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絕戶贅婿劉楚玉（一）

絕戶贅婿劉楚玉（一）

科舉舞弊的大案塵埃落定，一應涉案人等都在考試結束之後的第三日就被押送刑場行刑，不少老百姓都聚集其中 ，前來看熱鬧。

顧十安也在人群之中。

他答應了李毅，要幫着李毅收屍。

随着令牌被擲落在地，劊子手們齊聲呼喝，大刀落下，一顆顆人頭滾落在地，留下無數屍首，老百姓們看夠了熱鬧，還要罵上一句“活該”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只剩下一些親人留下來幫着收斂屍體。

顧十安看着李毅的屍體，低聲吩咐：“把他收斂了吧。”

身邊的小厮上前去收斂屍體，顧十安沒有再繼續看着場上，心情很有些沉重，誠然，李毅落得如此下場是他罪有應得，可是他心裏面到底有些過意不去，畢竟，這是他親手找到證據，親手把李毅送進大牢，現如今，又是……

“別看了。”冷不防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在顧十安耳邊響起，他微微轉身，就看到了林湘湘。

林湘湘平日裏總是帶着笑的，可出現在這裏的時候，也罕見的沒了笑容，她聳了聳肩：“我陪着姐姐過來給陳榮寧收屍，她答應過的。”

顧十安點點頭，解釋自己的來意：“我也是給李毅收屍的，我答應了李毅。”

林湘湘盯着顧十安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那天在天牢，你全都聽到了是不是？”

顧十安一怔，卻沒有反駁。

林湘湘歪着腦袋看他，有些疑惑地問道：“你在那裏，是不是擔心我們應付不來陳榮寧，所以才在那？你想幫我們？”

顧十安沒想到林湘湘能這麽說，他頓了頓，問道：“沒有人覺得我是那麽好心的人。”

“誰說沒人？”林湘湘瞪圓了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不是嗎？”

她本來就生了一雙圓溜溜的杏眼，這會兒因為驚訝而瞪大了，神态更像是顧十安從前養過的小貓咪一般，顧十安被她逗得啞然失笑，終于松口：“是，我跟陳榮寧這樣的無賴打交道多一些，怕你們應付不來，但是後來，我發現我想錯了，你們家那位薛夫人，比我想象中要厲害得多了。”

若是誇贊她自己，林湘湘還不覺得有什麽，可是顧十安誇的是薛蓮，林湘湘頓時像只被順了毛的貓一樣，滿意地微微眯眼：“算你有眼光，不愧是我朋友！”

“朋友？”顧十安有些遲疑地問了一句，“我們，是朋友嗎？”

小姑娘又一次炸毛了：“怎麽，難道你肯跟李毅這樣的人做朋友，都不願意跟我做朋友嗎？”

“沒有沒有，我願意跟你做朋友，”顧十安有些慌了，他答應下來，又帶了點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小心翼翼，問道，“你不怕和我做朋友，會被人笑話嗎？畢竟，畢竟你也知道的，他們并不是真心和我交朋友，只是想要笑話我而已。”

林湘湘大大咧咧一笑，幹脆上手拍拍顧十安的肩膀：“沒關系啊，別人怎麽想要緊嗎？我從來都不在乎！”

林湘湘笑容越發燦爛起來，強調：“不過，我和李毅他們可不一樣，我呢，要做就做你的好朋友，是好朋友，知道嗎？”

【恭喜主人獲得好朋友稱號！主人，這麽快就完成了兩個稱號，你好厲害啊！】

系統的激動沒影響顧十安，但顧十安卻被林湘湘這樣純粹的話語觸動，也露出了笑容，想要說點什麽，卻很快被來人打斷，林瀚急匆匆趕過來，一眼就看見了顧十安，連忙把林湘湘拉了一把：“我們着急回去，就不跟小侯爺多敘舊了啊。”

看着林湘湘漸漸消失的背影，顧十安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淡了。

像他們這樣的人啊，想做朋友都沒那麽容易。

幾天下來，薛蓮安頓好了自己，又重新開了書局，她的生意一開始做得一般，直到不久之後，薛蓮也不知道從哪裏挖來了一個神秘人，寫了些話本放在書局中售賣，那些話本寫的雖然都是些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卻每每有其意想不到的神來一筆做轉折，讓人讀起來欲罷不能，很快就成了上京城裏最暢銷的話本，而薛蓮的書局也一炮而紅，說一句日進鬥金也不為過。

至于林湘湘這邊則沒什麽進展，她之前說了要把白水城銀礦的收益獻給皇帝，可皇帝卻始終沒有一個準确答複。

皇帝不松口，她就是有錢也沒地方送，不是嗎？

這段時間皇帝沒有召見林湘湘進宮，林湘湘幹脆就成天都跟薛蓮一塊兒，在薛蓮的店鋪裏陪着她，林家人對此也是贊同的，薛蓮畢竟是個外地人，又是個獨身女子，難免會被人欺負，有林湘湘這麽個小霸王坐鎮，來找麻煩的人都銷聲匿跡，也能給薛蓮時間站穩腳跟。

“蓮姐姐，這個故事什麽時候才有下本啊？”林湘湘把手上的話本都快翻爛了，也沒能等到下冊，她沖着站在一邊整理書架的薛蓮抱怨，“太過分了，怎麽能這麽久都不交出下冊的書稿呢？不知道我等得很辛苦嘛！”

薛蓮唇邊浮起一點兒笑意：“快了快了，每個月初十都是交稿的時間，很快就能有下冊了。”

林湘湘立即起勁兒了：“那我要第一個看！不對，蓮姐姐你先看，你看完了我第二個看！”

薛蓮寵溺地答應下來：“好好好，都依你。”

林湘湘翻着書頁，又異想天開道：“只是我不喜歡這個書生，雖然他對小姐已經夠好了，可是他沒什麽本事，根本不能護着小姐。”

薛蓮動作一頓，問：“哦，那你覺得，小姐最後應該嫁給誰呢？”

“應該，應該嫁給将軍！”林湘湘眼睛一亮，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将軍多好啊，武功高強，又能保家衛國，對小姐也是死心塌地，就是不能陪着小姐一起吟詩作畫罷了。”

薛蓮捂着嘴笑：“小姐那麽喜歡詩詞歌賦，沒有人陪着她吟詩作對，豈不是覺得很無趣？”

“那些東西都是平時說着玩兒的嘛，又不用考科舉！”林湘湘理直氣壯地反駁薛蓮，“再說了，那些東西又不能當飯吃！”

薛蓮終于被林湘湘徹底說服了，她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我是說不過你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薛蓮說得果真沒錯，她自己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就帶着新鮮的書稿回來了：“湘妹妹，你看，這是什麽？”

“是牡丹夫人的下冊！”林湘湘老遠就看見了，高興得兩步飛奔過去把書拿在手裏，迫不及待翻閱起來，她看得快，沒多久功夫就把書翻完了，而後把書還給薛蓮，懶洋洋地趴在桌上。

薛蓮看見林湘湘這樣子，忍不住逗她：“怎麽了？不是想看新書麽，怎麽還這麽沒精打采的？”

“小姐最後還是嫁給了書生嘛，多沒意思！”林湘湘撅了撅嘴，老大不願意了，“我想看的結局不是這個！”

薛蓮拍拍妹妹的腦袋：“好了好了，說不定人家下一本就寫小姐和将軍的故事呢？你也不用難受，先陪我去把書都印出來吧？”

林湘湘才要答應，門外就走進來一人，他朗聲道：“正好我要去西坊那邊檢查，不如我陪師妹一起去吧”

薛蓮還沒答應，林湘湘就推着薛蓮往外走：“舒大人來得正好，你現如今管着西城的坊市，想來他們那些匠人也不敢跟你開高價，不像我，什麽都不知道，上次我陪姐姐去找人印書，最後被他們開了高價狠宰一筆，想起來就覺得虧得慌！”

舒洛看向薛蓮，有些生氣：“真有此事？若是如此，我要去調查一番，讓他們知道，随意欺騙雇主，是要受罰的！”

薛蓮生性溫和，連忙道：“他們也就是謀生罷了，不必和他們計較。”

舒洛看看薛蓮，由衷贊嘆道：“師妹，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麽善良，總是替別人着想。”

林湘湘看着這麽一會兒就已經羞澀得低下頭的薛蓮，笑嘻嘻地催促他們兩個：“你們還是快點兒去吧，別耽誤了舒大人的公務！店裏就先交給我幫你看着了！”

那兩人相偕離開，林湘湘就有些不想動，她看看店門方向，又看到了另外一人：“顧十安？你怎麽來了？舒洛都要巡視西坊，難道你就沒事做嗎？”

顧十安被問得一愣，想了想，還是解釋道：“陛下讓我先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他想着給我一個外放的官職，只是現在還沒有想好把我外放到哪裏。”

林湘湘了然地點點頭：“怪不得，我就說你怎麽隔三差五就有時間過來看，诶，你知不知道牡丹夫人已經有下冊了，我姐姐跟舒洛一起去印書去了，等他們回來，我就找我姐姐把新書手稿借給你看！”

顧十安面上露出笑容：“這可是要緊的東西，你就不怕我拿去之後，轉頭賣給別人？要知道，現在上京城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讀這本牡丹夫人，我要是能拿到手稿，肯定有人重金求購。”

林湘湘托着下巴看了看顧十安，忽而伸手拍了他一下：“我才不信呢！你又不是出賣朋友的人！”

顧十安也跟着笑，而後問她：“你這段時間都沒有進宮，我上次進宮，有個夏園公公托我給你帶話了。”

“夏公公給我帶話了？”林湘湘滿頭霧水地看着顧十安，“他就算要給我傳話，為什麽要找你幫忙？難道他都知道你跟我很熟？”

顧十安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現在林湘湘還不知道，因為之前顧老夫人給她送了兩次镯子的原因，上京城裏就有了流言，說是林家顧家兩家有意結親，夏園找他傳話，還專門過問了此事。

正在顧十安猶豫要不要把這事情告訴林湘湘的時候，林湘湘已經放過了這一節，轉而問道：“你說夏公公叫你帶話，帶的什麽話？”

“他說，如果你想要進宮面見聖上，就要快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