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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離開鑄銅坊,王洲徑直往雪鹽鋪走去。
看着天色還算早,那就親去看看貌似已走入正軌的雪鹽鋪,也不白白浪費這次出宮的機會。
這回來到鋪子,巷子裏倒沒有堵得水洩不通,但門外的隊伍,也繞成了一個S。
看了看排隊之人不甚鮮亮的衣着,王洲默默走進雪鹽鋪,文若迎上前來,将王洲和随行之人一起帶入內室。
“拜見大王!”門一關,文若便後退兩步,端端正正地下跪行禮。
“起。”王洲揮揮手,自尋了位置坐下,又示意文若,“文掌櫃請坐。”
“多謝大王!”文若規規矩矩地起身,垂頭跪坐到下首。
“最近鋪子可有遇到麻煩?”王洲目視前方,聲音清冷。
生意如何并不需要問,只門外的隊伍便已一目了然,而根據送到王洲手上的賬本,近兩月所售賣的雪鹽,幾乎有開鋪當月的三倍。
“鋪子一切順利,自當日冀州侯爺铩羽而歸,所有來鋪子裏的客人,都再不敢造次。”
在那之前,雖知曉鋪子有大王做靠山,但明知不可能仍樂此不疲殺價的、借着買鹽與文若嬉皮笑臉的、買一罐鹽就要在鋪子裏消磨半天的……鋪子裏的糟心事可一點都不少。
然而那日過後,搞小動作的全沒了,文若偷偷向大王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這一切全是大王的功勞!
“那便好。”王洲點頭,囑咐文若,“孤有吩咐城衛官和王宮侍衛多看顧鋪子,若見勢不對,你及時派人求助。”
文若激動地面上泛紅,忙俯身拜謝,“多謝大王!”
這是他的鋪子,文若這樣鄭重其事,倒惹得王洲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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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戶籍資料記錄得如何?”
“全都按照大王的要求記錄整理。”文若重新低下頭,“所記人數比當初戶籍官的記錄多了近一成。”
“呵!”王洲嘲諷地輕嗤,他就知道這些諸侯不會這麽老實!自家人口都瞞了近一成,鄉野庶民更是不知道藏了多少!
整了整表情,他又問,“最近來買鹽的庶民是否日漸增多?”
文若點頭,“正如大王所言。”
王洲看向武旦,冷聲道,“命人警告城衛官,所有強索強買買鹽資格者,無論是誰,必須嚴懲不貸!”
“若他做不到,提前說一聲,孤立刻派能做到的去接任!”
這些不願自家露餡的,那就乖乖拿着銀錢去請人代購,他絕不容許他們占自己子民的便宜。
“臣遵旨。”武旦應諾,轉身便将屋內的武夕指了出去。
這小子性子活泛,尤其喜歡把他哥扯出來當大旗,壓制城衛官不成問題。
王洲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想了想并無其他事宜,準備起身離開。
文若見狀,慌慌地喚道,“大王且慢!”
“還有何事?”王洲重新坐下,好奇地看過去。
偷偷看了王洲一眼,文若細聲問道,“雪鹽存貨即将告罄,不知新的雪鹽何時能送到鋪子裏?”
“東魯雪鹽場月前已有産出,新的雪鹽正在路上,不日便能到達。”
那就好!文若小小地籲出一口氣,又問道,“大王,往後雪鹽自東魯而來,所需銀錢大大增加,鋪子鹽價是否需要調整?”
或是夥計人數工錢是否需要調整?這句話文若沒有問出來,但臉上的不安将之昭示得淋漓盡致。
“并不需要。”王洲安撫地看她一眼,“你讓夥計們都放心,鹽場與鹽鋪本為一體。這邊本錢增加,但鹽場的産量同樣大增,掙的銀錢只會多不會少,他們的工錢也只會增加不會減少。”
“多謝大王!”文若再次恭恭敬敬地俯身下拜。
自從得知高震道長前往東海建鹽場,又眼看着鋪子裏的存貨日益減少,文若的心就總是懸在半空中。
如今吃下大王給的定心丸,她總算是可以放松下來了。
确定文若再無其他煩憂,王洲帶着人離開雪鹽鋪,漫步回宮。
回去墊墊肚子就該去文書房了,他的半天休假啊,又沒了,嗚嗚嗚嗚!
兩日時間轉眼即過,第三日剛醒,王洲便吩咐宮人,“派人去午門外,看看孔将軍可曾到了。”
今日就是孔宣離開朝歌的第十天,王洲只恨不得能夠立馬見到人。
宮人快去快回,垂頭禀報,“回禀大王,孔将軍未至。”
“派人到午門外候着,孔将軍一到,便将他請來壽仙宮。”王洲毫不遲疑地吩咐。
宮人應諾,又匆匆而去。
一頓早食,王洲看了無數遍門外,就希望能見到孔宣的身影。
然而直到他前往文書房,這個願望都沒有實現。
迅速處理完今日政事,王洲出了房門,第一句話又是,“孔将軍可曾入宮?”
“孔将軍已至壽仙宮等候大王。”侍禦官立刻答道。
“好!”王洲興奮地笑起來,一溜兒小跑往壽仙宮去。
急促而紛亂的腳步聲伴随行禮之聲遠遠傳來,等在正殿的孔宣猜到是大王回宮,連忙迎出來。
“見過大王!”孔宣禮行到一半,王洲已急忙上前将人扶住,然後往坐席讓,“将軍免禮!快請入座!”
孔宣吃了一驚,只得王洲拉着,口中應聲,“多謝大王。”
“将軍不用這般多禮。”王洲安撫了一句,回到自己席上坐下,連聲吩咐宮人準備各色酒食。
“大王不必如此,”聽得大王報菜名,孔宣愣了一下,連忙阻止,“臣并不餓,不用這麽多!”
就這一會兒,大王吩咐庖廚準備的食物已有十數樣了,他覺得自己連吃三頓也不一定能吃完!
“将軍辛苦,需得補補身子才是。”王洲不贊同地看向孔宣。
孔宣激動地搖頭擺手,“不不不!臣不辛苦!不用補!”
經過孔宣再三勸說,王洲終于撤回了最初的菜單,只令庖廚奉上他平日的飯食。
二人這一番對話結束,庖廚已将日常飯食一一送上食案。
王洲殷勤道,“将軍快些用飯,有何事都等用過飯食再說。”
正準備講述此行經過的孔宣頓住,拗不過大王堅持,只得先執起拿起碗筷用飯。然而在大王灼灼的眼神下,孔宣完全嘗不出飯菜的美味,三兩下便将它們一掃而空。
旁邊的王洲也早早用完飯食,正眼巴巴地望着孔宣。
閉了閉眼,孔宣說道,“大王,還請命人撤席,臣好将所尋之物放出來。”
“快!撤席!”王洲半絲停頓都沒有,急聲催促。
孔宣嫌這空間不夠大,那不就是尋到了很多東西?!王洲搓着雙手,死死克制住才沒将發亮的眼睛對準孔宣。
宮人迅速撤走席案,孔宣來到大殿正中,繞着圈圈揮手,一連五下,殿內随之出現五座小山。
王洲越看眼睛越亮,直接撲向最大的一座,那座山大片雪白中點綴着些許棕色,可不就是由一朵朵潔白柔軟的棉花堆疊而成。
眼見大王徒手抓向棉花,孔宣瞳孔一縮,急得大喊,“大王不要!”
“嗯?”王洲一手抓着一朵棉花,疑惑地轉頭,“莫非這棉花有何不妥?”
正想告訴大王棉殼堅硬可傷人,孔宣就看見大王白嫩嫩的手指,咔嚓一下,毫發無損地捏碎了棉殼。
他吞了吞口水,木着臉搖頭,“沒有不妥。”
是了,大王向來武藝高強,只是大王的身材和膚色讓他總是忘記這一點。
而得到沒有不妥的回答,王洲很是開心地把玩一陣棉花,還興致勃勃地剝了幾朵,才看向其他幾座小山。
左右兩座差不多大小的,也是棉花,只是這兩堆不知是長得不夠好,還是品種原因,左邊一半花朵都在棉殼之中,右邊竟是大半花朵在棉殼,兩座小山皆是棕白相間。
剩下兩座不太稱得上小山,王洲覺得用堆更合适,卻是看得他直咽口水。
只見其中一堆有半人高,通體金黃,全是一個個彎彎的小月牙,可不就是香甜軟糯的香蕉?
至于最後一堆,圓形、綠色、帶條紋,除了大部分尺寸太小,比高爾夫球大不了多少,完全跟他心心念念的西瓜一模一樣!
不過這一堆小西瓜裏,也有那麽幾個籃球大小的,王洲忍不住地心潮澎湃,是不是他的西瓜夢就要實現了?
好半晌,王洲才平靜下來,轉頭對着孔宣興師問罪,“孔将軍,你去找的是棉花,這西瓜與棉花産地可不在一處,你是如何将它們帶回來的?”
孔宣尴尬地垂頭,“這……是臣急着趕路,沒對照地圖,一個不小心,便走得遠了些。”
實際上,他不是走得遠了些,他變成原形之後,選定方向就直接飛進了大海之中。還是許久看不到可落腳之處,他才發現不對,掉頭飛回來。
落地之後,他再不敢放肆,忙取出匣子裏的地圖,飛到高空對照。好像大王喜歡的西瓜,正好就生在這地塊上?
至于他是如何知曉大王喜歡西瓜,只看匣子裏幾十份資料它排在第五,而第一是保暖的棉花,二三四皆是高産糧食,莫非還不能說明大王對它的喜愛?
孔宣略一猶豫,便決定搜尋一番。只是可惜直到他離開之前,在野外也只找到這麽一株五個大一些的西瓜,無奈之下看到遠處有小的,便多弄了一些充數。
而香蕉,則是因它同樣被記錄在匣子裏的資料上,孔宣在找西瓜的途中又不時就會碰見,便摘了不少回來。
至于此行重點棉花,孔宣在确定到了地方之後,發動所有鳥類探查遠離人煙的棉花。最後在時限範圍內,将他來得及摘取的全帶了回來。
仿佛沒有入海之事,孔宣為自己邀功,“臣謹記大王吩咐,一直遠離人群,派出鳥類探查時還變換身形,給自己做了僞裝。”
“将軍小心謹慎,孤極為贊賞。”王洲滿意地點點頭,把玩着手中的棉花,“有了這棉花,不出幾年,我大商将再不懼寒冬。”
幻想着人人都穿上厚厚棉服的情景,他笑着問孔宣,“将軍立下如此大功,不知想要何種獎賞?”
孔宣爽朗一笑,“大王不必費心,此行乃是臣自己所求,不需獎賞。”
“将軍此言差矣!”王洲不贊同地搖頭,正色反問,“有功當賞、有過則罰,若是自願行事便有功不賞,那大商之規矩法度又該如何維系?”
“大王言之有理,是臣想差了。”孔宣歉然行禮。
王洲連忙将人扶住,“将軍一心為公,何必如此?只是既然将軍并無想要的獎賞,那孤便令庖廚按例準備将軍飯食,再将其餘俸祿額外增加三倍。”
他認真解釋,“非是孤不願将軍升官,只是棉花剛到,還未發揮功效,此時升官怕将軍受人非議。待棉花立功,孤定然不克扣将軍半分榮耀。”
“大王思慮周全,臣感激不盡。”孔宣恭謹應諾,看了看殿內的幾座小山,“大王,這些東西是否需要臣幫忙運送?”
他本身自帶儲物空間,方能将這幾座小山帶回來,若大王需要搬運,與其派其他人一趟趟地搬,倒不如他再多走一段路。
聽得此話,王洲微微點頭,“還請将軍将棉花送至南門外,交給管事子谧,他知道該如何處置棉花。”
早在孔宣發出次日,王洲便派人将棉花脫籽機和紡紗機的資料交給木楠,昨日木檀回報,兩個機器已經做好,棉花一到,即可使用。
這三座小山看着體積大,實則沒多少棉花,此時的重點還是剝出棉籽,等明年才能得到更多的棉花。
而聽到吩咐的孔宣,唰唰兩下收起棉花,向王洲告辭,“大王,臣這便将棉花送給子谧管事,然後便去尋玉米等物。”
“将軍不在府上歇息幾日?”王洲吃驚地皺緊眉頭,“便是此時尋回這些物種,此時也并無條件種植試驗,将軍實不必如此着急。”
此時雖有輪種休息的土地,但時間不對,肥料缺乏,種子也只能拿給柏林培育。這種不必要的情況,王洲可不願意做沒良心的周扒皮。
孔宣卻笑道,“大王忘了,臣讨這差事可是有自己的私心。更何況,這一路來回,并不辛苦。”
“如此,将軍自行安排即可。”王洲這才舒展眉頭,細心叮囑,“只望将軍謹記,切切保重自身。”
“臣謹遵王命。”孔宣應諾,大踏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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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