到一半了，而且土壤翻得特別好，不由的彎起眉眼直贊嘆。

也是從心底裏，更加覺得兩個人不錯。

這時候已經接近晌午，大娘家的姑娘送來熱乎的桃花甘茶，先是送到自己阿爹阿娘手裏，又拿着剩下的朝沈星堯走來，邁着窈窕小步。

等走近了，才緩慢的擡頭，臉頰上帶着一絲緋紅，像是有點羞澀。

接着，快速的遞出手裏裝好的桃花甘茶，“沈公子，你口渴嗎？要喝茶嗎？”

沈星堯這時心情已經好上許多。

擡頭對她輕輕笑了笑，卻沒有接，“謝謝，我不喝。”

“哦。”

姑娘滿懷期待的過來，卻直接遭到拒絕，心情有些低落。

這時想起還有一個人，又端起那杯桃花甘茶走向楚雉，“這位公子，你要喝茶嗎？”

楚雉自然也沒接。

兩個人都不要她的茶，姑娘臉上有些尴尬，讪讪的退了回去。

臨走時又偷偷回過頭，瞄了沈星堯一眼。

而楚雉，剛好看到。

楚雉臉上平靜，心情卻莫名變得不好，埋頭加快了鋤田的速度。

沈星堯還不知道，有個姑娘惦念上了他，更不知道有個人在對此争風吃醋。

只是隐隐覺得，這個剛才還慰問他煩什麽的人，周圍溫度好像突然冷了許多。

沈星堯不明白，只是覺得奇怪，果然他還是看不懂楚雉。

以往大娘和老伯把莊稼田全部鋤好，少說也要三五天，再把種子種進去，一個月就過去了。

碰上陰雨天，還會需要更久。

而這次有沈星堯和楚雉的幫忙，僅僅用了一天就把田鋤完。

大娘滿目歡喜，更加喜歡這兩個年輕人，覺得是自己撿了寶，見到人就說兩個人的好。

其他鄰裏鄰居大多也開始着手耕種之事，聽了紛紛誇羨大娘福氣好，說這是好人有好報，她幫了別人，現在到別人來回報她了。

二人既然來到大娘家裏，接下來的每一頓飯自然也在大娘家中。

修道之人幾天不吃東西也不會餓，但是大娘不知道，加上感念二人幫她幹了活，不僅每頓都備着二人的飯菜，還比平時豐盛了許多。

外面天已經黑了，月色卻格外明亮，屋裏明黃的燭燈照耀着，簡單而溫暖。

沈星堯從來沒想過要客氣，自然不會拒絕。而楚雉，什麽都聽他的。

還算圓滿的圓形飯桌上，除了大娘大伯外，還有大娘家的姑娘和一個小少年。

姑娘坐在沈星堯正對方，在沈星堯進來後時不時盯着他看，一如上午送茶的時候。

沈星堯一擡眸看到她，姑娘便又慌忙的低下頭。

幾次下來，姑娘臉頰越來越紅。

姑娘胡亂扒着碗裏的飯，沒一會兒就把飯吃完了，桌子上的菜卻一下都沒動。

大娘也發現她的不對勁，“丫頭，你怎麽了？”

姑娘笑了笑搖頭，緊張都寫在臉上。

在桌子的兩邊，各自有着一碟曬幹的桃果或松子。

姑娘便站起來抓了一把離自己最近的松子，低頭一顆一顆剝起來。

心裏，也因為太過緊張一下一下抽着。

沒一會兒手裏的松子就全部剝好，姑娘又一次站起來，伸直了盛放着松子的手心遞到沈星堯面前，臉上帶着屬于少女的嬌羞，“沈公子，你要吃松子嗎？”

沈星堯被她的舉動弄得有些懵，想了想說道：“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歡這個。”

姑娘滿目緊張與期待的看着他，卻又遭到拒絕，有些懊惱自己沒提前摸清沈公子的喜好，又道：“沈公子，你要吃幹果嗎？我幫你拿！”

說着，又站起來要去拿另一碟的桃幹。

沈星堯制止了她，“不用了，我吃飽了。”

姑娘終于不再說話，留下一句“吃好了”紅着臉跑出去。

沈星堯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場面變得有些尴尬，這時候只能看向楚雉。

卻見楚雉低頭平靜的吃着碗裏的飯，什麽反應都沒有。

不過大娘還笑呵呵的，并沒把這件事放心上，“小孩子不懂事，沈公子別在意，吃飯吃飯！”

在大娘說完，楚雉面無表情的放下碗筷，“我吃好了。”

沈星堯見他也要走，心裏更懵了。

他分明，什麽都沒做啊？

沈星堯沉思，那姑娘為什麽不高興可能是因為他，可是楚雉又怎麽了？

沈星堯只好也站起來，告別了大娘追上去，“為什麽不等我？”

楚雉聞聲頓住，等沈星堯走過來，低頭說道：“對不起。”

其實沈星堯不喜歡聽到道歉的話，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道歉。

只是接下來這一路上，楚雉又什麽話都不肯說。

沈星堯急了，問他，“你是不是心裏有什麽事？”

楚雉依舊一言不發。

沈星堯繼續逼問，“是什麽事不能說出來？你不相信我，為什麽還要決定跟着我？”

他真的不喜歡什麽事都對他隐瞞的人，可偏偏這個人是楚雉，他又氣不起來。

最後放緩了語氣，走到他身邊抓住他手上的脈搏，“傷又加重了嗎，還是別的事？”

楚雉沒有回答，順着沈星堯抓過來的手将他反握住，心中百般混亂。

過了半晌，才答非所問道：“你累嗎？我再幫你捏捏肩。”

他當然不是不相信沈星堯，只是有些事，他不敢說。

他怕說了，沈星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把他當朋友了。

可是不說，沈星堯就永遠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們永遠只能像現在這樣做朋友。

楚雉心裏矛盾極了。

沈星堯被他按着坐下時，心裏還是懵着的。

這個人，又破壞話題。

不過見他真的不想說，沈星堯也懶得再問，他願意伺候自己，就讓他伺候着吧。

只是比起上次，這次楚雉用在他身上的力道顯然重了許多，像是要把他鎖住一樣。

沈星堯吸了口氣，“輕點。”

接着，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松子，剝了一顆放進嘴裏。

這是先前大娘送來的。

楚雉果然放輕了力度，為剛才走神弄疼了他道歉，“對不起。”

接着，見到沈星堯的舉動，手上動作一頓。

“你不是不喜歡松子嗎？”

“嗯？”

沈星堯不懂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問，接着想起剛才與大娘一家人吃飯時，姑娘給他剝松子的事，他那時候确實說過不喜歡。

不過他說不喜歡，是見那姑娘不對勁。

他自然不能讓一個只見過幾面的姑娘給他剝松子。

對于吃的，他自己倒是不挑剔，無所謂喜不喜歡，只是也沒有特別喜歡的。

想起飯桌上那事，沈星堯沒來由心情更不好了，“原來你聽到了啊。你那時候不理我，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楚雉低下頭，知道他這次真的不高興了，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最後奪走了他手裏剩下沒剝的松子，“不喜歡就不要吃了。”

沈星堯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看着被搶走的松子，才知道讓他誤會了，“其實也沒有不喜歡，我說不喜歡，是因為松子是那個姑娘剝的，她太奇怪了。”

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楚雉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事，拿走松子的手頓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後試探道：“我給你剝？”

沈星堯搖頭，不明白為什麽現在的人都喜歡給人剝松子。

閉起眼睛往後仰了仰，“我不想吃了，你接着捏。”

楚雉得到指示，于是又給他捏起了肩。

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那個姑娘應該是喜歡你。”

沈星堯一驚，整個人都僵硬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接着笑了一聲，“她喜歡我做什麽？我又不喜歡她。”

他自己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因此那時候楚雉不搭理他，他才會特別茫然，以至于後來楚雉一聲不響的就走、問他什麽也不肯說，他才感到生氣。

只是這時候又被人說出來，沈星堯還是覺得頭疼。

還是別喜歡他了，他可不想明明什麽都沒做，卻平白多了一層耽誤人家姑娘前程的罪孽。

楚雉卻見他把不喜歡說得如此決絕，心裏也跟着抽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歡喜。

沈星堯不喜歡那姑娘，這正是他希望的。

只是，如果換做是他，沈星堯也會說得這麽決絕嗎？如果讓沈星堯知道他的心思，他們還能做朋友嗎？

“你怎麽了？”

感受到身上手的主人又心不在焉，沈星堯迷惑的問。

楚雉這才意識到力氣又重了，颔首道歉，“對不起。”

沈星堯皺眉，“你不用總是跟我說對不起，本來就是你在服侍我，弄得我多兇殘一樣。”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更希望他跟楚雉之間，是平等的，不管在哪一方面上。

楚雉重新調整好力度給他捏着肩，小心翼翼，“那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沈星堯微微撇過頭看他，見他不知在擔心着什麽，語氣裏卻仿佛帶着請求一般，楚雉是在怕他生氣？

最終回過頭，“嗯”了一聲。

本來也不是什麽值得生氣的事，他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面對楚雉的時候越來越容易有情緒上的波動。

分明在以前，他可以什麽事都不放心上、什麽人都不在乎。

沈星堯想了想，叫他不用捏了，問他，“你的傷怎麽樣了？”

這才是沈星堯比較擔心的，畢竟以這個人的性子，就算真的出了事也從來不會主動說出來。

楚雉卻沒直接回答他，見他關心自己的傷，“你不生氣了嗎？”

沈星堯直截了當，“你別再把事情瞞着我，我就不生氣了。”

楚雉下意識的又要道歉，想起沈星堯不喜歡，沉默了片刻，“我以後盡量都告訴你。”

再給他一點時間。

沈星堯卻問，“現在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