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抛妻棄子陳榮寧（十四）

抛妻棄子陳榮寧（十四）

從醉花間那裏得不到證據，顧十安根本不意外，他私下裏通過皇帝給的人馬調查過醉花間的背景。

原來醉花間一開始只是一間普普通通的花坊，裏面收攏了許多犯官家裏的女眷，做着半遮半掩的皮肉生意。但直到四年前，斂曦家中出事，斂曦被送入醉花間之後，一躍成了最出名的頭牌，從此聲名鵲起，引來各方窺伺的目光。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斂曦正式成為了醉花間實際上的主人，而原先做皮肉生意的醉花間也率先打破陳規，花娘們只兜售自己的才藝、而非身體的花坊。從此之後，沒有人可以脅迫醉花間的花娘出賣自己，位于頂端的斂曦夫人更是如同明珠一般高懸在花坊之中，人人仰慕，卻無人能夠染指。

不過顧十安這一次不是來調查斂曦夫人的。夜色之中，他伸手靈敏地避開了一衆守衛，來到提前确認過的暗室，伸手在牆壁上的機關出一按，被放置在牆邊的多寶閣就左右分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

顧十安毫不猶豫就閃了進去。

這密道也不算深，一走進去就能看到一屋子的書架，而書架上面擺得整整齊齊的冊子也越發顯眼。

“元年一月，二月，三月……”放眼一看，所有的書冊脊上都寫着日期，這倒是方便了顧十安按照順序來查找，他取下其中一本，果然看到清秀字體将來訪者、接待者的姓名都記錄在冊，同時還有對應的時間。

找到了目标所在，顧十安也就飛速翻找起來，很快，他便找到了李毅的名字，顧十安想了想，幹脆将那幾張紙從中間撕下來，小心翼翼折好要放進自己懷裏。

“咔噠——”

暗門處傳來的聲音瞬間驚動了顧十安，他渾身緊繃，閃身避到書架之後，緊張地聽着來人的動靜。

只聽來人腳步輕盈，步量不大，一聽便知道是個女子，而這腳步聲離顧十安越來越近，顧十安擡起手，預備着在斂曦夫人看到他的臉之前，将斂曦夫人打暈過去——

“啪！”

這一記手刀下去，顧十安不僅沒把人擊倒，手掌卻實打實地遭到痛擊，他變掌為拳，正要出手時，卻和面前的少女來了個面面相觑。

“怎麽是你？”

“你怎麽在這兒？！”

林湘湘雙眼圓睜，左手臂還擡高了架在耳邊，手臂上綁着的護甲遮住了她半張臉，只露出圓嘟嘟的臉蛋和尖尖的下巴。

但那張嘴一開口說話，又是熟悉的味道。

這麽緊急的時刻忽然變得诙諧起來，顧十安哭笑不得，看對面的姑娘手臂上泛着冷光的護甲，他反問：“七小姐為何來此？”

林湘湘眼睛一瞪，剛要說話，忽而聽得外間又有了別的動靜兒，她頓時臉色一沉，對顧十安飛快地說道：“一會兒我把曦姐姐帶走，你就找機會溜出去，晚點我去找你！”

說完，也不等顧十安反應，自己自顧自就去到暗門邊上，将暗門打開，反而打了外面的斂曦一個措手不及。

“小湘兒？”斂曦見到來人，也是驚訝不已，“大晚上的，你到我的暗室做什麽？”

林湘湘上前兩步，擋住斂曦的視線，扁扁嘴說道：“先前我表哥不是想要米芾的字麽？我好像記得，姐姐曾經說過有誰送過你一卷來着……”

斂曦一笑：“我當是什麽要緊事呢，原來是為的這個，你要是想要，你直接跟我說就好了，何苦大半夜過來，倒好像做賊似的！”

林湘湘心裏有鬼，站在門邊不敢動，只能賠笑。而斂曦則笑一笑，上前親親熱熱挽住林湘湘的手：“我又不是沒告訴過你，那些臭男人們送來的東西，都在外面的小庫房呢！走吧，我帶你拿去，你這臭丫頭啊，就知道拿姐姐們的東西去哄人……”

“我哪有！姐姐有什麽想要的，我還不是都去給姐姐找了來？姐姐要是這麽說，那我可不依！”

随着暗門緩緩合上，林湘湘活潑的聲音就被完全遮掩住，顧十安等了一會兒，方才從書架後面現身出來，一刻都不敢停留地離開了此地。

醉花間這位最神秘的斂曦夫人，反應可真敏銳啊。

回到顧侯府後，顧十安只來得及将自己帶出來的東西拿出來放好，就聽得外間飛快響起幾聲脆響。顧十安面色一變，奔去門邊用力一推，那兩扇薄薄的門板居然推不動了！

“少爺您息怒，這也是老爺的吩咐……”

門外小厮的聲音瑟瑟發抖，聽起來害怕極了，顧十安被氣笑了，他不再推門，問道：“父親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要将我一直都鎖在家中不成？”

小厮賠笑道：“少爺您別生氣，老爺說了，殿試的日子近在咫尺，您要好好在家中溫書備考，別再出門閑逛，等到殿試一過，到時候想做什麽，老爺就随您去了！”

顧十安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腦子裏面則飛快地轉動起來：他先前做過不少預案，卻沒有想到，如今最後一個佐證已經在他手裏，他卻被親爹鎖在家中不能出去！

還有三天就殿試，真要是拖到了那個時候，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顧十安有些煩悶地看着門口，這門板單薄，要是使用蠻力，也不是開不了，只是大晚上的，鬧出這樣的動靜兒，難免要把老太太驚動了，他想了想，現在也只能先忍一忍，等到白天再見機行事。因此，顧十安将那幾頁書頁打開，小心翼翼取出另外一處匣子裏的其他東西擺在一處，一一對照起來。

翌日清晨。

一大清早，顧十安就聽見窗邊有逼得動靜，那扇小窗被人從外面打開，小厮讨好的笑容出現在眼前：“少爺，這是食盒，您今天辛苦一下，就吃點東西墊肚子。”

顧十安沒有立刻接，而是冷眸看過來。

小厮臉上的笑容也就越發讨好：“都是老爺的指示，小的也就是奉命行事，還望少爺不要為難小的……”

為難下人也的确不是顧十安的一貫作風，偏偏他現如今有正是要做，卻被無端端困在家中，使得他有些心急，當下便冷嗤一聲：“江南呢？叫江南來給爺送吃的，爺愛吃什麽口味，只有江南知道。”

面前的小厮依舊是笑容滿面：“這就是我們叫江南選出來的吃食，只是江南現下被派去服侍老爺，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調回來服侍少爺您呢！委屈少爺，把今天的食盒拿進去，明日小的再來給您送食盒。”

顧十安接過食盒，只一掂量就知道裏面東西極少，他豔麗的眉眼間拂過一絲冷然之色：“怎麽，這是生怕爺吃飽了砸門不成？”

小厮弓着腰，臉上都笑酸了：“這，這也是老爺的意思，老爺說了，您平日裏都在外面用飯，肯定也瞧不上家裏的飯食，這些東西也就是送上來給您應個景兒，您要是不愛吃，那就不吃……”

“啪！”

窗戶猛地落下，揚起的灰塵差一點兒就糊了小厮一臉，然而這小厮顧不得擦汗，招呼衆人：“快快快，把窗戶也封上！你們可得小心點兒，老爺說了，誰要是放跑了少爺，就仔細自己的皮！”

屋裏面的顧十安聽着細細碎碎上鎖的聲音，就是一陣心煩，現在看來，他爹是鐵了心一定要把他鎖在家裏，若是他強行破門而出，外面守着的人定然不會裝沒看見。可對着外面這些自己家裏的小厮，他的武功反而派不上用場，這下顧十安真正是左右為難起來。

在屋內悶悶待了半日，那些寫滿了字的紙就攤在桌面上，顧十安跟這些東西面面相觑，一時間沒忍住嘆了口氣：“難道這回真的要辜負陛下的囑托了嗎？”

上天好像是聽到了顧十安的請求一般，門口忽然傳來小厮開鎖的聲音，小厮還在外面問道：“少爺，您是不是醒着？外面有人找您，您還是去見一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