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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之前讨論的時候，除了曹操，其他幾人都有一種想從康璐璐母親身上入手好好調查一番的想法。

因為從目前得到線索分析，康璐璐的母親身上是有可以深挖的點的。

猛然的，她死亡了，他們都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就好像，這人的猝死與他們有關系一樣。

“曹操，有沒有說是什麽情況？”賀燼看了一眼粥粥，粥粥立刻回過神來，從旁邊的櫃子上拿來一個筆記本打開，右手執筆，也看着曹操。

剛剛還熱火朝天的餐桌立刻變成了嚴肅的會議桌。

“康璐璐母親的死亡時間是十分鐘前，她從樓上跳下去，當場死亡。”曹操敘述着，“當時家裏只有她一個人，康璐璐的父親去上班了。按照報案的程序流程，現在刑警隊的同事應該剛剛趕過去。”

“曹操的線人不是人類，所以能第一時間感知到死亡，立馬告訴曹操。”賀燼看着邱亭暮說了句，算是解釋了一下曹操會早一點知道這件事的原因。

這個領導，還蠻細心的。

但現在邱亭暮沒有心思去思考這個，他問曹操：“能知道是自殺還是他殺嗎？”

曹操搖頭：“這個不能确定，死亡時間還短，死者的靈魂還沒有出現，一般要到頭七之後。不過刑警隊的同事和法醫過去之後會有一個暫時的定論，他們也都是專業的。”

曹操說到這裏，嘆了口氣：“是不是因為女兒的去世，母親承受不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算得上是人世間最大的慘劇之一，再如何堅強的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離開，都很難接受。

一時沒人說話，會議室安靜着。

曹操說的話有他的道理，但是為什麽會在女兒去世後三個月之後才選擇這條路，還是有其他原因？

賀燼拿起一根筷子敲了一下碗，“叮”的一聲：“先把桌子收拾一下，曹操，你去局裏問問這個案子的最新情況，粥粥甜瓜去康璐璐母親和父親的單位了解一下。”然後他看着邱亭暮，“你跟我把盤子還給餐廳，然後去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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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瓜拿了一個挺大的竹籃子出來，賀燼熟練的把盤子放進去，對着那個被吃的精光的魚頭豆腐的盆努努嘴：“你拿這個。”

邱亭暮端着盆跟在賀燼身後往樓下走。

“我們的部門比較特殊，這點你知道。”賀燼有意放慢了腳步，等邱亭暮和他并排走，“我們一般只管康璐璐這類的案子，但不管是什麽樣的案子，基本都跟人脫不了關系，所以我們也經常和其他部門有合作。”

說到底，這是一個人類的社會，人類的世界，賀燼他們和自己都是人，又怎麽會完全脫離于人？

“解決案子經常都這樣，剛剛發現有點眉目，就會發生點什麽，堵死面前的路。”賀燼提着竹籃子笑，“但是沒辦法，再難也要繼續，我們就是幹這個的。”

走到一家土菜館門口，賀燼熟門熟路的把盤子和盆都放到門口的桌子上，對裏面喊了一聲：“老板，送碗了。”

一個中年男人邊用圍裙擦手邊出來：“戴總，今天的菜怎麽樣啊？”

賀燼拿着手機掃描牆上的支付寶二維碼：“老板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兩人出餐廳的時候，一人手裏多了一個很大的蘋果，那是老板執意要給他們吃的。

“咔嚓”一大口，賀燼鼓着腮幫子：“算是飯後水果了。”

邱亭暮從來沒有邊走路邊吃東西的習慣，此時看着手裏那個又大又圓還滴着水的蘋果，加上旁邊傳來的持續的“咔嚓”聲音，他也忍不住咬了一口，然後他問道：“老板為什麽喊你戴總？”

“哦，哈哈，我們剛搬來的時候，每次點餐或者出來吃飯，他們都問我們是做什麽的，我們總不能說是跟鬼打交道的。所以就直接說是一家小公司，我是老總。”賀燼幾口就吃完了蘋果，随手把蘋果核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

邱亭暮發現，在辦公室工作的人，胃口都出奇的好，如果一個有輕微厭食症的人長期和他們同住同吃，說不定會不藥而愈。

兩人到達康璐璐家樓下的時候，地上還拉着警戒線，警戒線外圍被好奇的群衆堆的滿滿當當，兩人從外面壓根看不到圈裏的情況。

“我們不太到現場，但是每次出，都是這樣的場景，看熱鬧的比警員還要多。”賀燼朝人群裏擠，“麻煩讓一下。”

好容易擠進去，賀燼拉起警戒線就進去了，一個正蹲在地上的男人正巧擡頭看過來，陽光有些強，那人眯着眼睛看了好一會才看清，站起來笑道：“你小子也來了？”

這是一個看上去跟賀燼差不多年紀的男人，理着極短的平頭，臉型方正，眼睛鼻子嘴巴都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大，整張臉看上去十分開闊，但是眼神銳利，身材高大健碩，給人很大的威懾力。

賀燼顯然跟這個人認識，他也笑：“手頭有個案子跟你這邊的死者有關，我來看看。”賀燼說完轉身對邱亭暮示意了一下，“這是我以前警校的同學，也是現在刑警隊的隊長，李佑。”然後給李佑介紹了一下邱亭暮，就開門見山的問現在什麽情況。

李佑左手托在右邊胳膊肘下，右手在下巴上摸着：“法醫需要回去具體檢驗，但是根據我的經驗和法醫初步的結論，死者不像自然死亡。”

賀燼和邱亭暮對視一眼。

“按照屍體摔爛的程度，應該不是從她家那層跳下來的，我們問過物業，她應該是住在三樓，你們看。”李佑伸出一根手指頭比劃了一下，“從那個高度掉下來，雖然不能保證一定存活，但是不至于摔成那樣。”

邱亭暮擡頭看了看康璐璐家那層，很巧的，陽臺上的窗簾動了動，似乎是被風了起來。

賀燼也觀察了一下那個高度，提出疑問：“如果她想自殺，應該會選擇高一點的位置，比如天臺之類的。”

李佑還是伸出那根手指頭，左右擺了擺：“我們來的時候，屍體是仰面躺在地上的，你想想，如果跳樓，什麽樣的姿勢會導致自己是仰面掉下來？”

說完這句話，李佑轉換了話題：“當然，這些沒有實際的證明，我只是根據自己的經驗推論的，所以沒辦法做準。鑒證和法醫的同事之後會有專業的報告，到時候你再來拿。”

邱亭暮忽然開口道：“康璐璐家好像有人。”

雖然是大白天，而且此時陽光也算燦爛，邱亭暮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讓賀燼感覺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李佑看着邱亭暮笑道：“那是當然，有好幾個同事在那邊取證拍照。”

邱亭暮還是盯着康璐璐家陽臺看，過了好一會，他移開眼睛微笑了一下：“抱歉。”

此時還有其他部門的同事在工作，賀燼和邱亭暮也不方便繼續打擾。

李佑蹦上來拍了一下賀燼的腦袋：“下次出來喝酒。”

賀燼也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就告辭了。

看看時間，下午四點半，曹操和粥粥甜瓜那邊暫時都沒有消息，他們現在回辦公室也沒什麽事，賀燼想起一件事，之前一直在忙着案子，沒顧上問。

“能問一下你和陳安是什麽關系嗎？”賀燼問的時候有些猶豫，因為邱亭暮是湯局批準進入這個部門的，追問他的私人生活并不合适。

然而不問，賀燼又覺得不太安心。

邱亭暮倒是十分坦然：“他是我的學長，比我大三級，我們在大學裏就認識了，也一直保持聯絡。”

“你跟陳安也是一個專業的？”

“那倒不是，我們兩個人是在大學裏一起參加羽毛球比賽認識的，我的專業是工管類。”

賀燼的眼睛瞪的挺大，吃驚的看着邱亭暮。

邱亭暮看着賀燼有點類似于懵的神情，忍不住笑出了聲：“湯局面試我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你倆還有點像。”

賀燼撇了撇嘴，小小的嘀咕一聲：“誰跟那老頭子像？”

邱亭暮沒有太聽清，疑惑道：“什麽？”

賀燼立刻搖頭，示意沒什麽，又把話題拎回了原來的軌道：“那你怎麽會來做警察？呃，還不是普通的警察。”

“哦，是我個人的志向，我從小就對人界以外的世界感興趣，陳安比我早畢業三年，他工作後經常會跟我說一些遇到的事，他說過一句話，我記得很清楚。”

邱亭暮說到這裏，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什麽？”

“人死了，很多事情都被蓋在黃土地下面，但有很多人，因為很多原因，都不甘心，所以想要完成生前的心願，比如，幫他們找到非正常死亡的原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天的非正常死亡中，有相當多的，就這樣不了了之。”

邱亭暮把後背靠到車座椅上：“人死如燈滅，但是燈即使滅了，有的東西也不會消失。所以陳安建議我來這邊的時候，我立刻就同意了。”

賀燼沉默着，陳安說的這些話，是以前他們經常說的，并不是說他們自視甚高，可以去處理一些普通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怪事，而是——有的事，在知曉之後，無法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