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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黃飛虎又是一聲嘆息，“大王，這些退役之人回到家中，無法勞作之餘，還需得家人看顧。”他咽了咽唾沫，合上眼，聲音幹澀，“故而，如今幾乎沒有真正退役之人。”

沒有？！王洲先是皺眉，然後便整個僵硬住。他聽懂了黃飛虎的話，這些需要退役之人，或是不願拖累家人，或是無法得到照顧，最後的結果就是，沒有了退役之人。

見王洲已經聽懂自己的暗示，黃飛虎将第三聲嘆息咽回肚子裏。他是兵馬統帥，對軍士的現狀卻無能為力，此時在有心的大王面前，他哪裏還有臉做出這副模樣。

雙手使勁搓了搓臉，王洲振作起精神，慎重地告訴黃飛虎，“黃将軍，孤令你立刻下發文書，從今日起，所有退役軍士，全部送入朝歌為孤做工。每日工錢，為軍饷的一半。”

“大王何故如此捉弄于臣？”黃飛虎漲紅了臉，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

黃飛虎在說什麽？王洲一頭霧水地望過去，他認真地在處理兵士安置問題，哪有心情捉弄人？

“每日軍饷，不過足夠軍士堪堪果腹，”黃飛虎磨着牙一個一個往外吐字，“一半軍饷，他們只會活生生餓死。”

王洲腦袋充血、一時失聲，好半晌才找回那麽丁點神智，結結巴巴地問，“軍饷……軍饷不是……不是額……額外的銀錢，而是每日……維生的糧食？”

黃飛虎被王洲問得一愣，也反應過來王洲并非歹意，遂解釋道，“軍中平日只發軍饷，唯有戰勝之後會有獎賞。”

如果戰敗呢？王洲張了張嘴，卻沒有問出口，而是再次搜尋原主的記憶。

原主并未打過敗仗，然而勝利之後，敵方軍士則是成為我方的奴隸。所以失敗的結果，就是或被殺或為奴。

再說一遍！這裏是封神世界，不是自己的現代世界！

王洲閉上眼，狠狠告誡自己，然後與黃飛虎繼續方才的話題，“黃将軍發文書吧，再加一句，吃食、衣服、住處均由孤來負責。”

“多謝大王！臣立馬去寫文書傳達四方！”黃飛虎激動地直起身，大禮拜謝之後便想立刻離開。這等好事，他必須在大王反悔之前定下才行！

“将軍且慢！”王洲叫住黃飛虎，在他乍青乍白的臉色下，拿起一疊紙張往前遞，“用紙寫快一些，另外，召高繼能入朝歌之事可不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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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必不敢忘！”黃飛虎雙膝跪地接過紙張，起身大踏步地走出殿外。

目送黃飛虎的背影消失，王洲的心情仍然沉在谷底。

這是軍人啊！是保家衛國的軍人！沒有工資，軍饷僅能果腹，打了勝仗也只能得到一點點錢，而失敗不是送命就是送人，甚至一入軍中，連回家都成了奢望。

不該是這樣！就算是商朝，也不該是這樣！

王洲一手死死扣住桌案，眼神淩厲起來，至少在他的目之所及，絕對不能再這樣！

退役之人先弄回來看守王宮，再有多的就派去看守造紙坊、鑄銅坊，或者每個官署的守門人都可以用他們。

明年諸侯朝觐，他要讓庖廚将大米和面粉做出花來，保證他們念念不忘。等諸侯各回各家，他就在四方關隘建造磨坊，專門讓諸侯用稻麥換米面。兌換方式就按照能出一斤半的稻麥換一斤米面，先給軍士們補貼點糧食。

然後将草紙和各種甜品洩露出去，再弄點漂亮的瓷器和玻璃，将這些純粹的奢侈品，全部用來換母牛和小牛。等将牛投入生産，糧食産量提高，人口增加，谷糠麥麸用來飼養家禽家畜，肉食也會多起來。

到那個時候，無論是提高軍士待遇，或是限制服役年限，都會有商量的餘地。

将事情想透徹，王洲沉郁的心情漸漸平緩，有了方向，只要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好。

要想建磨坊，石磨和砻谷機必須夠。砻谷機應該沒問題，兩個月一個石磨，這進度可來不及。必須給石戎換工具，鋼鐵想來要比青銅好用。

啧，王洲不開心地垮了臉，他現在堆在方貴身上的事情可太多了。煉鋼鐵、建窯爐、制瓷器、玻璃，後續可能還會有其他，只一想，王洲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沒人性、拿人當牲口使的黑心資本家。

但是這也不能全怪他啊！王洲在心裏為自己開脫，誰讓有方貴和沒方貴比，那消耗的木柴，後者足足比前者超過兩倍。

至于木柴消耗差別為何會這麽大，就又是一個玄學問題了。在方貴動手輔助的時候，想小火他能控制大部分木柴停止燃燒，想大火他又能将所有火力集中在一處，如果還不夠他自己還能再添幾分力，所需要的付出的代價就是方貴到靜室打坐半個時辰。

若是方貴不動手，哪怕他及時指點需要火力的大小，操縱的人也時有失誤，要大火的時候或是柴添多了、或是放錯位置，要小火的時候或是來不及取出來、或是燒到一半的不能重新用。

而若是方貴不再指點，那出現的問題更多，不僅木柴、連煉材都可能報廢掉。

但後兩者又是必須要做的，畢竟方貴只承諾了一年時間，總不能等方貴走了之後鑄銅坊一切停擺。

只有像現在這樣，先由方貴出手找到正确的步驟，再一步步放手，讓鑄造師們能獨立完成，才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這種情況下，王洲當然想要盡可能多的将需要的東西過一遍方貴的手，不然等他一走，再做試驗完全就是拿着木柴和材料往火堆裏扔。

礦石材料且不說，這時候用的木柴可全都是長成材的大樹直接砍伐回來的，讓從小接受環保教育的王洲放棄壓榨方貴，選擇眼睜睜地看着木柴一堆堆地浪費掉，王洲只能說，他實在是做不到啊！

所以王洲只盼着高繼能早點入朝歌，趕緊控制住蜜蜂，把蜂蜜弄出來。他要多多地為方貴做好吃的，這樣他的良心才能少痛一點。

“你可以讓方貴再找幾個幫手過來，他就不用這麽忙了呀！”清脆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是毛球！王洲眉頭一皺，還是緩緩笑開，“毛球，你不是說至少需要沉睡九十八天？現在才兩個多月，你怎麽又醒了？”

他有些擔心地問道，“還是你又出了什麽問題？”

“我沒事！”毛球的小嗓子輕飄飄，一聽即知心情極好，它向王洲解釋，“我的任務是改變這個世界，你在我沉睡的時候所做的改變化作能量被我吸收了，我的成長速度因此加快，就再需要沉睡那麽久了。”

“而且現在你即将開始大動作，我感應到你有了困難，當然要趕緊醒來幫你呀！”

仿佛看見了那個揮着小爪子上下撲騰的毛絨球，王洲笑彎了眼睛，“多謝你呀！”然後立刻說起正事，“你剛才說可以讓方貴找幫手，要找誰？”

一句不用謝正要出口，毛球就聽見了王洲的問話，郁悶了一小會，還是答道，“方貴是妖，當然是請同樣為妖的另外三位火部正神，尾火虎朱招，室火豬高震和冀火蛇王蛟。”

方貴是妖王洲早有猜測，再請妖精王洲也并不排斥，只是他也有疑慮，“老虎和蛇不會吃人吧？還有那室火豬，看見我們劁豬吃肉，不會暴走吧？”

擔心吃人還算合理，劁豬這事還要拿出來說？無語了一會，毛球還是安慰王洲，“你放心，他們都不吃人。而且成妖之後，他們便有別于族群。你擔心的這些，都不會發生的。”

王洲放松下來，“那就好，等方貴從鑄造室出來，我就去找他說這事。”

方貴有了幫手，他就不需要再遭受這麽強烈的良心譴責，實在是太好了！

“嘻嘻。”感應到王洲的心情，毛球跟着開心地笑起來。

一半的煩惱有了解決的思路，還剩下狐貍精的事，王洲也趕緊拿出來向毛球讨主意，“如今狐貍精正在恩州驿作亂，我怕派遣将士前去反被狐貍精所害，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凡人做不到，你求助修仙之人不就行了？”毛球不用思考就說出了答案，還奇怪地問，“鑄造有困難你不就是這麽做的？怎麽到狐貍精身上你就沒想到？”

王洲一愣，認真思考了下，才答道，“或許是因為原着裏面無論仙神，都從來沒有看重過百姓的生命吧。”

無論高高在上的衆位聖人，還是各有能為的各教弟子，都只能看到封神伐纣、天下君主更替，目中全無世間芸芸之衆生。截教中有馬元喝人血吃人心，闡教中也有楊戬為亂敵人心神害死其母，所以他才沒有想過要借助他們的力量保護百姓吧。

聆聽到王洲的心聲，毛球也說不出要他相信神仙的話來，只勸道，“你別管他們到底怎麽想，我們只需要借用他們的力量，阻止狐貍精害人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