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為夫一定仔細研讀此書

為夫一定仔細研讀此書

書鋪裏有舊書新書,四書五經類的舊書便宜,被書鋪主人丢在外頭的書攤上,一摞摞堆起來,十文至五十文不等。

許多身着素灰衣衫的書生聚在書攤面前選,吳非辭也走過去,衆書生乍見有女子上前,忙退至旁邊,離她半丈遠,偶有幾位書生以為新奇地引頸探看。

吳非辭一手擡起抵在前額遮陽,一手拿起一本泛黃的《春秋左傳》翻開,查看是否有殘頁、大面積塗抹或是污漬。

一身着粗布葛衣的書生見她當真翻看起來,似乎識得其中文字,試着上前問道:“這位小娘子,你是自己買來看,還是替家中學子買書?”

“這有何差別?”吳非辭問道。

“自然有差別。”那葛衣書生是個熱心腸,上前向她細說:“若小娘子自己看,手中這本便可,倘若是替家中學子買書,還是另添些錢,買盧太傅注疏的……”說到此處,他壓低了聲,道:“《五經義疏》。”

“為何?”吳非辭翻開手中《春秋左傳》,書中字體均勻清晰,注釋準确明了,這還不夠用嗎?

“小娘子有所不知,這幾年科考卷上多以盧太傅所注疏釋義的為準,學子若早日苦讀其書,在科考場上必有所獲。”葛衣書生解下肩上背着的沉甸甸的書袋,從裏頭掏出厚厚一本《五經義疏》,道:“吶,就是這本。”

吳非辭道謝後,雙手接過《五經義疏》,身子前傾至書攤遮蓋之下,翻閱了幾頁後,發現書中注釋極複雜冗長,還引經據典,又在典故旁再做注釋的注釋。

阿清初學四書五經,如此複雜的注釋他應是看不懂的。

吳非辭好奇問道:“此書如此有用處,郎君緣何願意告訴我?多一人知道這書,豈不是多一人與你同場相争?”

“無妨無妨,這書在學子中早已衆所周知,我不告訴你,也有旁人告訴你。”葛衣書生笑道:“這位小娘子,你若要買,我這兒有幾本手抄的,比書鋪裏的便宜一半,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葛衣書生的手伸進書袋底部,掏出兩本縫線粗糙的《五經義疏》,遞與吳非辭,笑嘻嘻道:“小娘子,你看看,我手抄的不比書鋪裏賣的差,就是紙張不太講究,不過這書重在其裏不在其表,更何況還便宜了一半。”

“我家學子不過一初學者,這書他怕是參悟不透。”吳非辭回絕了書生,将那本《五經義疏》還給了他。

阿清年紀尚小,讀些書先考過童子試,再談日後科舉之事。

“那這些呢?”葛衣書生又從書袋裏頭掏出幾本手抄的《詩經》《楚辭》等書,“這些是初學者必學的書,比書鋪的便宜,都是嶄新的,鄙人保證絕無一點錯漏。”

吳非辭這下明白過來,眼前這位書生是來賣書而非買書的。

她搖頭,還沒開口拒絕,葛衣書生就将掏出來的書全堆到她手上,一面盯着書鋪門外,手上一面迅速收拾書袋,逃似的離開,還匆匆說了句:“一共六十文,回頭送我住處去,杏花巷西街口往南五百步竹門。”

吳非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手上捧着書,扭頭望向書鋪外,原來是書鋪主人送客出來,難怪這葛衣書生急着溜走,跑到人家鋪子門口搶生意,被抓住了可得吃些苦頭。

書鋪主人恭送的貴客是文仲藜。

文仲藜似早就看到了她,走到她面前拱手見禮,道:“阿婉小娘子也來買書?”

“替阿清買的。”吳非辭說道。

“令弟要讀書?這是好事,可選了學塾?”文仲藜關心地問道,又說:“文國公府私塾裏有幾位德高望重的先生,阿婉小娘子若不嫌棄,可讓令弟到文國公府私塾讀書習字。”

自那次被吳非辭救過以後,文仲藜時不時想法子回報于她,又不知她到底需要什麽,今日在書鋪樓上見她在選書,便下來問一問。

“多謝文侍郎好意,只是阿清愚鈍,千字文還認不全,比不得貴府中那些天資聰穎的學子,阿清若去,我擔心他會氣死先生。”吳非辭心裏牢記着“文國公府會被抄家”的警句,盡量少與文國公府有牽扯。

管家女使不能當,私塾最好也不要去。

文仲藜看出她的擔憂,她身為公主随從,自然不願同文國公府有瓜葛,他想了想,道:“文某曾有幸得一位先生啓蒙,那位先生如今已歸隐在家,若阿婉小娘子願意,文某可将令弟引薦給這位老先生。”

末了,又添了一句,道:“這位老先生也曾是公主殿下的啓蒙恩師,阿婉小娘子可放心。”

見文仲藜如此懇切,吳非辭不好再拒絕,點頭道:“文侍郎思慮周全,再下感激不盡,只是此事得待我回家問過阿清,才能決定。”

文仲藜溫潤一笑,道:“文某随時靜候。”

吳非辭理了理手裏的書,待會兒先去一趟杏花巷将這些書還了再回家,手上一滑,掉了幾本。

文仲藜提了提下裳,半蹲下來替她撿起。

清透的夏風路過,随手翻開地上一頁書。

文仲藜不經意間看到書上內容,眸子驟然瞪大,剛要觸碰書頁的指尖猛地收回,像是碰着什麽不得了的東西,臉上神情猛地僵住,久久都沒緩和過來。

吳非辭也注意到了那本翻開的書,裏面的字她能裝作不認識,但裏頭的畫……只要不傻都能看得懂,這是一本小黃書。

那葛衣書生也是大膽,這種書都敢背出來滿大街地賣。

吳非辭尴尬地低下頭,不大好意思當着文仲藜的面撿起來,欲要出言解釋,卻又生怕說不清最後反倒成了欲蓋彌彰。

兩人愣怔片刻,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徐徐拾起書,撣了撣書面塵土,遞到吳非辭眼前。

吳非辭仰起小臉,看向拾書不昧的人,只見那人臉色寡冷,平靜非常,情緒難以捉摸。

她不喜歡眼前這人露出這般神情。

她緩緩起身,倏地從他手裏扯過書,壓在所有書本的最上邊,露骨得極其顯眼,像是有意氣他一般。

文仲藜也站起身,向趙知臨見禮,又瞥一眼那書,見吳非辭沒有解釋的打算,便好心地幫她一個忙,說道:“趙七郎君別誤會,這書應是阿婉小娘子買書時沒留意,與別的書一起拿混……”

“這書,是在下要買的。”趙知臨從吳非辭懷裏一本一本地拿過那些書,捧在手上,回過頭道:“多謝娘子,替為夫選了一本好書,為夫定會好生研讀,絕不辜負娘子一片心意。”

這書有什麽好研讀的?我也沒什麽心意,趙知臨你想看別帶上我,我才不和你同流合污。

吳非辭暗暗瞪了他一眼,心裏頭腹诽他一大篇。

“原是如此,是在下唐突了。”在這兩人面前,文仲藜覺着自己多說半句都是一種過錯。

吳非辭走在前面,按着葛衣書生說的話,往杏花巷方向去,趙知臨不知她要去哪兒,只是抱着書緩步跟在她身後。

三日。

吳非辭已三日沒同他說過一句話。

她剛剛和文仲藜說了五句話,笑了兩次。

五句話!笑兩次!

趙知臨眉眼微冷,盯住最上邊那本小黃書,心裏憤憤然:什麽破書,非要掉地上,還非得翻開讓文仲藜看到,惹得吳非辭在別人面前尴尬,就是這本書的不對。

吳非辭一路走到杏花巷,正要問人西街口該往哪裏走時,一旁甬道裏突然竄出個人來。

是那位葛衣書生。

“小娘子,你是要付錢的嗎?”葛衣書生聳了聳肩,抖了抖肩上書袋,向她攤開手道:“六十三文。”

“我是來還書的。”吳非辭說道。

“一本都不要嗎?”葛衣書生失望地低下頭,又賣力說服:“這些書真的很便宜,每一本都幹幹淨淨沒有塗抹,比那些舊書好得多。”

原來這些書不是吳非辭買的,不論是下面的《詩經》《楚辭》,還是最上面這本小黃書,都不是她要買的。

還以為她突然有了些男女□□的心思。

趙知臨竟莫名生出點悵然若失的情緒來。

他看向那位葛衣書生,将手中那一捧書還過去,說道:“書中的字寫得挺好,至于插畫……不敢恭維。”

“插畫?”葛衣書生疑惑,稍一定睛就看到最上面那本小黃書,臉色霎時青白,連連道歉:“啊……對不住對不住,鄙人手快誤将這本混了進去,無意冒犯小娘子,實在對不住。”

他撓撓後腦勺,呲溜一下拿過那捧書,塞進書袋裏,再也不敢提賣書的事,只一味的躬身致歉。

還了書,吳非辭轉身要走,那葛衣書生在後頭突然叫住了兩人。

“這位郎君請留步!”葛衣書生跑上前來。

趙知臨問他:“還有何事?”

葛衣書生看向趙知臨腰間系着的荷包,從自己袖子裏掏出個荷包來,道:“這位郎君,這是你的錢袋嗎?”

“這不是……”

吳非辭拿過葛衣書生手裏的錢袋仔細看了看,這不正是前些天買冰時,她被一個小女孩搶走的那個錢袋嗎?

她摸了摸錢袋,裏頭的銅錢竟還在。

葛衣書生道:“這錢袋的紋樣與這位郎君荷包上的紋樣是一樣的,鄙人想着應是出自同一塊布料,所以便上前問一問。”

趙知臨道:“這錢袋,是我娘子的,荷包,也是我娘子的。”頓了頓,問書生:“只是不知你從何處得到這個錢袋?”

“是我妹妹搶來的。”葛衣書生坦白,又看向吳非辭,說道:“這位小娘子,我家妹妹做了錯事,我理應領着她上門磕頭認錯,但……”

葛衣書生苦笑了幾下,深深躬下身,道:“還請小娘子移步至寒舍,允許我妹妹當面給你認錯。”又擡首,“請小娘子一定不要寬恕她,讓她知道何為法度,何為德行。”

吳非辭想了想,點頭道:“好。”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