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抛妻棄子陳榮寧（二十四）

抛妻棄子陳榮寧（二十四）

“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在這？”

面前林家兄妹二人都瞪大了偏圓的眼睛，他二人眼睛生得像，可這杏眼生在林湘湘臉上就看着格外順眼，顧十安回答她的時候，不自覺就帶出點兒笑容：“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臉警覺的林瀚打斷：“你不會是為了……來的吧？”

中間的話被林瀚刻意含糊掉，可顧十安分明知道他問的什麽，當下就微微一笑，道：“不是，我是來見李毅的。”

林瀚将信将疑，讓開身子：“李毅可是重犯，你要進去，就先請把。”

顧十安也不多嘴，拱了拱手就從他們幾人當中穿過去，走出幾步，方才想起什麽一樣，又停下腳步，望着林瀚說道：“這天牢不見天日，難免陰寒森冷，幾位還是披件鬥篷，以免着涼。”

林瀚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他匆匆道謝一聲，又吩咐小厮去取鬥篷過來，不多時小厮取了鬥篷，三人将自己上下包裹嚴實，這才往裏面走。

天牢關押的都是些窮兇極惡之徒，常年被關在這樣不見天日的地方，精神上早就出了問題，一見到有人進來，一個個都起了精神，甚至有人撲到栅欄旁邊，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林湘湘感覺到薛蓮緊緊地抓着她的手臂，身子也微微顫抖，連忙小聲跟薛蓮說道：“蓮姐姐，你不必怕，他們看不見你的。”

薛蓮裹緊了鬥篷，把自己遮蓋得一點兒縫都路不出來，方才覺得把這些可怖的露骨視線隔絕了一點兒在外面，她亦步亦趨跟着林湘湘往裏面走，忽然低聲道：“湘妹妹，這，這是天牢重地，要不，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林瀚聽到了，轉過來對薛蓮道：“姐姐放心吧，父親跟刑部的大人打過招呼，我們是能進來見一面的，再說了，這陳榮寧自己說了，只要見了你一面，他才肯真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全都和盤托出，我們進來見他，也是幫着刑部和都察院大人查案吶。”

林湘湘也反手握着薛蓮的手，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她：“蓮姐姐，你別怕，我們都陪着你呢！”

她的手暖烘烘的，和她永遠充滿了活力的眼神一樣，能帶給人力量，薛蓮覺得自己又有了力氣，她點點頭，跟着繼續往前走。

走到深處，林瀚給了看守的衙役一面腰牌，核查無誤之後，這衙役親自帶着三人拐了一道彎去了旁邊的囚室，那囚室逼冗狹窄，縱然陳榮寧是一個人被單獨關押的，也只能在牆角縮成一團。

往日總是把自己收拾得體體面面的陳榮寧此刻頭發蓬亂，鼻青臉腫，目光呆滞地望着腳下的一小片地方，哪裏還有曾經溫文爾雅的如玉公子模樣？

薛蓮幾乎認不出來這個人了。

還是衙役上前用力搖了一下門上的鎖鏈，呵斥道：“陳榮寧，你要見的人來了！給你一盞茶的時間你們說話，一會兒我們就要來提審你，你有什麽要說的就抓緊時間！”

随着衙役的聲音響起，陳榮寧猛然擡頭，當他看清楚來人時，原本呆滞的眼眸一下子放出駭人的亮光來，他從地上彈起，一下子就撲到栅欄前面，把薛蓮吓得連退三步！

陳榮寧根本顧不上薛蓮的反應，他死死盯着薛蓮，一疊聲催促：“薛蓮，蓮兒，你幫幫我！”

陳榮寧神情近乎癫狂，他撲過來，雙眼放着光地盯着薛蓮的臉，迫切地催促：“我知道你肯定有這個本事的，你肯定能幫我，你快求一求你的姨父，讓他們幫幫我！只要你把我救出來，以後我一定什麽都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我跟你認錯，是我之前錯了，我之前實在是大錯特錯！對不起，對不起！”

陳榮寧一邊說着，一邊用力抽起自己的臉來，使勁打自己的耳光，他連着抽了自己十幾下，這才喘着粗氣問薛蓮：“夠不夠，不夠我還可以再打！”

薛蓮被陳榮寧的舉動吓了一跳，再看過來時表情已經複雜起來，她默然片刻，終于在陳榮寧充滿了渴求和期待的眼神下搖了搖頭。

陳榮寧一愣，旋即難以置信地望着薛蓮，被抽紅的臉上浮起更加癫狂的神情：“你，你怎麽能不救我？我是你相公啊！我還是可兒的親生父親，難道你想讓可兒以後做一個沒有爹的孩子嗎！”

“你還記得可兒是你的女兒？”薛蓮原本沒什麽情緒，這會兒才真正被陳榮寧激怒了，她怒目而視，看着因為渴望活下去而變得完全不像從前的陳榮寧，怒道，“你先前抛棄我們母女的時候，怎麽沒有這麽想，你先欠只想着能夠攀高枝，那時候你怎麽就沒想到以後可兒沒有父親要怎麽過日子嗎？”

她質問了兩句，見陳榮寧依舊狼狽的樣子，忽而輕輕一笑：“我問你做什麽，反正現在要死的人是你 ，你以後怎麽樣，都同我和可兒無關。”

陳榮寧雙手緊緊地抓着栅欄，手背上面青筋暴露，雙目赤紅，盯着薛蓮的時候充滿了仇恨，幾乎是要把她生吃了一般！見自己的祈求認錯都沒用，陳榮寧才将自己心裏面的仇恨徹底暴露出來，罵道：“你這個毒婦！我早就該在一開始休了你！像你這樣不知道尊重夫君的毒婦，我只恨自己當時無能，才迫不得已娶了你！”

“迫不得已才娶我？”縱然兩人之間早就撕破了臉，薛蓮聽到這句話時也震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她隔着栅欄去看陳榮寧，臉還是那張臉，人卻顯得無比陌生，往日的記憶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他一時之間無法把記憶中的人和眼前這個死囚對上號。

“你當初，你當初不是口口聲聲說是仰慕我，想要照顧我，才向爹爹求娶我的嗎？”

薛蓮聲音顫抖，眼底也不自覺浮起一點淚光，而陳榮寧看在眼底，卻忽然露出了快意的笑容，他哈哈大笑起來：“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有什麽魅力能讓我對你死心塌地吧？要不是我指望你爹能引薦我，我才不會娶你！我對你那麽好，當然就是為了能讓你爹把你許配給我！當年你爹那裏厲害的學生有好幾個，那個舒洛就是其中之一，你還不知道吧？你爹曾經考慮過把你嫁給他！”

陳榮寧臉上露出惡毒的笑容：“連那樣的窮小子你爹都能看得上，憑什麽看不上我？後來我就對你做小伏低，盡心盡力，你不就那麽蠢的就上了鈎？你自己願意，舒洛又被我弄走了，你爹沒有別人可選，就只能把你嫁給我，可是我沒想到啊，這老匹夫，居然連自己的女婿都不肯幫！我看他根本就是不想讓我考上進士，只想讓我一輩子都留在五鹿城出不去，一輩子都只能圍在你身邊！”

“等等，你說舒洛，舒洛是被你弄走的？”林湘湘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沒忍住開口發問。

陳榮寧見到林湘湘，惡意地笑了一下：“對啊，就是我弄走的，我跟人說了，我自己是交束脩的，而舒洛一貧如洗，還要靠老匹夫接濟，他怎麽有臉還留下來學習！舒洛那人自負清高，怎麽能忍？沒幾天就不辭而別，嘿，蠢貨！”

“你怎麽如此卑鄙！”薛蓮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故事，喃喃自語，“難怪我聽爹爹提過兩回，卻從來都沒有見過他……”

薛蓮不提還好，一提起來，陳榮寧的神情就又激動起來，他用力搖晃着欄杆，罵道：“你這賤婦，難道你還能想着別的男人不成！你這見異思遷——”

“閉嘴！”林瀚越聽越覺得惡心，也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對鐵核桃用力砸過去，把陳榮寧砸了個頭破血流！

陳榮寧痛呼一聲，用手捂着自己的額頭蹲下來，血流了他一手，他怨恨地盯着三個人，充滿了仇恨地說道：“現在你們救不了我，我就會跟他們說，我的錢都是薛蓮這賤婦給我的，我才有錢去跟李毅買考卷！哈哈，薛蓮永遠別想甩開我，你們也是一樣！你們會被薛蓮一起拖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